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莫茗所料,華夏東岸共和國海軍私掠艦隊在7月7日這一天,悄然駛近了波爾多外海。


    吉倫特河入海口外,天高雲淡。


    潔白的海鷗在湛藍的天空中迎風飛翔,間或傳來一聲聲鳴叫;奔騰不息的波浪奮力拍擊著海岸上的礁石,發出陣陣的轟鳴聲。


    盛夏的波爾多在海風的吹拂下並沒有令人感到多麽的炎熱。從寬闊的吉倫特河入海口向內,密密麻麻的船隻桅杆沿岸排列著,看起來蔚為壯觀。其中有來自拉羅謝爾的漁船、有來自裏斯本的木材貿易船、有來自荷蘭的香料貿易船以及來自新大陸的皮毛貿易船。


    岸邊是鱗次櫛比的房屋、商鋪以及貨棧,在此,波爾多顯露了她繁華的一麵。河港內不時有小船穿梭來穿梭去,朝那些遠航停泊在此的大船叫賣一些果蔬之類的食品。當然,其中一些小船上不乏搔弄姿的妓女流鶯,她們臉上抹著白慘慘的粉,站在船頭朝水手們吃吃笑著。經曆了危險而枯燥航行的水手們,在這個時候總是不吝於花光自己身上最後一枚銅幣,而換來與這些妓女們的一夕之歡。


    看起來這就是波爾多一個一如既往繁華而又安定的下午。但是,這一切都在一瞬間被打破了。


    吉倫特河口兩岸修建的許多炮台中人影憧憧,軍官們緊張地大聲呼喝著,多年不聞戰爭的他們此刻緊張無比。塵封已久的炮衣被取下,炮手們揮汗如雨地搬運著火藥與炮彈,焦躁與凝重的氣氛彌漫在整個炮台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前方。


    前方不遠處海麵上,五艘懸掛著不知名旗幟的戰艦隨波起伏著。其中四艘都是一些噸位適中的普通護衛炮艦,雖然看起來火炮的數量稍多了一些,但畢竟還可以接受。隻是其中一艘看起來是旗艦的大型戰艦就有些嚇人了,這艘戰艦噸位約有千噸,從岸上看去,一側船舷上密密麻麻的炮窗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一艘可以媲美被英國佬與荷蘭人稱之為戰列線炮艦的大型主力戰艦!


    港口內的都是些老航海了,大家一看之下就大致估算出了這艘大型戰艦明顯擁有六十門以上的火炮。上帝,六十多門火炮的戰艦,這在法蘭西與英格蘭海軍裏麵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主力戰艦了!


    一艘法蘭西單桅近海巡航艦掛著鳶尾花旗奮力駛向了停泊在海麵上的艦隊,他們的目標顯然是領頭的那艘大型戰艦。


    看起來他們很幸運,那支艦隊對他們並沒有敵意。法國佬的小巡航船順利駛近,雙方經過一番交流後,似乎解除了誤會。然後以這艘大型戰艦為的五艘船隻在法國單桅巡航船的引導下,慢吞吞地朝吉倫特河開進,他們被允許到波爾多的商港內停泊補給。


    ……


    許信、莫茗等人接到消息後匆忙趕到了波爾多城外的碼頭上。


    “八月十日”號戰列艦那高大的船身、巨大的帆麵和數量眾多的大口徑艦炮,給碼頭上的各國商人、水手以及法國海關官員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穿白色圓領棉布襯衫的水手們在甲板上不停地忙活著:有人在下帆、有人在清潔甲板、有人在搬運貨物……


    看著船艏巨大的雙頭鷹船像和桅杆上在海風中獵獵飛舞的雙劍蒼鷹旗,許信的內心竟然湧起了一股異樣的自豪感:看!這就是我們的戰列艦!這就是我們的力量、意誌的體現!


    海軍這幫家夥在外麵晃蕩了這麽久後總算來了,五艘船無一損失,應該收獲不小,那幫英國人估計是吃癟了。


    海軍少校陸銘穿著淡藍色的短袖海軍夏季常服,在一眾軍官們的簇擁下順著繩梯下到了碼頭上。許信快步上前,和陸銘用力握了握手,笑著說道:“順利歸來啊,看樣子你們這次發財了哦。咦,船上似乎有些破損的地方嘛,那幫英國佬這麽凶?還能打著你們,這不能吧?”


    “怎麽不能?”陸銘有些鬱悶地說道,“那些英國人都是死硬分子,個個都戰鬥到最後一刻才投降。***,投降前還把船鑿沉了,害的我們都沒能俘獲任何一艘敵船,隻來得及搶運部分財物。這次我們總共傷亡了四五十人,真是晦氣,老子一氣之下把那些英**官都扔海裏去了。”


    “呃……”許信一時有些語塞,然後又問道:“這次都有些啥收獲?”


    “還能有什麽?將近一半都是煙草,塞滿了整整兩條船。剩下的還有一些棉花、靛青和皮毛,算算也不少。”陸銘說道,“說實話,英國人的殖民地是真窮,比西班牙人的地盤窮多了,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這些煙草也不知道賣不賣得上價,咱可就指著換點錢回去救急呢。”


    進入17世紀後,英國人在殖民地和本土之間的煙草貿易日漸繁榮。


    據記載,光切薩皮克地區其進口量就從17世紀初的每年的6萬磅增長到了去年的46萬磅。而相鄰的弗吉尼亞殖民地,也是煙草種植的大戶,前年和去年,大商人莫裏斯?湯姆森總共從弗吉尼亞進口了超過40萬磅的煙草,每磅平均價格約為12便士。根據國家情報總局的估算,此時英國北美殖民地每年的煙草產量已經達到近千萬磅的級別,生產的煙草除一部分由英國本土自用外,剩下的大部分用於再出口,英國人每年從中分享了數十萬英鎊的收益。


    “煙草……”許信有些為難,“我沒研究過這種商品,但是我感覺在法國還是有市場的。”


    “目前波爾多的煙草價格並不低。”剛才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莫茗開口了,這個瘦高個的男人從他身側的副手孫黑七身上扯出了一包煙葉,說道:“喏,正宗弗吉尼亞煙葉,孫探長,多少錢買的?”


    “3蘇一包。”孫黑七討好地說道,“就是少了些,這幫奸商。”


    莫茗拿在手裏掂了掂,說道:“重量差不多是1法磅,也就是1.1英磅。弗吉尼亞的煙草在法蘭西的名氣還是比較響的,而且法國目前也比較缺少這種奢侈商品。市場前景還是不錯的,前陣子帕斯奎爾家族不就是準備在法蘭西角的種植園內改種煙草麽,就是因為這玩意兒在如今法國的需求量正處於穩步上升之中。我估計找找關係的話,你們手頭的煙草差不多能賣到1英磅1蘇的價格。你們到底弄到了多少這種煙草,少的話就沒必要找人了。”


    “大概有40多萬磅……”陸銘低下頭輕聲說道,“莫站長,你給我交個底,能不能銷售得出去?我隻要拿回兩萬法郎就心滿意足了,剩下的都歸你們情報總局,我不管。怎麽樣,幹不幹?”


    “幹了!”莫茗眼都不眨就答應了下來,在這短時間內他倒也認識了一些與帕斯奎爾家族以及洛裏斯男爵等貴族有生意來往的實力雄厚的大商人,巧合的是,其中就有那麽兩家是做煙草生意的。更巧的是,這兩家煙草商同時也代理了東岸布的銷售,自己找上門去,這些人肯定會賣個麵子,這批煙草的著落也便有了。


    “爽快!”陸銘讚道,“我這裏還有一些皮毛啥的,大概有四五千張。老規矩,我隻要拿走五千法郎,剩下的都歸你們。怎樣,想辦法一並幫我處理了?”


    “沒問題。”莫茗麵不改色地說道,“毛皮銷售的周期可能要長一些,短時間我找不到那麽大的買家。這樣吧,你先把貨給我,一個星期後,我再準時給你五千法郎。”


    “一個星期啊,也行!”陸銘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然後似笑非笑地看向在一旁有些尷尬的許信,取笑道:“哎喲,老許啊,你這貿易部長幹脆別幹了。你看人家情報局的人比你幹得強多了,什麽生意都門兒清,銷路也有。不像你,一門心思整個撲在棉布生意上,兩耳不聞窗外事,這可不行啊。”


    許信苦笑了下,沒有說話,轉而又向陸銘說道:“你們可能要在這裏多待一陣子了,等我多收攏一些破產工人以及他們的家庭,然後隨同你們一起回國。放心,駐泊期間的費用由我們貿易部承擔,這點我會向執委會寫報告說清楚的。”


    陸銘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大步向前走去,歡快的聲音隨風傳來:“老子這回搞到了不少錢。英國殖民地雖然窮,可那些英國商人還是蠻富裕的,這點小錢還用不著你們貿易部出,老子不差錢!倒是你們趕緊地給我準備熱水,***,幾個月沒洗澡了,身上虱子成堆,癢得不行。”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幫滿臉興奮之色的水手及海軍下級軍官們。他們被上級允許可以在入夜之前才歸隊,這幫在海上漂泊了幾個月的棒小夥們頓時歡呼雀躍,然後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出去尋歡作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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