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7年1月15日,天陰沉沉的。


    波濤洶湧的大西洋已經被甩在了身後,由海軍中校陸銘率領的東岸艦隊緩緩離開了奧斯曼帝國的阿爾及爾港,朝下一個目標——托斯卡納的比薩港而去。而在這三十多艘艦船中,擔任旗艦的“八月十日”號的側舷剛剛進行了一番緊急修理,一些被炮彈損壞的船板也得到了更換。


    這艘強大的戰艦是在突破直布羅陀海峽時遭到西班牙大西洋艦隊的攔截而受的傷。當時龐大的東岸船隊正準備趁著黑夜偷偷穿越海峽前往意大利,但在此巡邏的三艘西班牙船隻很快就發現了動靜。無奈之下陸銘帶著兩艘戰列艦、兩艘護衛艦前去驅逐敵人,以便掩護笨重的運輸船隊脫險。畢竟這裏是直布羅陀海峽——西班牙人的老巢,並不清楚目前西班牙海軍實力的陸銘隻能決定盡快殲滅或驅逐這三艘西班牙船隻,然後跟上船隊立刻逃之夭夭,他可不敢在這裏與西班牙海軍主力進行決戰,因為他心裏根本沒底。


    戰鬥的結果顯而易見,三艘西班牙船隻中兩艘是小噸位的槳帆戰艦,另外一艘是400餘噸的護衛艦。麵對火力強大的東岸阻擊艦隊自然是被打得灰頭土臉。兩個小時後,一艘槳帆戰艦“聖安東尼奧”號被擊沉,另外一艘被擊傷逃入淺水區,至於最後一艘護衛艦“聖尼古拉斯”號(戰後審訊俘虜得知)則早早見勢不妙逃向了加的斯的方向,似乎是回去請援兵了。


    心裏擔心商船隊安危的陸銘沒敢追擊那艘西班牙船隻。在扔給了俘虜的十餘名西班牙水手一艘小艇後,陸銘率領四艘戰艦匆匆離開了交戰現場。追上了護航船隊。然後進入了離此最近的友好港口阿爾及爾,一邊修理船隻一邊進行補給。


    1月15日,補給修理完畢的東岸船隊與“巴耶濟德”號戰列艦告別,然後順著大西洋上吹來的溫暖西風朝意大利西海岸的比薩港而去,並於1月22日成功抵達了這裏,一路上並未受到任何攔截或攻擊,這令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航船隊略感一絲欣慰。


    在花費一個星期時間搬運商品、結算貨款後,東岸船隊再次於1月29日離開了比薩港。然後向南進入了船隻繁忙的第勒尼安海。這片繁忙的海域此時到處是南來北往的船隻,其中既有地中海常見的老式槳帆船,也有現在越來越流行的縱帆船。在這其中,大部分的船隻都屬於熱那亞,少部分屬於法蘭西、那不勒斯、托斯卡納,至於西班牙的船隻,則真的很少看見。偶爾見到一艘的話。對方一看到這支懸掛著紅底雙劍蒼鷹旗、且規模龐大、多大型船隻的船隊後,立刻便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靠近。而東岸船隻此時也是一心趕路前往奧斯曼,對於這些小魚小蝦也懶得去管,因此雙方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好運終究是會結束的,2月2日。先導船“自由貿易”號上的瞭望手發出的略帶顫抖的嗓音立刻打破了整個東岸船隊寧靜的晌午時光,剛剛結束午餐沒多久的陸銘立刻走到艦橋圍欄邊開始觀察敵情。


    “一艘四桅大戰艦、四艘三桅戰艦、五艘兩桅戰艦、十一艘槳帆船、十五艘小型運輸船,大部分懸掛著西班牙王國旗幟,但小部分似乎是那不勒斯船隻——雖然這個地方如今也屬於西班牙領土。長官,情況看起來很不妙!”兵團堡35屆航海類畢業生、新近調來的實習大副薑耀輝端著望遠鏡。有些憂慮地說道:“他們一定是最近剛剛緊急召集起來的艦隊,也許是剛趕到那不勒斯沒多久。很顯然,他們的目標就是我們!”


    “來得及躲進附近的港口嗎?”陸銘同樣舉著望遠鏡,一邊仔細觀察著西班牙人的陣型。西班牙人打頭的是一艘排水量在千噸以上的四桅大型戰艦,火炮數量很可能在60門以上,這即便是在當年的無敵艦隊之中,也是一等一的主力戰艦了。如今竟然也被派到了那不勒斯,西班牙人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啊!至於其餘的那些戰艦,雖然也很麻煩,但顯然還不至於讓陸銘如此動容。因為海上交戰,沒有任何花巧之處可取,比的就是雙方誰的船多、炮多,誰的戰鬥意誌更頑強,誰的船隻性能更出色!


    “長官,鑒於目前的風向和海流,我們已經無法原地調頭了。至於第勒尼安海的左右兩側,無論是那不勒斯還是撒丁島,如今都是西班牙王國的地盤呢。”薑耀輝無奈地說道:“如今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擊敗麵前的西班牙人。或者至少也要殺開一條血路,然後掩護沒什麽戰鬥力的運輸船隊迅速通過墨西拿海峽,進入伊奧尼亞海域,一路朝奧斯曼帝國控製區狂奔。除此之外別無他途,長官,我建議正麵應戰,這是最合理的應對方式。”


    “我同意你的見解,實習大副,現在去掛紅色戰鬥信號旗。同時派出交通艇聯絡‘加的斯岩石’號的約翰.斯頓艦長,讓他帶著‘石斑魚’號、‘鼠尾鱈’號、‘食人鯧’號、‘石首魚’號四艘船隻,組成突防艦隊,全力護衛著17艘運輸船向西南方向突圍。對了,這四艘護衛艦的艦長也要立刻派人通知到。立刻去傳達命令,我的副官。”既然已無退路,已經參加過五六次海戰、經驗豐富的艦隊司令陸銘立刻進入了角色,開始發號施令。


    薑耀輝行了個軍禮,立刻下了艦橋開始傳令去了。他走之後,另外一名實習軍官拿著紙筆站到了陸銘的身側,隨時準備記錄命令。


    “在第二根桅杆頂部掛上三麵大號綠三角信號旗,讓另外三艘戰列艦跟隨旗艦作戰。由我們這四艘戰力最強、機動性最好的戰列艦組成遊擊艦隊,尋求敵方主力戰艦進行決戰,以給運輸船隊突圍爭取時間。”陸銘始終沒有放下胸前的望遠鏡,他仍在邊觀察邊下達命令:“派交通艇去‘劍魚’號、‘哲羅鮭’號、‘大馬哈魚’號以及‘秋刀魚’號傳令,由‘劍魚’號艦長丁一愚中尉統一指揮,組成後衛艦隊,嚴密護衛運輸船隊的側翼及後方,阻止那些裝載著西班牙陸軍士兵的槳帆船或小型運輸船靠近偷襲。”


    實習軍官記錄完命令,大聲重複一遍沒有異議後,便匆匆下樓傳令去了,而在他走之後,第三名實習軍官又遞補到了陸銘身側。布置完方略的陸銘這時候才終於放下了胸前的望遠鏡,朝身後年輕的實習軍官笑了笑,說道:“別緊張,年輕人。西班牙佬的那艘最大的戰艦也隻不過剛剛媲美我們的四艘戰列艦之一而已,機動性還遠遠不如我們。至於另外四艘三桅戰艦,也就和我們的八艘護衛艦是一個等級的,可能火炮口徑與威力還略有不如。最後那些兩桅船、槳帆船、單桅小型運輸船,嗬嗬,這樣的船也派出來作戰,真是荒唐!西班牙人終究還是不理解戰列線海戰的理論精髓,這些小船是沒有資格走上戰列線與我們對轟的,她們甚至經受不住前兩三輪的炮擊。也許這些船唯一的作用就是裝載一些西班牙或那不勒斯陸軍士兵來捕捉我們的運輸船了,但我隻能說他們的機會不大。”


    “長官,我……我沒有緊張。”年輕人的額頭滲出了汗珠,但初上戰場的他仍舊極力鎮定地說道:“西班牙地中海艦隊已經在唐斯海戰中全軍覆沒了,大西洋艦隊的主力也已經被殲滅,甚至就連葡萄牙、那不勒斯都在那場海戰中損失了不少艦隻,傷亡慘重。因此我認為在地中海,西班牙人是很難在短時間內籌集起一支堪用的艦隊來的。目前他們能在第勒尼安海組織十艘專業戰艦來攔截我們,這已經讓我感覺很驚訝了。事實上,我很懷疑他們也許錯估了我們的艦隊實力,他們還抱著老一套的那些思維,這讓他們一開始就注定要失敗。”


    “我很喜歡你這麽說,年輕人。”陸銘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跟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肩膀,然後說道:“我們四艘經過蒸汽化改裝的戰列艦,即便對上全部十艘西班牙戰艦,我也有把握不落下風,甚至還能讓敵人付出相當的代價。好好看著吧,年輕人,我不管西班牙人是怎麽想的,但他們現在顯然是低估了我們的實力與戰鬥決心。那麽,就讓他們用血的代價來洗刷這個注定無法挽回的錯誤吧。”


    1647年2月2日下午一點半,第勒尼安海,西風五級。隨著一馬當先的“自由貿易”號戰列艦船艏12磅長管加農重炮發出的一發校正彈,華夏東岸共和國海軍護航船隊與西班牙王國海軍地中海艦隊的一部分之間,終於拉開了海戰爆發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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