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4年3月1日,南非長清縣外海,狂風大作。十多艘大大小小的船隻在南非外海擠做一團,手忙腳亂地向岸邊靠去。不過他們卻不敢靠得太近,因為害怕船隻觸礁或擱淺,那樣顯然更加悲劇。


    一些船隻已經降下了幾乎所有風帆,落下了首尾雙錨,盡量將船身固定住。而船長們則瘋了一般地命令水手將搭載的小艇放下,然後往岸上運輸人員和物資。這個過程毋庸置疑是極為艱險和驚悚的,因為狂風大浪的關係,那些小艇們就像一片片落葉般在海麵上起起伏伏,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完全翻沉的樣子。


    登陸的過程,竟然艱難至斯!


    郭漢東中校麵色陰沉地站在長清縣某處海灘上,看著海麵上密密麻麻正往岸上劃來的小船,歎著氣說道:“這是天尊在考驗我們吧,不然怎麽這般不順!”


    是啊,這次實在是太不順了!原本應駛往南非大圓港的船隊在南非近海遇到了狂風巨浪,不得已之下隻能繼續向東航行,到風浪稍小一些的地方靠岸駐泊,而這個被選定的備用停靠港就是處於東岸人治下的長清縣,位於南非南部海岸,原英屬南非殖民地。


    圍在他身邊的團部參謀、勤雜人員們也麵麵相覷,很是無語。這鬼天氣,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們靠近南非外海的時候就來了呢?真是晦氣!現在隻希望,登陸的過程不要產生太過嚴重的人員死傷,物資的損失也盡量少一點吧。


    不過或許是老天要和他們作對似的,郭漢東的話音剛落,一艘載運了三十餘人的小艇就在狂風巨浪中失去控製,猛地撞在了海中一塊凸出的岩石上,轟然破碎成了木塊。而船上的人員也不出意外地落水了,他們在水中猛烈掙紮著,不時探出頭來呼救,不過由於風浪太大,船隻難以靠近,所以很快他們就消失不見了,隻留下了海麵上那一連串的碎沫。


    幾個人懊惱地跺了跺腳,雖然大家都是見慣了生死的軍人,但死傷得這般憋屈還是讓人難以接受。敵人還沒見到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堆人,這換成誰也得罵娘啊。而且,感同身受的他們,此刻心裏也有些後怕,要是剛才他們乘坐的小艇不幸撞在了礁石上呢?


    “聯絡參謀,人呢?立刻派人去附近的鄉鎮求助,讓他們給我們送吃食、藥品和醫生過來,另外燃料、役畜、馬車、帳篷、鐵鍋等器具也送一些過來,速度要快!”郭漢東摘下了頭頂的軍帽,有些焦急地吩咐道。


    聯絡參謀聽後沒敢多話,大聲應是後便轉身吩咐人去了。而就在他剛剛離去後沒多久,最近的一個村子的村民已經聞訊趕來了。他們大概來了五六十人的樣子,其中超過一半人帶了槍,領頭的一個穿著舊軍裝,走路一瘸一拐的,應該是民兵主任。


    這會隻見這個民兵主任與團部的一名軍官接觸交流了下,然後便揮手讓村民們幫忙收拾海灘,好盡快整飭出一片登陸場出來。另外堆積在岸上的物資也要盡快挪走,不然極為影響來回駁運的效率,而且他們也害怕這天什麽時候就下起雨來,萬一把這些寶貴的作戰物資而淋壞了,那損失可就太大了。


    “長官,這裏是長清縣布河鄉地界,離荷蘭人的控製區大概六十多公裏的樣子。”情報參謀在找村民們了解清楚狀況後,立刻跑過來向郭漢東匯報:“我已經要求村子裏的嚴格守密了,堅決不能讓荷蘭人知曉我們到了這裏來。”


    情報參謀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害怕荷蘭人在得知東岸軍隊正亂糟糟登陸的時候派遣大隊騎兵進行掩殺。雖然這種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的事情基本不可能發生——嚴格來說,此時東岸並未與荷蘭開戰——但情報參謀還是不敢怠慢,反複叮囑那些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村民們注意保密。


    狼狽的登陸行動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午後時分才宣告結束。曾經氣吞萬裏如虎的暫編第一團的官兵們在大自然的淫威麵前將驕傲丟得一幹二淨,如同雨後的鵪鶉那樣蹲在沙灘上,看著海麵噤若寒蟬。


    “團長,船隊的人說要返回大圓港修理船隻,不然的話他們根本無法安全返回本土。”跟隨最後一批物資抵達海灘的一名軍官大聲匯報道:“他們詢問,我部是否打算就屯駐在長清縣了,如果是的話,那麽他們將如實匯報給河中地區行署。”


    “當然了,我們現在隻能在長清縣整訓,然後等待下一步的指示。”郭漢東中校理所當然地說道:“難不成還讓我們全體再登一次船,然後開到河中港再下來嗎?不,不,不用那麽麻煩了!我看長清縣就很好,離荷蘭人很近,物資補給應該也不會太過困難。從這裏出發,一樣可以從側翼威脅荷屬南非,並且還可以與北麵的我軍形成呼應,令荷蘭人腹背受敵。這麽說起來,我們這次被迫在長清縣近海碇泊,也不全都是壞事了,至少還從戰略上對荷蘭人的殖民地形成了包圍呢。”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郭漢東剛才所說的這番話並沒有任何問題。長清縣是當初東岸人從英國東印度公司手裏搶來的地盤,位於荷屬南非的東側,戰略位置相當重要,如今大概有一萬六千多民眾,以農牧業為主,利用著沿海地帶相對濕潤的氣候,生產了大量的水果、蔬菜和小麥,這會如果搜刮一些糧庫的話,應該能夠湊齊供暫編第一團征戰幾個月的糧食消耗了,所以才有郭漢東方才的那番話。


    另外,從戰術層麵而言,長清縣與荷屬南非之間一馬平川,沒有任何山川阻隔。將來萬一兩國間發生戰事,那麽暫編第一團從這裏挺進,對荷蘭人所造成的威脅是十分巨大的,特別是在他們於北方還與包括南非騎兵營在內的河中地區的隊伍進行著對峙的情況下。所以,郭漢東在遇到暴風雨後決定臨時更改計劃,常駐長清縣,威脅荷蘭人的側翼,卻也是一著妙棋,以後一旦發動,荷蘭人就可能首尾不能相顧。


    交代完這些事情後,郭漢東又轉身看了看已經漸趨風平浪靜的海麵,緊緊握了握拳頭,六千大軍已經上岸,物資雖然在海裏損失不少,但剩下的仍然足堪使用。現在,就看執委會的決心是不是足夠大了,隻要他們出兵的命令一到,那麽自己就將率領六千精兵直趨荷屬南非,將這片關鍵的土地盡數控製在東岸自己手裏。


    實話實說,執委會的這個決心其實也不是那麽好下的。蓋因如今東岸與荷蘭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一旦兩國間爆發戰爭,那麽很多市場大概就徹底對東岸商品關上大門了——或者說至少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是如此——比如波羅的海一帶的勃蘭登堡-普魯士、瑞典、波蘭及北德意誌部分地區。


    上述這些市場,東岸人本就是在共和派主政、兩國關係良好時期,通過荷蘭商人作為代理銷售各類商品的。可想而知一旦兩國交惡,那麽這條線基本上也就斷了,對於東岸國內的工業企業來說無異於是重大損失,由不得人不掂量。


    此外,在地中海市場上,雖然東岸人有鐵杆盟友熱那*亞、新盟友托斯卡納公國進行幫襯,但他們的實力畢竟有限,無法覆蓋各個角落,因此很多時候還是得仰仗關係四通八達的荷蘭商人來銷售各類商品。同樣的,一旦東岸與荷蘭政府之間爆發衝突,受到政府壓力的荷蘭商人們勢必不會再銷售東岸商品,這對於整個貿易係統來說不啻於當頭一棒。


    所以,到底值不值得為了一個荷屬南非殖民地,而冒著失去每年三百萬元以上的銷售收入的風險,就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撓頭的事情了。更別說,即便東岸人自己開拓的一些市場,其航線也隨時暴露在近在咫尺的荷蘭海軍艦隊的威脅下,這簡直就是要了東岸人的老命了!可以說,當初執委會諸公達成一致意見,同意組建暫編第一團並將其調來南非隨時待命,這氣魄可不是一般地大。


    郭漢東心裏對能夠出兵荷屬南非——如今看來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也感到十分驚訝,心裏琢磨著執委會裏的那些守財奴們難道集體轉了性不成?不過他也沒多想,作為軍人還是純粹一些好,既然上頭已經下令暫編第一團隨時準備“接收荷屬南非殖民地”,那麽他隻要做好自己分內事就可以了。至於說未來的貿易怎麽辦,東岸人是培養庫爾蘭、熱那*亞、托斯卡納、威尼斯等國做自己的商品代理人,還是與荷蘭協商解決,這都不關他的事,他隻需要打好即將到來的那一仗——如果有的話。


    接下來常駐長清縣的日子略微有些無聊。郭漢東靜極思動,帶隊開始了一輪輪的治安作戰:幾千人的部隊輪番出動,幾乎將周邊山裏殘存的一些土著原住民部落清理了個遍,期間甚至還進入了一次小卡魯高原,痛擊了一個黑人部落的側翼,使得其整個部落男男女女幾乎全數被俘,編入了黑八旗之內。


    而做完了這些事之後,暫編第一團就又陷入了一個比較“無聊”的境地。據河中方麵時不時過來的信使宣稱,至今尚未接到本土有關動兵的任何命令,因此隻能繼續等待,這令郭漢東稍稍有些失望。有時候他甚至都在想,幹脆按照上一任南非駐屯軍司令楊亮製定的所謂“南非鑿穿作戰”計劃,向東一波流推掉卡瑪王國的殘存勢力罷了,也總比現在整日無所事事的要好。


    3月28日,正在指揮部內悠閑地享受著早餐的郭漢東,突然接到了一份由河中地區行署轉發過來的密級文件。文件是外交部起草、執委會背書,裏麵詳細述說了格萬根波特事件的前因後果,並表示聯合省已經下定決心要拉攏英格蘭,撕毀與東岸簽署的諸多商業合同,轉而去討英國人的歡心。


    毫無疑問,這種行為在東岸人看來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上上下下涉及的企業、工人很多,貿易損失也很大,如果雙方都不做出些什麽實質性的改變的話,戰爭其實也就不可避免了。


    文件中要求,暫編第一團即刻做好官兵的思想動員,第九、十、十一三個新兵營更要嚴格把關,一旦未來戰爭爆發,那麽就要迅速派上用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荷屬南非,配合執委會的戰略部署。


    而如果說這份文件使得暫編第一團上下都緊了起來的話,4月6日,又一份從本土漂洋過海來到河中地區行署的文件,則成了這場殖民戰爭的發端。在這份簡短的文件中,郭某人期待已久的進軍荷屬南非的事情終於成真了,陸軍部部長莫茗正式下令給暫編第一團團長郭漢東中校,準許其率領暫編第一團“擇機進入荷屬南非維持秩序”;同時,南非的地方部隊(包括南非騎兵營、南非炮兵連及各縣鄉民兵)也統一歸郭漢東指揮,從兩個方向對荷屬南非進行夾擊,務必要一股而下,在最快時間內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


    至於說荷屬南非拿下後未來怎麽處理,是自己吞下去還是用做與荷蘭人談判換去商業利益的籌碼,就不關他郭大團長的事了。雖然他從不認為奧蘭治親王主導的聯合省政府能夠好好地與東岸進行商業合作,傾向於東岸自己吞下荷屬南非,但說到底這種事情他並沒有什麽發言權,因此還是打好眼前的仗要緊。


    “荷屬南非殖民地,有一個團(1250人左右)的德意誌雇傭軍,裝備老舊、戰法過時,如何能與我無敵的六千大軍對抗?另外些許荷蘭民兵,嗬嗬,就更不是什麽麻煩了。”從指揮部內霍然站起的郭漢東,看著手裏的文件,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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