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的日子除卻最初的興奮熱切,也和青鸞峰的日子並無不同,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你們怎麽不出門去?在家裏悶著也沒什麽玩樂,今日的作業也都做完了不是?”


    慳臾坐在黃梨木的雕花青蔓躺椅上悠閑的曬著太陽,比這樣有些朦朧的問著兩個閑得無聊,幹脆在眼前對打喂招起來的兄妹。


    身旁長琴一下一下的推著躺椅輕輕搖晃,令慳臾能睡的舒適些。


    這生活……太腐敗了!


    天菁痛心疾首的摸摸握拳,天青收起木劍,也是頗為困乏的掩嘴打了個嗬欠。


    “沒有辦法,誰叫我們招惹了那個什麽太平公主,雖然不敢直接上門找麻煩,但是小動作不少,每次出門都是一堆麻煩,玩也不痛快。”


    “我以為你們會玩得很痛快呢。”慳臾半睜開眼,意有所指。


    兩人腰間是那日楚隨風贈送的白玉龍鳳佩,身上的衣服也換了做工精致的料子,上麵的繡彩堂皇卻不失雅致。天菁左手腕上係著精致的珍珠鈴鐺,小巧玲瓏,散發淡然的異香,卻是一對叮咚珍珠。天青則是腰間掛著一支青碧色的竹葫蘆。這兩件寶貝都是二人的戰利品。楚隨風大敗,這幾日卻是恨不得再也見不到二人,鮮少踏進這院落一步。


    “怎麽會?!這個太平公主活該她一輩子飛機場!小肚雞腸!最毒婦人心!”


    天菁義憤填膺的揮舞著拳頭怒道,拜這個喜歡收養小倌,不守婦道的女人的福,她已經有半個月沒能出門了!


    這般孩子氣的舉動,令在座三人都忍不住笑起來。天青拍拍天菁的頭,“阿菁,她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吧?也就說不上最毒婦人心了,更何況,你不也是‘婦人’麽?”


    “哼,我是少女,不是婦人。誰和那個飛機場大媽一個級別啊?!”


    天菁一腳踩在天青腳背上,天青倒吸一口涼氣,這丫頭可真狠啊!半點沒留情,疼疼疼,疼死了!


    “隨便你們去哪裏,隻要不鬧出人命來,就隨你們去鬧。你們再待下去,隨風隻怕是真的無家可歸了。”慳臾揮了揮手,將這兩個不得安生的小家夥趕出院子。


    聽的兩人擊掌歡呼,長琴回頭,“你不怕他們出事麽?這裏終究是天子腳下,若是真有心,想要害了他們不是難事。”


    “哼。你太小看他們惹禍的本事了。”慳臾橫他一眼,“再說,莫以為你偷傳他們仙術的事情我不知情,但憑著我教的武藝他們就足夠把這裏弄得天翻地覆了,再加上仙術,沒人惹到他們自是最好。若是有人不開眼,惹了……那就惹了。又不是接不下來。”


    他可是很護短的,自家人除了自己可以欺晦兩下,別人碰都別想碰!


    “我困了。”


    慳臾理所當然的對長琴伸手,雙眼半睜半闔的迷糊著。長琴搖搖頭,俯身看他。


    “你倒是越發懶散了。真不知純涵姑娘見到你這幅模樣,心中是何念想?”


    “她忙著和她家親親夫君甜甜蜜蜜,再說她還有著身孕,沒事怎麽會來這個院子。”


    慳臾哼哼著答道,話音未落就聽到女子的吸氣聲。


    雙眼驀地睜開,就見純涵挺著圓潤起來的肚子,站在院門外素手掩唇,滿臉驚愕。


    “額,那個……這個……我我,我先告辭了!”


    慳臾長琴“……”


    門外,一身灰衣,黑紗金繡襆頭束發的冷峻男子做出極其不符他外貌的的舉動。高舉手臂追在純涵身後大聲呼喚著。


    “娘子!娘子等等!你可懷著身孕呢,別跑得那麽快呀!”


    路過的奴仆“……”


    慳臾長琴“……”


    慳臾回憶起方才純涵的方向,再看看毫無動作的長琴,頓時明了。從純涵哪個方向看去,可不就是長琴伏下身在吻他?抬頭就對上長琴漆黑如墨,仿佛總是含著千言萬語的眼眸,麵上一赫,支支吾吾。


    “那個,長琴……你……”


    長琴一歎,仍是抱起他,輕笑著搖頭。“不用急,我知道。”


    啊?慳臾瞪大眼睛,長琴……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雖然他有點覺查,但心裏始終覺得有些別扭。


    “……隨便你!”


    是你自己說話模棱兩可,要真是……那也絕對不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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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獲得慳臾許可準備出門好好遊‘玩’的天青天菁走在大街上摩拳擦掌,靜候前幾日給他們找了不少麻煩的人。可還沒等多久,就見到太平公主的外戚子侄,前幾日找他們麻煩的其中一人站在酒樓門前麵紅耳赤的爭辯著什麽。


    上前仔細一聽,就聽到‘霸王餐’,‘被人偷了錢去’之類的字眼,兩人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笑聲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一見是天青天菁二人,立刻換上一副凶神惡煞似的表情,指著他們大叫。


    “是你們兩個小混蛋!一定是你們兩個偷的!快將我的荷包還來!!”


    天青眼睛一翻,上前一步。“笑話!瞧你那寒酸的樣子,小爺我這一身隨便挑一件出來都是數得上名號的,誰稀罕偷你啊?隨口汙蔑別人就是你的家教嗎?說不定就是你得罪人太多了才遭了報應!”


    “你!――”那人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天青一激,立刻眼白泛紅作勢欲撲。


    天菁一看火候差不多了,站到天青麵前,言語真誠地做禮。“公子,哥哥雖說有些失禮,但我二人確實沒有偷取公子財物。我二人還要進去用膳,公子請讓一下。”


    天菁擺低姿態倒令那人不知所措,天青大笑一聲從人群中扯出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誒呀,我與兄台一見如故,不如一起進去吃一頓如何?”


    那男孩初時驚了一下,隨即眼珠一轉,點點頭。


    “我也覺得與小公子應是談得來的,就卻之不恭了。”


    小二殷勤的引路,“三位少爺小姐請,二樓有清淨的包間,還可以看得到這躍馬橋的景色呢。”


    三人一聽都覺得極好,跟著上了樓。那少爺瞪著眼指著被天青拖出的男孩對掌櫃怒道。“那個小子一見就是個寒苦的,憑什麽他進的去,我就不能記上一次帳?!”


    掌櫃的也是個眼高於頂的,當即不客氣的賞了那少爺一對白眼。


    “公子好大的威風,可我們這家酒樓是楚爺的鋪子,就是太子公主來了也要讓三分的。莫說是少爺小姐帶個人進去,就是讓我們今日不做這生意也是使得的。公子又是哪裏的高官貴人?敢和公主作比麽?”


    一溜尖酸話下去,那位大少爺也隻能是灰溜溜的下場。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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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天青伸出手臂勾住男孩的脖子笑的陰沉,一旁的天菁神色溫柔,掩唇輕笑,可那粉白的手指指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青幽的色彩。


    男孩再傻也知道自己是入了狼窟了,很是坦然的一張手,視死如歸的道,“說罷,你們要做什麽?”


    天青搖搖手指,“你這個主犯害的我們被那個白癡誣賴一通,難道還能讓你跑了?偷了多少,三七分,我們七,你三。”


    男孩一瞪眼,“我是小偷,那你們就是強盜!你怎麽不幹脆全搶去得了?!”


    天菁笑笑,“這個麽,我們還是很厚道的,總要留些本錢給你不是?”


    男孩看著天菁伸過來的手,冷汗涔涔,那青幽幽的光明顯是有劇毒啊!他怎麽碰上這麽兩個魔星?真是出門忘了看黃曆,倒黴透了!


    “姑娘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在下李寒空,不知道有什麽能幫到兩位的?”


    骨氣一斤多少錢?為了性命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當一把沒骨頭的。他還年輕得很,再沒完成夢想之前,他絕對不要輕易掛掉!


    “這個麽……”天青表示他還沒想過。


    天菁則是眼睛一亮,“你可知道淩家淩霄?”


    李寒空點點頭,“知道是知道,但是知道的不多。那淩霄前幾日才從山寺回來,聽說是個小美人……姑娘可是想去見上一見?”


    天菁欣賞的點頭,就是要這種上道的啊。“正是!”


    天青表示他毫無異議,三人匆匆吃完了一頓,就趕往淩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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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白的院牆上,三顆小腦袋隨著院中人的走動而轉動。


    “喂!小寒子,你沒找錯地方吧?”


    他要是敢糊弄她,她一定把他定住扔進寒潭裏泡上一個時辰!


    李寒空身上一寒,連連搖頭,他哪敢糊弄這位小魔女。


    “我敢打包票,那淩霄一定就在這個園子裏!淩家老爺寵這個淩霄衝到心尖兒上去了,沒看著一院子的都是淩霄花嗎?這都是給那淩霄種的。”


    “哼,暫且信你。”


    “來了來了!”


    天菁白了他一眼,天青正打著嗬欠卻是被天菁一把拽了過來,順著李寒空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個年紀不過七八歲,發色暗紅,額間天生朱紋,雙眸中透著一點清靈靈氣的,紮著雙髻的……女孩走了過來。


    天青隻覺呼吸困難,心跳的急促,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胸口燃燒。


    ――這滿園盛開的的淩霄花都比不上這女孩眉眼間的清冷風采,千般顏色也不如那一點眉心朱紅。


    天菁則是有些失落的咬著指甲,看的李寒空一陣心顫。難道是她想錯了?天火違行雖然罕見但未必就隻有霄叔一人,也許這個女孩隻是個名字相似的……心中一陣無力,天菁轉頭就要帶著天青回去。卻見到天青麵色微紅,雙眼直直的望著那女孩,竟然是心動了的模樣。


    天菁不拽還好,這一拽,天青毫無準備,竟是落下了牆頭,栽在了下方盛開的淩霄之中。


    一雙雲紋勾線的繡花鞋進了天青的視線,有些雌雄莫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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