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是早上八九點鍾,但隨著太陽的逐漸升起,叢林間漸漸蒸騰起了一股熱氣。這熱氣是如此地潮濕,以至於每個人的衣服從內到外都濕透了。即便是熱帶地區的旱季(涼季),也分外對人不友好啊!


    尤其是這群剛剛停下休整的大頭兵,他們穿的都是長衣長褲,袖口、褲口都用帶子紮緊了,就連領口的風紀扣也沒有人解開。腳上穿的是牛皮軍靴,頭上戴著叢林專用的藤帽,背上斜挎著一枝步槍,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身上負重還是蠻大的。因此,在酷熱天氣的影響下,他們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軍服的前胸後背也全都是濕印子,看起來辛苦異常。


    “休整一下吧。”沒有騎馬,與士兵們一樣步行的第五混成營營長鄭大林少校吩咐道。走了一大早上的路,已經不再年輕的鄭大林也覺得有些累了。團結河下遊直到出海口雖然是一條成熟的陸上通道,每年都有很多人畜來往,但說到底這是一條被人畜踩出來的道路,而不是人工修築的,這就存在很多局限了。


    比如,地麵上坑坑窪窪的,有些是被人畜踩壞的,有些是被洪水衝壞的,原因不一而足。再比如,道路上是不是會橫臥著一根粗大的樹木,這些不知道怎麽倒落下來的樹木極大阻礙了人們的行程,使他們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來清理道路。


    另外,考慮到這裏是熱帶雨林的環境,樹木生長很快。因此,這條沒有硬化過的路麵上經常會一夜之間長出大量雜草、灌木,天空也會垂下許多藤蔓,令通過的行人和牲畜倍感艱難,大大降低通行效率。


    總而言之,這條路是艱難的。即便是第五混成營這樣的精銳部隊,一天走十公裏也已經是極限了,畢竟他們還帶著大量的物資,既有生活物資和戰鬥物資,還有勘探用具及科學儀器,後者是屬於跟隨出動的一支大型探險隊的。


    這支探險隊總計有一百多人的樣子,帶有大量的儀器,一路上繪製地圖,采集動植物標本,搜集礦物標本,尋找可能適合人類開墾定居的地方。他們這部分人由探險隊隊長蕭光上尉帶領,不過他們並不是蕭光麾下人馬的全部,事實上他手底下還有一支來自陸軍部的參謀旅行隊伍。


    這些由軍部參謀和憲兵司令部的情報人員混合而成的隊伍,主要任務是偵查周圍環境,尋找印第安人可能存在的痕跡並繪製地圖。另外,由於這條道路是連接原葡萄牙時代巴伊亞將軍區、聖維森特將軍區等地的重要通道,因此沿線還是存在著一些葡萄牙軍事哨所的。這些哨所以部分使用奴隸生產的莊園為依托,是道路上的重要中轉站,曆來是葡萄牙信使和官員們休息和補給的地方。


    東岸的情報人員們的任務之一就是對這些據點進行統計,然後以窩藏匪徒、包庇罪犯的理由對其進行驅逐。如果他們拒不接受的話,那麽很簡單,直接報告給第五混成營就行了,他們全副武裝來這裏總不是為了遊玩的吧?這些軍事哨所,有現成的房屋,周圍的森林一般也都砍伐了一遍,開辟出了一些農田,是上好的拓荒點,不拿過來實在心有不甘。


    或許有人會說,東岸與葡萄牙目前是友好期,兩國關係非常密切,葡萄牙王國不但在市場和商業上為東岸商品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同時還在本土維亞納堡提供了一個軍事基地,這給了東岸人在伊利比亞半島上一個重要的立足點。


    另外,該國現在還在與東岸上演葡屬佛得角群島的出售事宜。雖然他們對此唧唧歪歪,滿心不情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心裏已經決定賣了。現在之所以糾纏不休,隻不過是為要個好價錢罷了。


    更別說,這個國家在東岸幹涉黑海的時候派誌願兵,在幹涉廣西局勢的時候派雇傭兵,在印度西北一帶接引東岸人上岸,簡直是再恭順不過了。因此,東岸國內還是存在著相當一批對這個國家有好感的人的,即便是在軍部內也有,一點不誇張。他們對陸軍此番借著金礦區匪患的事情前出顯德鄉,進入團結河下遊的舉動較為反對,認為不應過分刺激“自己的朋友”,因為這毫無意義,隻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但這次陸軍部執意要搞,執委會也因為明年要換屆的緣故,不願得罪人,竟然沒有製止陸軍的盲動,這讓很多信奉和平崛起的政務院官員們非常憤怒,但卻也無可奈何。軍隊勢力在東岸的強大是曆史遺留問題,他們有著極大的行動自由度,軍部總參謀長也曆來是執委會成員之一,因此以政務院為首的文職官員對他們約束力是有限的。就像這次,第五混成營的任務是保障團結河流域定居點和金礦的治安,這個命令本身是極為模糊的,沒有任何附加條款是該怎麽做,因此自由操作的空間就很大。


    所以,陸軍部的頭頭腦腦們就抓住了機會,將第十一混成營和三個保安團調來了團結河流域開展治安強化作戰,然後解放出了第五混成營,令其得以收攏部隊,然後全軍挺進團結河下遊,進行所謂的“越境剿匪”行動,這會他們已經出發一個多星期了。


    “鄭長官,抽煙!”蕭光上尉走了過來,先是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拿了一個小馬紮坐在對麵,遞了一根花園牌香煙過去。


    鄭大林接過煙點上,愜意地吐出一個煙圈,說道:“你手底下那幫人沒事吧?昨天好幾個人生病,今天情況怎麽樣了?”


    “還行。都不是什麽文弱書生,今天都好轉了,跟上大部隊沒什麽問題。”蕭光知道鄭大林問的是誰。那幾個人都是隊裏的學者,有測繪人員,有植物學家,一場大雨讓他們生了病,不過體質都還不錯,都扛了過來,省了不少事。


    “嘿嘿,看來都是精挑細選的人,體質好,意誌也還不錯。這幫白襯衫啊,就是嘴上叫得歡,說什麽不要破壞與葡萄牙人的友好關係,結果呢?”鄭大林聽後嗤地一笑,挖苦道:“嘴上說不要,結果還上趕著派人過來勘探測繪,準備規劃新定居點,這個時候不考慮葡萄牙人的感情了?而且這些人身體素質、業務能力都很不錯,豈是匆忙推出來的?必定是精挑細選之人,那幫白襯衫們對於向團結河下遊擴張是早有想法,且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這幫家夥,不過是想讓我們唱紅臉,他們唱白臉裝好人罷了。”


    “其實這樣也不錯。”蕭光也笑著說道:“我們是武夫,是粗人,擴張的髒活我們幹了就幹了。白襯衫整天滿嘴胡說八道,讓他們去跟葡萄牙人囉裏吧嗦地解釋了好了,最終能不能得到葡萄牙人的諒解就看他們的本事了。反正,我們擴張得來的土地是不會交出去的,最終得利的還是國家嘛。”


    “嗯,這樣說也不錯,便宜這幫孫子了。”鄭大林猛嘬了一口煙,然後站起身,說道:“這次出來時上頭有單獨命令,這次剿匪行動以南緯14度線為最終界限,暫時不要突破這條線北上。從我們在團結河流域的金礦區到南緯14度線,已經推進了好幾百公裏了,見好就收的道理還是要明白的。沿著團結河可以一路走到巴伊亞與伯南布哥交界處的海邊,我們總不能將這一大塊地方都吃下吧?沒有可能的事。”


    “而且,這裏是大片的熱帶雨林,價值很低,卻很容易吞噬人的生命。”說到這裏,鄭大林默默地歎了口氣。他們這一路上,因為蛇蟲鼠蟻等造成的非戰鬥減員已經有數十人之多了,也不知道當初聖保羅旗隊橫穿整個巴西內陸去捕捉印第安人是怎麽熬過來的。他們的傷亡率,應該也很高吧!


    當然了,大家也都清楚,蛇蟲鼠蟻其實還不是最嚴重的威脅。對拓荒者們來說,一旦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並下決心改變周邊自然環境的話,那麽隻要先期付出些代價,周圍的蠻荒環境總會被改變的,這不算很難。真正的難題在於,你一旦長期居住下來,麵對著周圍潮濕炎熱的天氣,以及陌生危險的環境,一個外來人的健康很容易被迅速摧毀。或者即便沒有被摧毀,他的身體很可能也會得上許多種慢性病,被惡劣的環境日削月磨,最終淒慘死去。要想征服這種熱帶蠻荒地區,沒有個兩代人,是不現實的!


    “確實沒必要擴張過快。地質部的蘇老師說,越往團結河下遊走,發現金礦的幾率越低。我們如果至於南緯14度線的話,相信已經足以將所有資源都給囊括在內了,再往前幾乎不太可能出現什麽有開采價值的金礦。”蕭光附和著說道:“而且,現在首都那邊正在和葡萄牙人談佛得角群島的事情呢,確實不宜動作過大,刺激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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