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遏製乃至扼殺滿清,需要一個統籌規劃!需要長期布局以及投入!”披著一件羊駝毛呢子大衣的莫茗意氣風發地在煙台堡地下作戰指揮室裏指點江山,隻見他揮舞著手裏的指揮棒,在地圖上指來指去,說道:“多鐸的八旗主力雖然頓兵南京、揚州一帶,但一些蒙古偏師裹挾著大量江北四鎮降軍已經輕易擊破南明監國常王的部隊,而這都是去年冬天時候的事情了。不過隨著我軍在敵後的崛起,無論是北京的多爾袞,還是南京的多鐸,目前都已經意識到我軍的威脅,開始從前線調集主力部隊回援,意欲吃掉我們。遠在湖北、江西的英王阿濟格,除了繼續窮追已經躥入湘鄂交界處的李自成外,也抽調了部分八旗主力東進太平府,一麵收取南明州縣,同時策應多鐸部圍剿我軍的舉動。”


    “總的說來,目前我軍在敵後的連續行動已經極大地牽製了清軍的攻勢。浙東地區反清義軍的興起、湖廣地區大順勢力的頑抗、南明的屢敗屢戰,以及始終無法徹底平複的山東局勢,滿清的頭很大啊。”莫茗的小牛皮軍靴踩在地麵上“哆哆”作響,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各部軍官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莫大帥的指點江山。


    東岸人在去年下半年發起的一連串攻勢著實讓多爾袞大為驚訝。首先是受命收服江北各州縣的固山額真準塔部兩千餘人,在與東岸黃衣賊五六千戰兵的正麵對戰中竟然不能取勝。其次是沂州總鎮許定國部萬餘人在莒州城下的大潰敗,以及後來在海州地區的一連串小潰敗。這些使得沂州鎮事實上失去了戰鬥力的戰敗讓多爾袞再也無法對黃衣賊視而不見。再搞下去。以後北方沿海還想安寧麽?


    因此。清廷連連下詔,調集山西、陝西、河南軍隊陸續前往北直隸與山東,充實當地防務。同時,清廷也下令,已經被東岸人攻破的沿海州縣就此廢棄不用,居民全部內遷,以讓東岸人野無所掠。


    “但這些遠不能說明各部勢力已經與滿清形成了對峙,相反。滿清仍然占據著極大的優勢。這一點我想你們都很清楚,江北四鎮、左夢庚部、江西明軍加起來已經近四十萬人了,這些人的戰鬥力雖然渣,但也不是南明匆忙武裝起來的那些孱弱兵丁所能夠抵抗的。而且他們各部之間的嫌隙也非常大,比如李自成部與南明何滕蛟可能爆發的衝突、南明各王之間可能爆發的衝突、甚至各軍頭之間可能爆發的衝突等等,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但對這些抗清勢力來說眼下都是極為致命的。因此,如何不讓滿清速勝,還是非常費思量的,需要我們周密部署。”莫茗此時倒背著雙手。將手裏的指揮棒在空氣中敲來敲去,繼續說道。


    “儒尼奧爾少尉。你起來,向各位長官們介紹下我們的部署。”說著說著,莫茗突然拿指揮棒指了指坐在牆邊的年輕軍官說道。


    儒尼奧爾少尉原本是挺身隊第一聯隊的代理聯隊長,臨時少尉軍銜。不過在本土調來的年“僅”35歲的少壯派軍官張旭東上尉奉軍部命令接管第一聯隊後,儒尼奧爾臨時少尉就又回到了他參謀的職責上。不過莫茗對這位心腹部下總算也有些補償,至少他原本軍銜上的臨時二字被去掉了,成了貨真價實的正式陸軍少尉,省了好多年的奮鬥。


    此時隻見他“啪”地一個立正起身,然後上身微微前傾,向各部長官們致了一下意,接著便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走到講台中間,打開夾在自己腋下的文件夾,掃視了一眼台下的各部軍頭們後,用高亢有力的聲音說道:“諸位長官,莫長官製定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編織一張束縛滿清的大網,然後逐漸收緊,使得滿清感到窒息,以給我們爭取時間。網的節點有很多,在北方,主要是煙台、濟州、以及阿穆爾河流域的據點,這些據點要屯駐合適數量的兵力,並在不遠的將來具備全線出擊的能力,持續不斷地攻擊、騷擾滿清,掠奪物資、人口,削弱敵人的戰爭潛力,壯大我們自己。”


    從現在所麵臨的局麵看來,在北方基本隻能靠東岸人自己努力了,因為各路抗清武裝基本已被滿清掃平,剩下的小股武裝大多也不成氣候,很難對敵人造成威脅。在莫茗的計劃中,阿穆爾河流域的據點是遠期計劃,而濟州、煙台等地的武裝才是眼下招之即能戰的力量,挺身隊、翟從諤等附庸武裝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畢竟一萬多人了,而且裝備、訓練現在也比以前強了很多,打起綠營來至少不會落了下風,甚至菜一點的綠營還會被他們虐。因此,如何發揮他們的最大作用,以盡力牽製滿清,才是此刻重點需要研究的課題。


    “同時在南方,我們要與鄭家保持密切聯係。鄭鴻逵很可能已經回到了福建,他未必願意降清,因此我們可以對其進行資助,向他們出售一些新式步槍與火炮,並派軍官幫他們訓練一支火器部隊,以增強他們的實力。”儒尼奧爾少尉繼續中規中矩地介紹道,“鄭家的戎克船數量極多,水手也很多,具備相當的近海作戰能力。我們此舉相當於給他們增添了部分陸地作戰能力,當能牽製相當數量的清軍,延緩明軍衰敗的時間。值得注意的是,經過我們分析,鄭家目前的領導人鄭芝龍是個政治投機分子,他很可能會投降清廷,但家族中應當會有很多反對者,在交往的時候應當區別對待。”


    值此鼎革大變之際,關於鄭家的站隊問題,參謀部的專職參謀們已經推演了好幾次,但由於缺少大量關於鄭家的信息,他們始終無法對此做出一個準確的評斷。他們隻是認為鄭芝龍本人投機心理很重,很可能會降清,而鄭鴻逵就難說了。到了最後,還是莫大帥大手一揮,讓參謀們按照鄭家部分勢力降清、部分反清的格局來做預案,最終得出了鄭家需要援助,否則很可能無法長期堅持的結論。


    目前,莫茗正在考慮是主動派人上門與鄭家進行聯係,還是單純地等鄭氏到煙台來商談援助。思來想去之後,他覺得還是再等等為好,現在上門人家未必會有多熱情。況且目前清軍剛剛擊破常王政權——托了東岸人的福,常王比曆史上多苟延殘喘了幾個月,到10月底才被消滅。這個時候南方正是一片混亂的時候,莫茗依稀記得在常王政權覆滅後南明同時崛起了兩個藩王政權,即魯王和唐王。這個時空事情是如何演變的,由於缺乏在南方的消息來源,他也不甚清楚,還需要繼續打探。況且鄭芝龍這廝目前還未正式降清,有他在,莫茗總感覺和鄭家的合作就很不踏實。


    而另一件值得注意的是,就是多爾袞在收到滅亡南明政權並收降四十萬明軍(阿濟格部在江西收降十餘萬)的消息後,大為驚喜,誌得意滿之下於九月初下令在天下推行剃發、穿滿族服裝。清廷有識之士向多爾袞諫言:“今闖逆未定、海寇未平,江南更是有僭越監國之故明宗藩,天下漢民衣飾服冠當如舊……”


    不過多爾袞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已經遠躥湖南的手下敗將“一隻眼”(即李自成)、藏頭露尾不敢正麵交手的黃衣海寇、苟延殘喘無可戰之兵的南明小朝廷,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麽大麻煩。目前清廷手裏的資源越來越多,優勢越來越大,統籌規劃後陸續消滅這些敵人不是什麽難事。因此,即便是山東、江北各地綠營慘敗的消息迭次傳來後,也無法動搖多爾袞的決心,誓要將剃發易服推行下去。不光如此,隨著滿清逐漸坐穩天下,原本滯留東北的大批老弱婦孺紛紛湧進關內,為了安置這些人,清廷又在北直隸大肆圈地,並掠人為奴,由此導致當地形勢動蕩不安,大量百姓拖家帶口四處逃亡。


    在這些措施的推行下,清廷原本可以輕易一統天下的局麵,陡然又平添了許多波折,硬是自己將自己占領全國的時間生生延後了去。而這些都是對東岸人極為有力的,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的時間又寬裕了不少,可以更從容地積蓄力量、聯絡各地的反清勢力,盡力延緩清廷統一天下的時間,甚至有可能的話生生阻斷這個過程——雖然很難。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東岸人能在中國大地四處戰亂的時候攫取到足夠的利益——那就是人口。隨著東岸人在遠東的力量越來越強,莫茗有信心,依托黑水基地,聯絡鄭家以及內陸的反清勢力,定能給清廷一個極為深刻的教訓。


    “最後,我將重點講一下目前已經撤退到湖廣南部的大順軍隊的事情。”儒尼奧爾少尉瞟了眼台下,然後飛快地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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