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2-13


    任青俠覺得非常地困,頭痛得簡直是要裂開了一樣,迷迷糊糊裏想起自己還要等容若回家,便叫了一聲:“容若!”


    沒有人應她,她想抬一抬自己的手指,卻沒有一絲力氣。努力了許久,還是徒勞。任青俠想:也許我又是做噩夢了。


    恍恍惚惚地她又想起好像自己掉下了懸崖,便試圖睜開澀重的眼皮,但是觸目所及,卻是一片漆黑。身下有青草和泥土的氣息。任青俠想也許自己是在草地上睡著了。


    她的腦袋裏仿佛被放了一盆漿糊,怎麽都理不清思緒,索性不去多想,呻|吟了幾聲,便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任青俠隻記得自己昏昏沉沉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身旁似乎有人走來走去,不時喂她喝水吃粥,又有人在她身旁不停地說話。語氣顯得很焦急。任青俠全身痛得厲害,皺一下眉,便會馬上有人過來服侍,任青俠依稀感覺到那人對自己極好,隻怕就是容若。想到這裏,她便安心休息。


    這一日,她終於醒來。


    帳篷裏一盞孤燈中明亮的火焰微微晃動,床上的人呻|吟了幾聲,床邊的打盹的女子立即驚醒,幾乎是蹦了起來。


    “主公,要喝水麽?”


    床上的人痛苦地皺著眉,低聲叫了聲:“容若!”


    床邊的女子自桌上取了一碗水來,服侍著床上的人起來。冰涼的泉水灌進幹渴到幾乎是火辣辣的喉嚨,帶來一股清涼的感受。睜開眼睛,任青俠看到的是湘君焦急關切的麵孔。


    有一刹那她以為自己是在另一個世界了,或者已經死去。但是短暫的大腦空白之後,任青俠終於回想起種種。不由微微苦笑了。


    原來,還真是命不該絕。


    全身都在痛,仿佛每一個關節都受到了碾壓,寸寸粉碎之後,沒有一絲力氣。而且右側腳踝之下是麻木的感覺。任青俠試著動了動,換來的是更加鑽心的疼痛。


    湘君明白任青俠的心思,低聲道:“主公,隻是有點骨裂。”


    任青俠咬牙切齒地露出了個不算優雅的微笑:“還好沒斷!”


    她已經感覺到湘君為自己妥善包紮好了,索性不去看那條倒黴的腿,喝了幾口泉水之後,湘君端來一碗粥喂任青俠吃下。


    那粥做得十分簡單,裏麵放著一些野菜。味道不好,勉強可以下咽。任青俠忍不住想起容若那高超的廚藝來。仿佛任何東西到了他手裏,都可以做得別有風味一般。一想起容若,任青俠又不由暗暗苦笑了。自己如今全身是傷,又如何能回到那山穀裏去?何況身邊還有奚生等人呢。


    她正胡亂想著,帳篷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湘君皺一皺眉,放下碗走到帳篷門口,開門問道:“何人?”


    有人驚喜交加的聲音傳進來:“小將衛元卿,求見三王子!”


    任青俠眼神一凜,還未說話,湘君已搶先說道:“主公剛剛醒轉,有什麽事情,還請衛統領容後再稟!”


    嘩啦啦數聲,似乎是有人穿著盔甲在帳篷外行禮,接著衛元卿道:“湘君姑娘,小將隻是想前來探望王子病情,別無它意!”


    隨後奚生的大嗓門也響了起來:“湘君姑娘,我說你這也太護主心切了吧。衛統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追到這裏,好容易滿山搜救才把主公找回,如今主公醒了,見一見又要什麽緊?”


    任青俠朝湘君輕輕點了點頭,湘君別無他法,隻好側身閃開,讓衛元卿進來。


    任青俠隻道隻有衛元卿一人,不料帳篷門口呼啦一聲,衝進來了四五人,任青俠凝眸看去,卻幾乎都是熟人。禦醫青方,禁軍統領衛元卿,副統領張子涵,甚至還有自己的弟子五鬼駱軼航,隻有一個白淨麵皮,三十來歲儒生打扮的男子,看起來有些麵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何方神聖。這幾人看到任青俠斜斜靠在床上,都是一怔,細細看了一番,隨即大喜過望,彎腰行禮。其中駱軼航更是熱淚盈眶,半跪在地上哽咽著道:“幸好師傅沒事!萬幸萬幸!”


    任青俠不動聲色地朝眾人點點頭,隻說了句:“辛苦諸位了!”


    此時的任青俠又恢複了往日林琦的身份,麵容變得冷淡起來,那股王家威儀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顯得高貴嚴肅。眾人的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任青俠,有的人眼睛裏帶著疑惑,有的人眼睛裏有著釋然,也有人眼神曖昧難明,林琦見到眾人臉色,心中暗暗冷笑,麵上卻裝得十分疲倦,她歎了口氣道:“本王精神有些不濟,禮數不周全,還望諸位見諒。”


    衛元卿看到了林琦之後,便是鬆了一口長氣,聽到林琦如是說,忙道:“三王子隻管休息,別在意這些虛禮!”駱軼航則是仔仔細細打量了林琦一番,隨即轉過頭對湘君大聲責問:“湘君,你是怎麽照顧主公的?怎麽能讓師傅墜入懸崖!如此危險的地方,怎麽可以讓師傅輕易以身涉險?”語氣咄咄逼人,一反往日看到湘君就說不出話的拘謹模樣。湘君臉上微微一熱,竟是無話可答,低下了頭,滿心都是說不出的愧疚。


    任青俠這一遭實在傷的狼狽,臉上擦破了好幾處,又被樹枝在臉頰上劃出數道傷痕,全身大大小小足足有近百處擦傷刮傷。湘君將主公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消毒過後,全部用繃帶纏上,加上右踝部骨裂,做了個固定包紮,包得嚴嚴實實。這位向來以容貌俊美出名的三王子,此時幾乎變成了個木乃伊。臉上不好包紮,隻能草草消毒,那數道傷痕不過剛剛結痂,搖曳的燈光下呈暗紫色,林琦皮膚又白,看起來仿佛是有人惡毒地用刀在林琦那張絕美的臉上劃了好多道,加上全身綁帶,幾乎麵目全非,看在眾人眼裏,自然是十分嚴重了。


    這時候奚生走了進來,陰著臉對青方道:“不是公子無虧力薦你來給主公看病的麽,此時杵在地上幹什麽?主公傷成這樣,你隻顧站在那兒看了又看,難道我家主公臉上有花,還是說你多看一眼,就能把我主公的病全部看好了不成?”


    他這話說得毫不客氣,青方老臉一紅,隨即搶上去要給任青俠把脈。不料任青俠手腕部被樹枝擦傷破皮,被湘君用繃帶綁得跟粽子一樣厚,青方連摸了幾次,都沒法按到任青俠的脈門,臉上便有了尷尬之色,訥訥地道:“這個……湘君姑娘能否把這些東西鬆開,讓老臣為三王子把把脈?”


    駱軼航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青方一眼,隨即自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箱子裏麵拿出一副簡易聽診器來。一邊戴上聽診器,一邊冷冰冰地道:“有些人啊,隻會按著自己的老一套行事!教他用個聽診器吧,就說什麽此物觸及病人肌膚,不合祖訓,不合體統!其實醫生行醫救人,眼裏何曾有過男女之分?隻要治好了病人就是了,講那麽多陳規舊矩做什麽?”


    這一頓冷嘲熱諷說得青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把個老禦醫弄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任青俠差點也要微笑了,好容易才繃住麵皮不露出一絲異樣表情。她接過駱軼航的聽診器另一端,將聽頭放在自己胸口處,讓駱軼航仔細檢查了自己的心跳心音甚至呼吸音。


    在二十一世紀,聽診器其實是個非常簡便而又成本低廉的醫療工具。別看這小小的聽診器製作簡單使用起來也沒什麽出奇之處,經驗豐富的臨床醫生卻可以用它來檢查出許多潛在的疾病問題。最簡單的便是可以聽出心率是否異常,心律是否整齊;一個認真負責從醫數十年的內科大夫,甚至可以隻憑著聽診器的聽診,便可以診斷出患者有無心髒瓣膜病變,有無異常心音和雜音;但是聽診器的功能遠不僅僅如此,它還可以用來聽肺部呼吸音是否異常,有無呼吸雜音,也可以用來聽診患者頸部、腹部及股動脈處是否有異常血管雜音。任青俠在培訓自己弟子的最開始,就要反複教會他們學會使用聽診器。


    林琦自己是醫生,在接受駱軼航的體格檢查時自然落落大方,毫無扭捏之態。眾人看在眼裏,便神情各不相同,衛元卿是喜形於色,張子涵則麵無表情,青方滿臉苦惱,奚生則是一臉的看好戲表情。隻有那中年儒生站在一旁沒有言語,臉容也十分平靜。林琦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眾人的表情。


    林琦卻知道自己全身大多是皮肉傷,歇上四五天便會沒事。主要的傷反而是足踝的骨裂。她之前試著活動了一下患肢,感覺到足踝腫脹麻木,疼痛異常,沒有個把月隻怕是好不了。駱軼航看到林琦患肢,也是一愣,湘君低聲道:“是骨裂,已經固定包紮了。”


    駱軼航輕輕歎口氣,隨即道:“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看樣子主公至少有三個月沒法下地行走了!”


    在場眾人都知道這種跌打損傷需要臥床靜養,衛元卿便忙道:“那我馬上命令下去,讓士兵就地休息。連夜做好擔架,明天再啟程回京都。”


    湘君眉頭一皺,衝口而出:“這麽快?”


    她見眾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望著自己,不由臉上一紅,訕訕地解釋道:“主公的傷這麽重,是不是該歇息幾天再走?”


    衛元卿歎了口氣,臉色有些複雜,看了看諸人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主公這次出事,微臣實在是護衛不周,罪該萬死!隻是京都那邊……”


    他似乎有什麽顧慮,奚生忙打斷了他的話道:“主公自然知道京都的情形,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隻是不急在這一時,好歹也要準備好了,大家也想個萬全之策,讓主公安安全全回去才行。從京都到這裏,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兩三日的功夫。主公如今不方便行走,擔架馬匹肯定要備齊來,不然主公的身子哪裏還受得起?”


    林琦往日素來稱身體瘦弱,而且常年服食藥物,膚色偏於蒼白發青。雖然如今有“天醫”之名,眾人心中早有定論,認為這位三王子雖然天資聰穎,卻是個病怏怏的藥罐子。奚生的話說得在理。衛元卿不敢再說,便道:“那我馬上下令,讓士兵們去準備合適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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