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肆啟瞪圓了眼睛看著淩鈺,雙目快要噴出火來。


    淩鈺慶幸自己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停下了動作,但是剛剛脫口的話好像不妥,他似乎真的發著怒。


    “你說什麽?”森寒的話語從齒縫緊緊迸出,梁肆啟的麵容本就桀驁張狂,此刻發怒,更讓淩鈺驚懼。


    “妾不想天子強迫行事!”縱使他已生怒,淩鈺也不再俱。


    “你信不信寡人也能將你碎屍萬段。”梁肆啟已是真的發怒,出口的冰寒讓淩鈺渾身一震。她昂首與他對視,“信,怎能不信,天子出口決不食言,妾信的。但是,妾不懼――”


    說出口的不懼半真半假,因為她已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顫抖。


    梁肆啟滿目紅光,揚起的手掌一直在半空懸掛,看似快要落下,卻始終都沒有真的落下。他瞪著淩鈺好久,喘息粗重,一言不發,最後掀開被子下了床,憤怒離開。


    等滿室沉寂下來,淩鈺的這份逞強才敢卸下。麵對梁肆啟,她是有畏懼的。沒有緣由,這個男人帶著天生的一種強勢,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覺得他是一頭猛獸,能夠做出別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這一次用胡姬擋退了他,那下一次又該以什麽擋退他?淩鈺無力躺在床上,感覺到裸露的雙肩微冷,她低頭瞧去,衣服都已經撕碎了,鎖骨處有梁肆啟留下的紅痕。


    突然的一瞬間,淩鈺愣住,這些掙紮都是沒有用的,梁肆啟完全可以不用在乎她的想法侵占了她。但是最後他還是停下了,為什麽呢,隻因為她長相像他的姨母,讓他敬重而不敢放肆?


    胡姬又在哪裏,為什麽沒有在王宮裏聽到過關於她的任何消息?


    淩鈺腦中紛亂極了,所有疑惑都將她困住,但是此刻最緊要的卻是後日的婚禮。曾經在青國的兩年裏,淩鈺見到過青國不少官員,他們都認識她;而婚禮之日必須麵對陸?,他如果知道自己做了他大仇敵的妃子,會不會暴跳如雷;等到婚禮那一日,她還能這般輕易地從梁肆啟手中逃過嗎?


    沒有答案,不再想了,淩鈺睜著眼躺在床上,宮婢茜蘭小心走進殿拾起滿地散亂的衣物。


    安靜了一瞬,淩鈺還是問道:“天子呢?”


    茜蘭微愣:“天子出去了呀。”


    “怎麽走的。”


    茜蘭想了片刻,“甩著衣袖,豎著頭發走的。”


    淩鈺從被子裏伸出手,“將衣物遞給我。”


    茜蘭是沒了擇妁後梁肆啟安排過來的婢女,年方十四,嬌俏可愛。她應該是沒有心機的人,梁肆啟安排了這樣的人過來,隻為了討好淩鈺。接過衣物,穿戴好後淩鈺便出了寢殿,“別跟著我。”


    茜蘭雖是梁肆啟安排下來的,卻會什麽都聽淩鈺的話。她乖乖站在原地,點點頭應承著,“珍妃早些回來,天冷,奴去給你暖床。”


    淩鈺係上披風出了殿去,深庭風冷,她裹緊了身上披風。不曉得出來該幹什麽,她沒有目的隨意亂走,胡王宮還是不太熟悉,走過的路並不多。淩鈺兜兜轉轉來到一片冷清之地,走了好久才能見到前處不時走過的一兩個宮人。


    這裏四處宮殿都寬大恢宏,卻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冷清。


    前處結伴而行的兩個宮人的交談聲傳入淩鈺耳中,“輕點聲,輕點聲,天子……”


    天子什麽?後麵的聲音輕得再聽不到了,淩鈺心中疑惑,難道梁肆啟在這裏麽?


    再掃視了一下四處環境,雖然宮殿外觀恢宏,但四處卻都透著冷清。且王宮大多熱鬧非凡,這裏隻偶爾幾個宮人走過,大抵是被遺棄的宮殿了。


    淩鈺也不再愛逗留,正欲折回身,那邊一條甬道又冒出三個宮婢。


    “還是老樣子啊,十年都是這個樣子啊。”中間一個年長婢女這樣輕歎著。


    一側年輕的宮婢問:“難道她不怕天子怪罪麽?”


    “她怕什麽,她怎麽會怕,她是一心求死的人……”最後的聲音漸行漸遠,三個宮婢也不見了身影。


    天子,她――她是誰?這片冷清的宮殿似乎埋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寂靜下來,四周皆透出一股陰森的感覺。淩鈺裹緊了披風,再不敢獨自逗留下去。


    她加快了腳步往回去的宮殿趕,拐過幾座假山水池,透過前處斑駁樹影,隱約望見圓肚略顯臃腫的身影。走得近了,果真是圓肚在指揮手下奴人。


    “陳公的住所安排妥當了?”


    奴人回道:“已妥。”


    “那陸公呢?”


    “天子吩咐安置在西苑,奴已妥置。”


    “五國小王都已來胡,青國雲公明日也……”


    圓肚還在指揮手下做事,淩鈺卻已驚呆在原處。她直直望向前方濃黑的夜色,眸光都不轉地問:“圓肚大人,五國諸侯不是住在驛站,此刻為何又要安置在王宮?”她情緒失控,聲音有些顫抖,雖然極力穩住自己,卻還是情不自禁露出了一絲牽掛愁腸。


    圓肚聞聲回首來,見了是她,忙小跑過來行禮,“珍妃,天子心情大悅,所以要安排小王們進王宮來住。”


    就是這樣的理由?難道封她做個妃子真的能讓他如此高興?淩鈺有些想笑,扯扯嘴角卻隻閃過一抹苦笑,“哦,陳公也在王宮?”


    “是的,都在。”


    “陸公……”她的聲音又開始有些顫抖,“在西苑?”


    “是,珍妃何故此問?”圓肚抬眸掃她一眼,問道。


    淩鈺淡聲答:“我是曲國人,聽聞陳公也在王宮,雖不熟識,卻也想念家鄉了。”


    “陳公掌管曲國,珍妃若真想念家鄉,或許天子會在陳公那裏找到解鄉之情的辦法的。”


    “不必了,我回去了,你去忙吧。”淩鈺轉身離開,隻一瞬,腳步又停住,“西苑是往乾延殿的方向去麽?”


    “珍妃?”圓肚大惑,她的行為太失常了。


    淩鈺轉身邁出腳步,“方才我走錯了,見那裏的人陌生得很,原來如此。”胡亂搪塞,走出圓肚的視野,淩鈺加快了腳步離開。


    原本因為心緒不寧而想出來走走,逛了一遭回來卻更心煩意亂。


    所有的故事發展到現在隻因一個緣由:陸?不願娶她,陸?欺騙了她。而逃避過後的結局又往著故事原點開始發展:再一次相遇,他們之間又會怎樣。他是恨她的吧,恨她的絕情,走得決絕。但是她卻不恨他,她隻對他失望。


    ――失望這個一心想愛的男人用殘忍的手段欺騙她。


    愛情裏最殘忍的東西不是狠,是欺騙與失望。這樣講,他們都是殘忍的。


    淩鈺直直坐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明日一過,便是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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