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首戰告捷的消息並沒有令人感到多振奮。因為這恰恰反應了西班牙人正在緊鑼密鼓地為戰爭進行著準備。執委會下令進行第二波動員,此次動員人數為160人,不但陸軍第二哨、第三哨補滿了編製,就連騎兵也擴充了一個哨,剩餘61人分配至海軍炮台。


    “東岸之鷹”號船長陸銘在海軍部內向王啟年匯報了此行情況。“港口就建在東島(索萊達島)的東南部一處避風灣內,目前我們的人已經在那裏進行基礎設施的建設。預計這次返航後就差不多能建設完畢了。”


    “你還是盡早出發吧。”王啟年說道,“西班牙人的船隻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來,被堵在家裏就不好辦了。‘東岸之鷹’號不像運盛一號,硬闖也闖不出去,這次帶足人員和物資,出去後…戰爭結束前就…不要回來了,一切保重。”


    陸銘沉默了下,旋即笑道:“說得這麽傷感做什麽。這次運盛一號不一起出發嗎?”


    “運盛一號在做一些改裝。”王啟年介紹道,“馬甲讓人給我在船甲板上做了個大基座,準備在這裏樹一根桅杆,加幾麵帆。同時,船艏也加一麵纜繩牽拉著的軟帆,給船舶在順風時增加一些動力,據說可以節省20%-30%的燃油,順風時最大航速還能達到14-15節。目前改裝還沒有完成,本來想讓你再等一段時間,大家一起出發的。不過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算了吧。你把需要的物資去跟邵樹德確認下,然後帶足人手,就出發吧!”


    陸銘敬了個禮,轉身離去了。


    碼頭上,陸軍暫編第二排的47名士兵已經秘密集結完畢,正在登船。剛剛升任“東岸之鷹”號大副的約翰·斯頓正在指揮水手們做最後的檢查,船艙內堆滿了各種食品、建材和軍火。


    碼頭南側的海軍造船廠內正在開工建造兩艘新的戰船,執委會這幾年來積累了大量的橡木板材和帆布、索具、纜繩等物資,放在船廠內也是浪費,如今有了造船經驗,人手也充足,索性就繼續造船。隻不過這兩艘船注定是很難趕上這場戰爭了,一年以後這場戰爭怕是早就結束了吧。


    晚間,目視航海學校33屆的學生集體熄燈休息後,陸銘轉身走進了碼頭內,“東岸之鷹”號劈波斬浪,在茫茫夜色中朝南方航行而去。


    ……


    麥哲倫海峽恐怕是世界上最令航海家們感到恐懼的海峽。水道狹窄、流速多變、風浪強勁、多霧,所有你能想到的不利於航海的因素都可以在這裏找到,但是這裏卻又是溝通大西洋與太平洋之間的最重要通道。


    3月10日,當“東岸之鷹”號順利停泊在蘇利文避風灣內後,陸銘立刻就召集了於連、約翰船長等航海老手,共同討論麥哲倫海峽如何航行。出發前陸銘簡單搜集了一些麥哲倫海峽的現代水文資料,然後將這些資料和大家一起共享。


    看完資料後大家都沉默了,3月份的麥哲倫海峽已經較為寒冷,東段某些地方開始起霧,風力經常達到6級以上,而且海水流向、風向多變,航行時真的得打起一萬分小心。而且,有時候還會遇到浮冰,一個不小心就會船毀人亡。西段也很不好航行,尤其是克拉倫斯島與布倫瑞克半島之間的狹窄水域,最窄處可通航寬度甚至隻有1海裏。而且常年盛行西風,水道內風浪也急,通航同樣是困難重重。


    “真不知道‘加利西亞飛魚’號是怎麽航行過來的,他們到底是運氣好呢還是技術好。”陸銘撫著額頭呻吟道,“對了,德雷克海峽的情況怎麽樣?可以航行嗎?算了,當我沒問!”陸銘翻了下資料,發現資料上描述德雷克海峽“常年風力超過8級以上,因為海域寬廣無遮擋,所以多狂風巨浪,甚至經常有浮冰出現。”這種描述讓陸銘看得不寒而栗,腦子有病的人才會選擇從這裏繞過南美洲。


    “其實,要伏擊西班牙人的船隻,也不一定非得在海峽內啊。我們可以在火地島東側的海峽出入口處巡弋,遇到合適的就上去幹一票。”新上任的約翰·斯頓大副獻計道,“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區的庫存軍事物資根本不足以支撐長期作戰,他們必然會從秘魯源源不斷往前線運輸物資。從陸地上沿利馬-奇爾卡斯-圖庫曼-亞鬆森-布宜諾斯艾利斯一線運輸物資,不但道路多山地難走,損耗極大,就是運輸量肯定也不會太大,所以他們必然還是會優先從海路運輸。我們甚至可以派遣人員在火地島上的一些視線良好的山峰上建立瞭望點,遇到合適的目標就以各種方式發出訊號,或者是火光、或者是狼煙。主力艦隊平時遊弋在火地島東側海域,一接到訊號便立刻趕去攔截,以我們的航速,那些臃腫的西班牙運輸船肯定跑不掉。”


    這倒是個比較靠譜的建議。不過安排人手去火地島上也是一個麻煩事,火地島上可是有印第安部落存在的,去的人手少了怕是不安全,而目前陸銘也實在抽調不出太多的人手,真是到處都是麻煩事啊!


    “實在不行的話,咱這幾天抽空去一趟火地島,實地踏勘一下,看看是否能夠建立起一個固定的瞭望點來。”陸銘皺了皺眉,說道。


    眾人麵麵相覷,良久於連·德埃布洛爾才問道:“帶多少人去?”


    “帶兩個棚30人就行了,多了沒意思。”陸銘擺了擺手道:“我們又不是去打仗。多帶些肉類、烈酒這些印第安人沒有的東西,遇不到他們最好,遇到了就先禮後兵。咱在這裏人手不足,實在招惹不得他們。”


    對於這一點眾人並無異議。


    “對了,西班牙人就沒有嚐試在麥哲倫海峽內建立據點或殖民點嗎?我記得西班牙人似乎是禁止其他國家的船隻通過這條海峽的吧?”於連突然問道。


    “呃…事實上他們嚐試過。”陸銘來之前和高摩聊過很多關於麥哲倫海峽的事,所以他很清楚:“就在幾十年前,他們就試圖在布倫瑞克半島上建立定居點,以及時發現在這裏肆虐的英國海盜,不過後來他們失敗了,居民們大多返回,留下的也多半死於饑餓。所以說,西班牙人從來沒有真正有效控製過這條具有戰略意義的海峽。”


    說完後陸銘站起身來,朝著眾人說道:“大家夥兒剛剛下船沒多久,所有人原地放假休息兩天吧。兩天後,我從暫編第一排挑兩個棚去火地島,於連,就乘坐你的‘加利西亞飛魚’號去。‘東岸之鷹’號的左舷有點漏水,需要修理。”


    “是的,先生。”於連站起來躬身行禮。


    ……


    也許是“東岸之鷹”號帶來的好運氣,從她停泊在港口內的第一天起到現在,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天半的晴朗天氣,這對於馬島這個一年大半時間處於雨雪籠罩之下的小島來說,真真是不容易。


    趁著天氣晴朗,陸銘組織島上的包括西班牙俘虜在內的300多人突擊施工,成功建造了一批磚木混合結構的簡易房屋,船上堆積如山的物資終於有了存放點。


    第三天,雨夾雪再次不期而至。惡劣的天氣使得一些人得了感冒,不過還好問題不大,大家都是身強體壯的人,加之食物營養充足,這些人在休息幾天後都陸續恢複了健康。陸銘在陸軍暫編第一排內挑選了兩個棚共30名士兵,攜帶了不少幹牛肉、火腿、香腸和烈酒之類的食物,乘坐由於連·德埃布洛爾擔任船長的300噸“加利西亞飛魚”號帆船,向西航行,前往火地島進行偵查。至於陸銘走後的岸上防務,則按照慣例交由陸軍暫編第一排排長謝漢三負責。


    “加利西亞飛魚”號是一艘西班牙人製造的小型貿易船,目前由這次隨“東岸之鷹”號新過來的15名前荷蘭水手們駕駛。這些水手們都是由內務部獄政處處長劉雲從“烏鴉”號上被俘的那批荷蘭水手中挑選而出,被挑選出來的荷蘭人都是平時表現較好,並且都入了道教的。來之前陸銘許諾給予他們自由民身份,並支付工資,這些荷蘭人便歡天喜地地表示願意重操舊業。除了他們之外,照例還有15名航海學校的學生跟隨在船上。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艱苦航行,“加利西亞飛魚”號在3月20日傍晚穿越波濤洶湧的南大西洋,抵達了火地島東北側的麥哲倫海峽入口處。由於此處風高浪急,船隻根本無法安全靠岸,隻能沿海岸線繼續前行,最後在海峽入口處以南二十多海裏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勉強可以靠岸避風的海灣。


    在海況如此惡劣的海域折騰了這麽久,當雙腳終於踏上堅實的陸地時,早已被風浪折磨得臉色發白的陸銘差點忍不住淚流滿麵。


    “航海,真的是勇敢者的遊戲!”陸銘由衷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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