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年5月9日,晴,東方港。


    就在以“東岸人”號戰列艦為首的華夏東岸共和國海軍編隊悄然返回本土之時,聯合省駐東岸大使康拉德·範博伊寧根也在東方賓館的豪華包間內,與東岸中央執委、外交部長莫三先生共進晚餐。


    晚餐是典型的東岸吃法,範博伊寧根熟練地拿著筷子吃著各類美味的食物。說實話,在東岸生活了這麽多年,他現在愈發覺得東岸這個國家不僅是科技先進、製度先進,甚至他們的文化都比聯合省要先進不少。就說這吃飯吧,眼下坐在包間裏的眾人都用著潔白的象牙筷子夾菜吃,相比起歐洲此時隻能用刀切割粗陋的食物(奧地利宮廷甚至還在用手抓食物吃,簡直不可想象),這種做法不知道要方便多少、文明多少,因此範博伊寧根現在也越來越習慣坐在明亮的煤氣燈下,用象牙筷子和瓷盤,吃著烹飪精美的食物。


    “康拉德,你說要先與我們簽訂一份供貨合同?雖然我們現在的武器庫裏並沒有足夠的此類軍械,但這在我看來不是什麽問題,我們很快就能將它們生產出來並裝船運走,三百多門火炮,真的不是什麽大數目。”莫三先生放下了手裏的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笑著說道:“當然價格也很公道,不會讓你們吃什麽虧的,畢竟在應對咄咄逼人的英格蘭人的情況下,貴我兩國還是很有共同語言的。”


    莫三當然有這個信心,在“打鐵工”係列水壓機使用愈來愈廣泛的今天,加工一些12磅、8磅火炮的炮筒,完全不是什麽大活計,哪怕荷蘭人要的火炮倍徑比再高一些也沒問題,在手工鑄炮匠人們看來難比登天、廢品率極高的高倍徑比炮筒鑄造環節上,擁有水壓機鍛壓、加工的東岸兵工廠,不但質量極為穩定,就連加工產量也是極高。可以說,在火炮生產這一項上,東岸人已經遠遠地將世界各國甩在了身後。


    長相標致的波蘭女服務員重新開了一瓶南非進口的象河葡萄酒,給莫三倒了一小杯。莫三輕輕接過,看著坐在他對麵的聯合省大使範博伊寧根,說道:“火炮銷售的問題,我現在就能夠答應你。不過,戰爭——尤其是海上戰爭——可不是光有足夠的火炮就能解決問題的,帆布、纜繩、木桶、蒙皮、火藥、炮彈等等,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畢竟戰爭本就是一場大消耗嘛,英國人在這方麵的生產能力還是很強的,貴國海軍艦隊的武備有一半以上都是在伯明翰的‘黑鄉’工業區采購的吧,這就很成問題了……”


    範博伊寧根知道莫三說的是實情,但他已經提前采購了一定數量的火炮(這也是頂著風險和壓力的),如果再花大價錢采購其餘一應事物的話,這個責任可就不是輕飄飄地給德維特議長修書一封能解決的了,畢竟現在英國與聯合省之間並未爆發實際的戰爭,三級議會的大佬們也不是很想打,不是麽?


    因此,他隻能無奈地說道:“我暫時還沒有得到這方麵足夠的授權,提前購買三百門火炮已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雖然我認為這場戰爭必然會爆發,但我們還不能無視它尚未真正爆發的事實。我現在隻能說,我可以與貴方提前做一個約定,一旦戰爭爆發的消息傳到東方港並經由我確認,我會立刻與貴國各企業聯合簽署一份涵蓋軍火、食品、船具、日用品、機械設備、各類零件、油料燈各方麵的合同,合同時間不短於五年,總金額最高可達一千萬盾。這對貴國的商界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十年前的那場與英格蘭人的戰爭,就促成了德意誌地區手工業的大發展,相反萊頓的紡織業當時卻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莫三聞言微微點頭,關於這份為期五年的超級供貨合同,範博伊寧根在前天簡短碰麵時就粗粗聊過了,後來他也看了秘書整理後遞交過來的詳細資料。好家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荷蘭人采購的商品多達數百種,其中甚至包括葡萄酒、幹酪、黃油、高級麵粉、幹果、鹹魚等食品,足以讓多年以來很難走出國門的東岸食品行業也迎來一次難得的發展機遇;至於說像機械設備、零部件、布匹、五金器具、軍火等傳統出口大戶,以及如風油精、活絡油、清涼油、驅風油(隻能夏天用了……)等新銳藥品,他們也是照買不誤,簡直是17世紀的“爆買族”啊,讓工商部、貿易部的官員們看了是喜不自禁,恨不得要求荷蘭人現在就執行合同,好讓他們立馬就享受賺錢的樂趣。


    “康拉德,貴國對南非地區是怎麽看的?”在吃了幾口東岸名菜土豆燉牛肉後,莫三朝範博伊寧根問道:“你知道的,我國政府一向對這裏十分關注。如果戰爭爆發——我是說如果——貴國有沒有在南非進行軍事行動的計劃?”


    莫三問範博伊寧根這話是其來有自的,簡單點說,那就是東岸人不希望英國東印度公司在南非的領地被荷蘭吞並,因為這會壯大荷蘭開普敦殖民地的實力。如果可能的話,東岸人還是更想由自己來親自接收這塊地盤,至於說怎麽接收,那方法就多了,可以出錢買、可以用土地交換、更可以訛詐,全看你怎麽操作及時機的把握情況如何了——比如,在莫三看來,東岸人完全可以用新尼德蘭與英國人交換南非殖民地。什麽?你說新尼德蘭目前還是荷蘭西印度公司名義上的土地?唔,很快就不是了,以荷蘭人在那裏孱弱的武裝和人力,是抵抗不止英國人的進攻的。


    而英國人若想要順利處置新尼德蘭,那麽就繞不開對這片土地擁有優先購買權的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也就是說,他們若想吞下新尼德蘭,那麽就必須先使得東岸人宣布放棄對此地的優先購買權,而這不付出點利益顯然是不夠的——南非(如果那時已經朝不保夕的話)就是一個很不錯的說服東岸人同意放棄行使優先購買權的大好條件。


    當然了,或許有人說,現在新尼德蘭隻有七千餘白人,經濟全靠與土人貿易為主,耕地開墾得不多,伐木、捕魚業更是才剛剛起步,可能在英國人看來完全不如南非殖民地重要。是,這話沒錯,事實上在英國人眼裏,新尼德蘭不光沒南非殖民地重要,甚至還不如圭亞那重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曆史上第二次英荷戰爭失敗後,將已經被自己占領的整個圭亞那割讓給荷蘭,轉而換取對新尼德蘭的統治權了。要知道,在當時的各國看來,能出產蔗糖和優質熱帶木材的圭亞那的價值,可是比新尼德蘭高不少的,不然荷蘭人也不會逼著英國佬同意用圭亞那換新尼德蘭了。


    不過,一旦真出現這種情況(即南非地區兩國的東印度公司相安無事),那麽東岸人一定會想辦法及時行使對新尼德蘭的優先購買權,要求此地的實際控製著將土地管轄權移交給華夏東岸共和國,否則他們將介入戰爭。事情演變到了這種地步,莫三不相信英國佬還無法做出明智的抉擇。而一旦東岸人順利得到了英屬南非殖民地,那麽對荷蘭開普敦殖民地就形成了兩麵夾峙的形勢,未來等待合適的時機全取南非也就不是什麽奢望了。


    範博伊寧根當然對莫三問起南非的事情心下了然。從內心來講,其實他是不願意見到英屬南非被東岸人吞並的,因為那樣一來這個異教徒國家在南非的優勢就實在是太大了(他們顯然還不知道東岸人在義成地區的發展),對於荷蘭東印度公司構成了重大威脅,因此他隻能含糊其辭地說道:“由於兩國間的戰爭尚未爆發,我不便對此進行任何評論。範裏貝克總督是個精明強幹的人,我在阿姆斯特丹時也時有耳聞,我相信有他坐鎮開普敦,一定會謹慎處理好南非的一應事務的。”


    範博伊寧根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委婉地告誡東岸人,南非的事情與你們無關,你們最好也不要試圖插手。範裏貝克總督是個審時度勢的明白人,他知道該怎麽辦才最符合聯合省及東印度公司的利益,你們就不要亂搞了,否則可能會引起大家的集體敵視。


    莫三聽了這話微微一笑,然後找了個由頭,將話題岔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已經試探到了對方的底牌。荷蘭佬雖然由於可能爆發的戰爭要求助東岸方麵,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可以毫無原則地退讓,一味滿足東岸人的要求,比如南非方麵他們就不願意看到東岸取了英國人的殖民地。而如果這事真的發生了的話,天知道荷蘭人會怎麽做!


    不過,對東岸人來說,全取南非一直是基本國策,對英屬南非殖民地也是誌在必得,因此不管未來局勢發展得怎麽樣,在這件事上,東岸人是必定要攪局的——各國都有各自的利益,那麽分歧就不可避免,哪怕再好的盟國之間也不可能沒有利益衝突,那麽屆時無非就是看各自的手段了。


    豐盛的晚餐在晚上九點多時終於結束後,心事重重的範博伊寧根乘坐馬車返回聯合省大使館,對未來局勢仍然感覺混沌無比他並不知道,那位帶領荷蘭艦隊前去收複西非據點的海軍上將米歇爾·阿德裏安鬆·德·魯伊特爾會做些什麽,他當然也不知道這位奉命稍微“警告”一下英格蘭人的海上老將,會轉而率領艦隊去進攻對英國來說極為重要的殖民地巴巴多斯島,而這無疑會進一步升級兩國間本就緊張無比的局勢。


    而莫三在範博伊寧根離去後並沒有立刻離開東方賓館,而是將自己的助手和隨員們都喊了進來,召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重點討論了下一階段國際局勢的演變及英、荷兩國可能的決策。大家在莫三的鼓勵下紛紛發言,氣氛一時極為熱烈,而所有被認為有價值、有見地的討論也都被要求一一記錄了下來,後麵再與國家情報總局進行深入的聯合討論,以給執委會諸公做決策提供依據——可憐的葡萄牙人,這會已經完全不在華夏東岸共和國下一階段外交工作的重心裏麵了,至於何時達成和平協議,那就隻有天尊才清楚了。


    1664年5月12日,在政務院總理陶晨曦的批準下,王華督帶著一幫東岸煤氣公司的技術人員們,開始進駐國內各大廠家,並為其安裝煤氣燈係統。而這無疑意味著,東岸人已為未來可能爆發的英荷戰爭帶來的市場商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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