馬烈落入睚眥的肚子裏不久,這頭巨大的上古神怪身體裏就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轟——”


    伴隨著聲響,變身鱗甲,刀劍難傷的巨獸轟然倒地。四腳朝天的翻滾起來。


    “馬師兄——”


    楊夕當場就瘋了,紅著眼睛直接跳到了睚眥的頭上。死死摳住它眉心處被馬烈斬傷的鱗片,咬牙切齒得像要把那鱗片給活撕下來。


    天羅絞殺陣——織!


    人偶術!


    楊小驢子幾乎是顧不上生死,顧不上安全,一心一意就要把這個大畜生弄死!


    而同一時間,剩餘的幾十名支援修士掛在巨大的蝠翼上,剛好趕到。


    他們也瘋了!


    陰家兄弟被睚眥一尾巴抽飛生死不明,他們是看見了的。


    金色大鵬鳥被撕掉了一隻翅膀,落如火山口他們是看清了的。


    然後掛在怪獸嘴邊兒上,他們一心想救的那個小青年直接犧牲了自己,跳進怪獸的嘴裏同歸於盡,他們更是眼睜睜的毫無辦法!


    熱血是一種會流淌的意誌。


    戰意,是一種會傳染的癔症。


    所有人紅著眼睛,奮不顧身的撲上去,雷、火、冰、水,各係法術不要靈力的往那已經瀕死的巨獸身上砸去。


    劍修、體修,直接擼胳膊挽袖子的往上衝。


    每一個人心裏都憋著勁兒,不是要把睚眥弄死,他們根本是要把那頭睚眥給活拆了!


    “嗷嗚~”睚眥不甘心的嚎叫,回蕩在整個秘境裏。


    那一刻,整個雲家秘境裏僥幸逃生,苟延殘喘的修士們,全都抬起了頭,望著入口的方向。


    “有人殺了睚眥?是誰?”


    漆黑一片的識海裏,楊夕瘋狂的放出各種神識攻擊,像一頭暴走的狂獸。


    “你出來!你這害人性命的走狗!老天爺,你算什麽爺!”


    識海中的楊夕,雙眼血紅,隱隱有走火入魔之勢。


    天雷地火、淒風蝕雨,楊夕在真實世界中怎麽努力都找不到的心魔好像在這一刻瞬間爆發了。


    死寂一片的識海,被楊夕搞得光影四射一片狼藉。


    到最後,楊夕隻剩下了一個念頭:他隻是到劍塚裏麵悼念一下師父,憑什麽就要這一把被剝奪了一切最後死掉……


    老天,你真的能說清什麽是命運嗎?


    楊夕最後是被金雕大鵬從睚眥的腦袋頂上叼下來的。


    單翅的大鳥,叼起楊夕直接扯斷了她與睚眥的聯係。楊夕仰天噴出一口血,才朦朦朧朧的清醒過來。


    徹底失去了再戰之力。


    整場虐殺持續了大約一個時辰。


    缺胳膊斷腿的修士們被接連被睚眥的大尾巴甩飛,被巨大的腳爪刮倒,被龐大身軀碾傷,更多的是被地麵上洶湧而出的岩漿燙傷。


    待從這種瘋狂的殺戮中回過神來,他們隻來得及看見那些本該本轉移走的上千個傷得更重的修士,在鄧遠之的帶領下,默默的望著他們。


    這些人也算是有創意的,腿腳還好的在地上走著。腿腳不好但左右還平衡的(包括四肢俱全,和被剁了兩天腿的),眾人身上或多或少的背著、抱著、掛著一個瞎子/瘸子/聾子之流。


    看起來簡直像戰場上的逃兵大軍。


    鄧遠之總是冷靜的,袖子一振:“發生了什麽?”


    楊夕心中一痛,直視著鄧遠之,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鄧遠之身後那個雙眼魔性的禁製師,目光四下掃著戰場:“我師弟呢?你們誰見到一個死胖子了?”


    特別沉悶的聲響,粗嘎的在睚眥腹下響起:“師兄,我在這。”


    禁製師兄挑起了眉頭,立著一雙眉毛:“你跑那幹嘛去了,真覺得一身肥肉,怪獸就壓不死你麽?”


    三兩步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師弟從睚眥身子底下刨吧刨吧,扯出胳膊腿兒都給壓折了,滿嘴是血的一個胖子。


    胖子肉乎乎的,性子有點慫:“師兄……我救人……”


    楊夕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救什麽人,你要跑去那裏?”


    胖子吭哧吭哧:“他們都不信我說的,讓我咬一口就能解除禁製。我就隻能滿地撿碎肉了,然後有個小兄弟被怪吞下去啦,可是我必須吃了肉之後,離人三丈之內做法啊……”


    眾人猛然反應過來,戰至一半,全身的胳膊腿兒好像都一下子好用起來了。


    這胖子說話忒墨跡,楊夕快要被他急死了!


    “你是去救那個被吞下去的人了嗎?救成了嗎?”


    胖子吭哧著:“可難了,他在怪的肚子裏,那怪又胖,他又亂動……”


    結果不等這胖子說完,就聽睚眥屍體的一側忽然發出一聲血肉的爆響。


    “砰——!”


    “嘩啦!”


    一個人影從海怪菊花的一邊,伸手矯健的滾出來。落地三個前滾翻,緊接著一個鯉魚打挺,矯捷的站在地上。


    望著不知道什麽方向:“哇!哇哇!哇哇哇!”


    這回任務徹底完成了!我就說我每次都能活著回來的!


    丟了一隻胳膊的金發大鵬高鼻深目,忽然就爆了一聲粗口:“臥槽!”


    剛剛大發神威的陰家雙胞胎兄弟,此時哥哥昏迷不醒,看起來還沒有馬烈精神呢。弟弟抱著哥哥,眼神都恍惚了一瞬,半晌,才低聲道:“媽的……”


    那個法術奇特,可以把雙臂展開成蝙蝠羽翼的修士,十分糾結的望著那個蹦蹦噠噠的身影:“命……真硬實啊!”


    死胖子禁製師弟還在等表揚,想象中應該有一群人撲上來把他扔到天上的。可為什麽,大家的反應……有點跟想象的不一樣?


    楊夕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眼淚都還沒幹,咬牙切齒的說出了眾人的心聲:“雖然我並沒希望他死,但是這種每次裝完逼,連個緩衝都沒有,立刻就活回來的尿性,實在是太讓人糟心了!”


    四肢健全,伸手矯健的馬烈,豎著耳朵聽了一聽,衝著楊夕的方向就過來了:“哇哇!哇哇!哇哇哇!”


    離遠的時候,楊夕隻是覺得馬烈鑽出來之後有點發黃。等到離近了,她才反應過來馬烈剛是從哪鑽出來的……


    那“香飄十裏”的味兒!


    楊夕驚得跳起來,瘸著一條腿濫蹦:“馬師兄,你打住,千萬不要擁抱我!”


    馬烈一怔,倒是真的聽話停下來了。


    都說臭狗屎問不出自己臭,加上他又看不見。就那麽……黃乎乎的……


    指著自己出來的地方:“哇!哇哇!”


    剛剛還同一條戰壕的修士們,紛紛小心翼翼的,往遠處挪動。


    開玩笑,他們的鼻子還想要呢!


    馬烈隱隱聽見眾人都在離他遠去,卻完全不知自己為什麽被嫌棄了。猶自指著那個方向。


    鄧遠之不愧是聰明,捂著鼻子上前一步:“你是讓我們剖開海怪的肚子麽?”


    馬烈重重點頭,神色裏竟然十分凝重。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那種勇氣,挑戰海怪腸子的山路十八彎。眾人在鄧遠之的調度下從睚眥的口鼻處開始,慢慢刨開了海怪的屍體。


    睚眥的鱗甲奇硬無比,眾人受傷都沒有趁手的武器。隻好從這些沒有鱗甲覆蓋的軟處下手。


    秘境裏的天光,暗下去又再亮起來。


    楊夕估摸著是過了外麵的時間一晝夜的樣子。


    馬烈把睚眥的胃袋從喉嚨裏撤了出來。


    一劍剖開。


    終於露出了累累如山的白骨,以及數不清多少的,尚未消化幹淨的殘肢斷臂,甚至整個的修士。


    “哇——”


    有心理承受力略差的,當場就吐了出來。


    楊夕隻是一怔,便鎮靜下來。挽起一隻袖子,踏著白骨走上去:“有懂醫修的嗎?來看看還有沒有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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