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2-16


    林琦坐了起來,這麽一動,便感覺到昨夜的那種疲軟無力已經減輕了大半,下身雖然仍然疼痛,痛楚卻也減輕了許多,她心下覺得奇怪:“昨天流血那麽多,應該會有輕微的頭暈乏力才對,怎麽會現在好了大半?”


    容若見她醒轉,精神大好,不由滿臉歡容,說道:“你醒了,覺得身子怎樣?”


    林琦看到他右邊手臂緊緊纏繞著布條,發現自己右臂也同樣用布條纏繞著,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問道:“你給我輸血了?”


    容若點點頭,說道:“你昨天說得很有道理,我覺得不妨試一試。當初我師父也曾經說過,不少病人受傷之後,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若是能用其他的辦法補充血液,不知能不能挽救.。不過那時候我們可沒想過要用別人的血。”


    他說得興奮起來,眼睛又開始亮晶晶:“我昨天按照你說的,取了我自己的血液,等它們分離出血清後,再和你的血液放在一起,居然溶在了一起。可見我和你的‘血型’是一樣的。所以我就決定,把我的血輸給你。”


    容若說得高興,聽著的林琦卻嚇出一身冷汗來,斥道:“你這簡直是胡鬧!”


    她當時已經昏迷過去,自然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但這時聽到容若所說,不由得大吃一驚了。


    要知道配血型不是一件小事,輸血更不是小事,除去o型血的人可以給其他血型的人提供血液之外,其他血型的血液不能隨意輸注。就算是二十一世紀的醫院,在準備給病人輸血之前,都要有一套非常嚴格的程序:先是醫生下達醫囑,護士查對後抽血,送到檢驗科,檢驗科確認了病人是何種血型之後,向血站要求同樣血型的血液,為了保證不會出錯,還要再次做交叉配血的試驗,確認供血者的血液和受血者的血液不會發生凝集之後,才能發血給科室。血液到了科室,又要經過醫護人員雙人查對,在嚴密的觀察下方能輸血。血型不合,一旦輸錯,引起的後果極其嚴重。病人很可能會當場死亡。就算搶救及時,花費的金錢和精力都非常巨大。容若如此草率行事,林琦幾乎等於在他的“試驗”下,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


    也幸好上天眷顧,容若的血型居然和林琦是一樣的,不然的話,林琦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林琦想了一會,後怕起來,沒好氣地瞪了容若一眼,說道:“如此草率行事,真不知道湘君吃錯了什麽藥,居然也答應和你一起胡鬧。”


    林琦雖然很聰明,但限於條件,也沒有發明可以將血液儲存之後再輸注的方法,而是用最古老的原始輸血程序。容若將自己的鮮血輸給林琦,必然要在湘君的協助之下,用消毒好的大針頭穿刺進入容若的大靜脈,將血液引出來,再在林琦身上尋找合適的靜脈,穿刺固定好,讓容若的血液通過無菌的橡膠管流到林琦的大靜脈裏。這種輸血方法,必須要有第三人協助,方可成功。這第三人,除去湘君還能有誰?


    這時湘君剛好端了洗臉水過來,聽到林琦責備自己,忙放下銅盆,跪下來道:“湘君該死,當時見主公臉色不好,心中焦急,剛好容……他說願意用自己的血來做實驗,湘君試了幾次,確認血型符合,這才大著膽子……”


    她這廂低聲說著,門外的侍女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房中三人警覺,忙不再說話,過得片刻,門外小內侍尖尖的聲音傳了過來:“五夫人駕到――”


    林琦忙將容若一拉,低聲道:“你躲到屏風後麵去。”


    床後有一張雕漆嵌雲母的金碧山水折疊軟屏,湘君知道容若在世事上是不太通的,怕在夏姬麵前露出破綻,忙拉了他躲在後麵,出來朝一個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會意,進門端起銅盆,跪在林琦跟前,林琦伸手往盆裏胡亂洗了兩把臉,湘君遞上擰好的汗巾來,林琦擦了一擦,剛把汗巾子遞給湘君,一陣香風便自房外撲進,夏姬急匆匆地奔了進來,顧不得別的,先就握住了林琦的手,連聲問道:“怎麽回事?昨夜怎麽會有刺客?你傷到了哪裏?”


    她焦急之情溢於言表,林琦瞧著她擔心的神情,一個念頭浮了上來:“若是碧霞受傷,她又會是怎樣的神情呢?”


    夏姬是今晨才得知林琦遇刺之事,當即心神大亂,顧不得禮儀,也不曾稟報國主,便急急忙忙出宮,但看到林琦雖然精神欠佳,卻神色還算正常,她終究是久經風浪,定了定神,便搭住林琦的脈搏,為他診脈。


    林琦微微一皺眉,將手抽脫,在床上欠身行禮,說道:“兒子無事,倒是教母親擔心了。”


    夏姬放下心來,忍不住又道:“琦兒,你沒事便好,碧霞已遠嫁國外,你若是有什麽不好,教我這做娘的怎麽辦才好?”


    她此時真情流露,林琦心裏也有些感動,倒不知說什麽才好,二人相對著卻又無言了一會。夏姬站了起來,屏退了左右,林琦見她這次帶來的人不少,幾乎都是她的心腹,心中一凜,少不得強打起精神來應付,隻見夏姬確定四周沒有了外人之後,便是臉色一沉,坐到林琦對麵,壓低了聲音問他:“你昨日可曾瞧見那刺客的模樣?”


    林琦搖搖頭,她昨夜雖然不知院外的具體情形,對那“刺客”的來曆卻能猜出幾分,但無論如何是不會跟夏姬說的,隻道:“兒子什麽都沒看到。”


    夏姬歎了口氣,說道:“如今這宮裏的事情,我一時也不能和你細說,但昨日你見了你父王那樣子,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林琦沉思了一會,小心翼翼地道:“父王的脾氣似乎有點變化無常,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夏姬欲言又止,臉上深有憂色,林琦察言觀色,知道她必然還有事情要和自己說,她知道夏姬的脾氣,你若是忍不住追問她,她未必肯吐露,你若是裝得不在意,她反而會告訴你。於是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夏姬終於開口,臉色鄭重之極。


    “琦兒,你父王隻怕是被麗姬下了毒。”


    林琦心頭一驚:她居然也猜到了!難道她也知道罌粟的功效?


    她臉上的驚訝是出自內心的,無需作偽,說道:“怎麽可能?禦膳房裏的菜肴都是經過內侍試吃的,若是有毒,怎麽會不知道?”


    夏姬臉色凝重地道:“沒錯,你父王所中的,乃是‘失魂花’之毒!”


    這是林琦第二次聽到有人把“罌粟”說成“失魂花”,第一次是容若,第二次卻是自己的生身之母。林琦喃喃地念了幾遍“失魂花”,在腦海中反複搜尋,卻是一點記憶都沒有,似乎古籍之中也未見此花的描述,便一臉茫然地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夏姬歎了口氣,說道:“也難怪你不知道,這花幾百年前都已經絕跡了,所以書上並沒有記載。你不懂醫理,更加不清楚它的由來。這失魂花花朵大而且顏色豔麗,春末開花,夏初結果,果實可以入藥,最初,醫家隻是用它的果實來治療咳喘,效果極好,後來又逐漸用於虛勞等症,也有顯效。數百年前,以失魂花入藥風行一時,幾乎被視為能治百病,但後來醫家發現,此藥雖然效果顯著,卻極易使人上癮,上癮之後,病者心性大變,日夜唯有食用此藥為念,別的事情都不關心。此藥流毒無窮,後來五國君主同時下令,鏟除此花,這才讓它消失了。誰想到數百年後,不知道麗姬這妖女如何又找到了它的種籽,並且栽種成功,引誘你父王食用。”


    她說著愁鎖雙眉,忍不住長長歎息了一聲。


    林琦低頭不語,細細揣摩夏姬話中之意,隔了一會,她才輕輕地道:“母親確定那是失魂花?”


    夏姬抬起頭來,眸中寒意極盛,說道:“我昨日見你父王神情舉止大變,心中早就起疑,但失魂花早就絕跡,我琢磨許久,才想到這上頭來,一時之間,慌張失措,幾乎被麗姬那妖女看出破綻。”她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臉色冷得像是千年玄冰,“隻怕她擔憂你會謀奪世子之位,又擔心我將此事告知於主上,便謀思要找刺客來行刺於你我。哼,她卻不知道,我夏姬雖然不如她心機深沉,卻也防著她這一招。昨日那行刺我的刺客,已被我派人拿下,關在了大牢裏。”


    林琦驚道:“居然有人敢行刺母親?”


    夏姬點點頭,見林琦露出憂慮的神情,心中頗感安慰,收斂了眸中的寒芒,朝她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自然無事。隻是那失魂花之毒,如何去解?這失魂花麗姬又是從何處得來,卻讓我好生難解!”


    她話音方落,便有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地道:“這失魂花,原本就不曾消失,隻是換了一種麵目生存於世上。既然它不曾消失,世人自然也能找到它並且種植出來!”


    夏姬大吃一驚,呼地一聲站了起來,厲聲喝道:“誰?!”


    林琦用手捂住了額頭,隻覺得整個頭都痛起來了:天啊,容若,你就不能好好地待在屏風後麵嗎?


    那扇金碧山水折疊軟屏後麵轉出一個人來,正是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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