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6-18


    “什麽?”林琦聽到容若的低語之後,身子輕輕一震。


    但是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


    “這是天意。能夠在臨死之前減輕痛苦,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她輕聲說。


    容若臉上露出不忍之色,“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不過是旦夕之間,怎麽可能會病成這樣?你應該有辦法的,對不對?”


    林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她轉過身朝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鏈黴素原本就是如此,劑量運用一定要精確。如今林瑛服用了數百倍的劑量,腎髒無法負擔,已經大部分壞死,以當今的醫療條件而言,他隻能等死!”


    容若跟著追了出去,擰起了眉頭:“我不能明白!什麽叫做當今的醫療條件?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了足夠的藥物,他就不會死,是嗎?”


    林琦歎了口氣,望著容若的臉,這少年的臉容俊美溫雅,眼神那樣清澈純真,在他的世界裏,難道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磨難嗎?不然怎麽會有這樣純真的眼神?


    “容若,你不能明白的。”林琦溫和地說,“人若是生病,不是非要經過口服湯藥或者針灸之術,才能恢複健康的。林瑛這種情況,腎髒已經完全壞死,無法排出體內的水分。若是貿然進服湯藥,隻會徒然增加心肺負擔,死得更加快一點。而針灸……針灸不過是暫時能夠緩解他的痛苦罷了。問題是,他的腎髒壞死了,多拖一天便是多一天的痛苦。你剛才也跟我說過,林瑛的脈象十分危險,隨時可能喪命。你既然知道他無藥可救,何必還要抱有希望呢?”她望著容若的雙眼,坦率地說:“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容若沉默了一會,忽然固執起來。


    “不,你告訴我,要如何去救他!”他急切地說,同時抓住了林琦的衣袖,雙眼緊緊盯著她,急促地道:“你一定知道有什麽法子救他的,對不對?”


    林琦歎一口氣,容若執拗起來簡直不可理喻,於是她翻了翻眼珠,不耐煩地道:“辦法是有的,也很簡單。腎髒壞了,另外找一個腎髒安裝上去,代替原來的那個腎髒工作,不就沒事了?”


    容若嚇住了:“換……換一個腎髒?”


    林琦撇撇嘴:“是啊,而且一定要是人的腎髒,不是豬的,不是狗的,也不能是牛的。你看有誰願意給他一個腎髒,就去問問吧!”


    容若抓一抓頭發,感覺這辦法匪夷所思,但是似乎又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行不通,他抓耳撓腮地想了許久,忽然喜道:“用死人的,行不行?”


    林琦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怒道:“你去哪裏找個死人的腎髒來給林瑛安上去?鼠疫病人的?”


    容若一想也有道理,苦著臉道:“那自然不行。”但是他腦中靈光一閃,拍了一下大腿,跳了起來,興衝衝地道:“你不是說,大凡是有細菌病毒的物事,隻要用沸水煮過小半個時辰,便能將物事上麵所攜帶的病毒都殺滅了麽?”


    他跟著駱驛航救治病人,從他嘴裏學了不少新名詞,什麽消毒滅菌,什麽無菌原則,因為病人極多,事物繁忙,駱驛航無暇多說,講解得不夠詳細,容若天分雖高,也隻聽個一知半解,似懂非懂,這時候想說的話,便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極好的辦法,不由雙眼發亮,笑嘻嘻地道:“把鼠疫病人的腎髒放在沸水裏煮上半個時辰,不就把細菌病毒都殺滅了麽?”


    林琦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接口道:“是啊,順便再放點油,放點鹽,味道好得很!”


    容若一時還沒明白過來,傻傻地問:“幹嘛要放油和鹽?”


    林琦呸了一聲,笑道:“沸水裏煮上半個小時,還不熟透了?不放油鹽吃得下去麽?”


    她對林瑛原本就沒有多少好感,這時雖然知道他即將死去,卻也並不痛惜,倒是容若奇人奇語,逗得她笑了起來。


    容若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話語裏好大一個漏洞,不由也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二人相視而笑,此時霽雲初散,太陽自雲頭後探出,幾絲淡淡金光射在林琦的臉龐之上,越發顯得那張臉眉宇清朗,容光煥發,於勃勃英氣中帶著別樣的嫵媚,容若一時看得怔了,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想要去觸摸林琦的臉。


    這時他和林琦已經走到後院來,四周無人,他一時忘情,林琦卻被他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朝後跳了開來,微怒道:“你瘋了麽?想幹什麽?”


    她竟是受了極大的驚嚇,習慣性地揚起眉,想要生氣,但是容若似乎全然未曾發現林琦表情的異常,他隻是朝前走了一步,微微低了頭看她,手依舊維持著那個想要去觸碰的姿勢,臉容溫和,帶著個驚歎的微笑,極溫柔,極溫柔地望著林琦,林琦迎上他的目光,心中忽然一跳,腦中便是一片空白,然後身子一側,滑了開來。


    她這一生,向來隻有對別人發號施令的份兒,即使在逆境中也極為倔強不肯低頭屈服,這時麵對著這溫潤如玉的少年,不知為何,心頭忽然生出一種驚恐之感,情不自禁地想要躲開來。這乃是她一生之中從未有過之事,其驚慌失措,可想而知。一時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想著要躲開,卻忘了自己為何要躲開。


    但是她的身體卻似乎違抗了她的意誌,在容若的灼熱的眼光之下,她忽然喪失了逃避的勇氣,於是容若再走了一步,便輕而易舉地站到了林琦麵前,他微微低頭,林琦轉過頭去不敢看他,隻覺得耳旁發絲輕輕一動,竟是容若拈起了她的一絲頭發,輕柔地為她攏到耳後去。他溫熱的手指觸碰到林琦耳後的肌膚,林琦忽然覺得那處被觸碰到的地方熱辣辣起來,似乎紅透了半邊耳朵,她瞪大了眼睛,緊張到屏住了呼吸。


    這時,容若輕輕歎了口氣,但是嘴邊卻依舊帶著個如夢似幻的微笑,他放下手,那雙明澈的眼眸流連在林琦的臉龐上,充滿了讚歎。


    “林琦……林琦……”他低低地叫她。


    “啊?”林琦幾乎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隨即轉過頭來,又瞪大了眼睛。


    容若……容若竟然敢直呼她的名字!這怎麽可以?


    她想狠狠地瞪著容若,想要用最凶狠的語氣凶他,質問他為何用這樣大不敬的語氣叫自己的名字,可是,當她看到容若臉上那種癡癡的笑容,和如夢似幻的眼神,喉頭一噎,竟是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這時,容若低低地說:“林琦,你笑起來真好看……”他的語氣,充滿了欣賞和讚歎。


    這句話溫柔到簡直可以溺死人,然後林琦腦中轟然一響,隨即變得一片空白。


    她傻傻地微張著嘴,看著容若為她整理著亂發,看著這少年秀氣的臉龐上精致的眉眼,他的眉毛很好看,很秀氣,很整齊,烏黑烏黑的,宛如被巧手畫匠精心描繪過一般,一點嫣紅的朱砂痣,安安靜靜地躺在眉心之間,眉毛下麵的眼睛,是林琦所見過的最明亮最溫柔的眼睛,睫毛又長又密,翹翹卷卷的,眼波流轉之時,帶幾分稚氣,但是林琦覺得這種稚氣和純真從這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時候,卻有著莫名的感動人的力量,還有那管直直的鼻子,和鼻子下麵好看的嘴唇……林琦忽然發現,容若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微微往上一翹,顯得特別可愛。之前林琦一直遺憾容若的嘴唇長得不夠嫵媚,以至於扮成女子的時候要花好大的心力去掩飾他堅毅的嘴角線條……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堅毅,對於男裝的容若來說,剛剛好。他原本就是一個極其清俊的少年啊!為什麽非要被人假扮成女子呢?


    林琦腦子裏亂亂地,充滿了各種從未有過的念頭,直到容若為她攏好了最後一絲亂發,她依舊傻傻地站在原地,微微擰起了眉頭,帶著些許困惑的表情,有些苦惱地望著容若的臉。而容若一直靜靜地微笑,微笑著,凝視著她。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凝固了,靜止不動,靜到仿佛萬物都停止了呼吸,樹木停止生長,花兒忘記開放……靜到林琦幾乎有種錯覺,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長地久。


    她聽到容若平穩的呼吸,也聽到自己悠長的呼吸。隻有呼吸……才讓她感覺到這一刻是真實的,可是她又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在夢幻之中。這種陌生的感覺如此美好,就如幹渴了許久的人忽然看到甘泉一般,明明知道是幻覺,是海市蜃樓,仍舊無法抑製自己的渴望,奮不顧身地追過去,直到最後一息。


    直到院門旁傳來一聲刻意的咳嗽,林琦這才清醒過來。


    她迅速地扭過頭去,看到湘君站在門旁,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自己,林琦看到湘君,心裏先是一鬆,知道沒有外人,但是接觸到湘君那種似乎什麽都明白了的眼光,卻讓她大為羞窘,於是她將臉一板,清了清喉嚨,故意裝得很不高興地問道:“湘君,你不在大將軍身邊服侍他,卻偷偷跑來這裏做什麽?”


    湘君嘴角露出一個微笑,隨即低下頭,將那絲笑意隱藏了起來,低下頭行禮,說道:“湘君聽說新藥送到,主公明日打算為所有瘟疫患者進行肌肉注射,故前來請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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