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年2月22日,距離2月18日的大戰已經過去好幾天時間了。在這幾天內,西班牙人就像一個在拳擊比賽中被人擊中下巴,倒地不醒的可憐人,一直沒什麽大的動作。相反,東岸人一直在積極修繕工事,新建倉庫、軍營。為此,他們還從海對岸運來了五千多名摩洛哥勞工,讓他們日以繼夜地幹活,確保各個工程如期完工。


    如今,東岸控製區麵積隻有十幾平方公裏的樣子,但已經有了一座像模像樣的軍營,一個大型物資庫,一個武器庫,一座野戰醫院,一個水過濾係統(過濾收集來的雨水及丹吉港運來的淡水),一個小型槍炮修理所,一個改造好的軍用碼頭等等。付出的代價是,小鎮本地居民及摩洛哥勞工超過百人病累而死,還有就是小鎮本來模樣的麵部全非。不過在東岸人看來,原本的直布羅陀小鎮規劃就很成問題,他們恨不得全部推倒重建,如今有這個機會,自然再好不過了。


    至於本地的西班牙居民,東岸人也已經打算好了,等時局穩定之後,就把這些人集體裝船運往埃及的亞曆山大港,然後穿過那條著名的馬拉軌道運輸線進入紅海,再坐船前往東岸控製的第烏、淺島、巴林、拉包爾、文萊、帝力等殖民地定居,每處平均安置個數百人的樣子,差不多就分配完了。


    海峽對岸的摩洛哥人差不多也是同樣的處理方式。當然這些人要麻煩一些,主要是宗教信仰方麵的因素。眾所周知,東岸本土的法律和海外殖民地是不盡相同的,本土目前已經勉強承認綠教是合法宗教(但社會層麵對其壓製仍然非常多,綠教徒不成社區,人數很少),但海外殖民地幾乎沒有一個承認其是合法宗教的。甚至不光是綠教,就連東正教、神道教、印度教等外國宗教,都一個沒被承認——想想看吧,第烏、淺島兩地不承認綠教和印度教,這對當地人來說是何等的臥草,雖然他們的人數已經很少了。


    這樣一來,丹吉、休達兩地的數萬摩洛哥人該如何安置,就成了一個擺在海峽管委會麵前的現實問題。其實按照他們本意,巴不得把這些人都留下來,為本地修建各類基礎設施,在高強度的勞動中慢慢“消耗”算了。但這很顯然是不現實的,因為東岸是文明國家,不能如此野蠻行事,對這些人,還是得通過各項工作來慢慢消化。


    其中最首要的自然是信徒轉化工作了,說白了就是要他們改信。這一點,國家道教總會一直在做,且有了那麽一丁點的進展。根據他們最新的一次報告,丹吉、休達兩縣的數萬摩洛哥人中,至今已經有超過兩千人皈依東岸道教,可喜可賀。而道教總會也將此作為他們的一大功績大肆宣揚,獲得了東岸宗教事務局相關領導的肯定。


    據悉,道教總會已經打算派一位真人過來坐鎮,專門負責異教徒信仰的轉化,爭取取得更大的成績。道教總會采取的策略無非是正反兩麵,而且離不開海峽管委會政府的配合。正的方麵就是利益誘導,即願意改信的,可以免除徭役,或者從事較為輕鬆的徭役活計,服役期也更短。此外,他們繳納的各項稅收的稅率也將減少,辦理各種許可證時也將更為方便、快捷,生活舒適度的提升還是很明顯的。


    反的方麵就是懲罰了。不肯改信的,繳納更多的稅款是肯定的,很多商業上的許可證辦理也會遙遙無期——政府永遠不說不能辦理,但無限期拖著——他們甚至還會經常受到警察及守備團士兵的歧視性對待,比如各種盤查等等。


    當然我們不能忘了最讓這些摩洛哥異教徒們聞之色變的徭役了!之前在丹吉和休達兩縣沒完沒了的建築工作就已經讓他們為之瘋狂了,每天都有大量摩洛哥人南逃,希望回到南方的祖國去生活。一開始東岸政府對此是持放任態度,但卻以非法潛逃的罪名缺席審判,將這些人的土地紛紛沒收,以分給新來的遠東移民。但到了最近,說實話海峽管委會已經有些舍不得放棄這些勞動力了,畢竟男女老少好幾萬人呢,能幹多少事啊!因此,他們斷然改變了政策,派出丹吉、休達兩縣守備團的騎兵四處追捕逃人,每抓到一個就延長其服役期,同時沒收土地,手段比起以前那叫一個酷烈。


    而有意思的是,在推行了如此殘酷的政策後,改信東岸道教的人數卻有了不小幅度的增長,短短數月內就多了1500餘人,讓道教總會的真人是喜笑顏開。他們決心花費數年的時間,把尚剩餘的超過五萬摩洛哥人的信仰至少轉變個15%過來。尤其是下一代的信仰爭奪,更是重中之重——考慮到摩洛哥人中的宗教組織已經被摧毀,這個目標還是有可能達成的。


    1703年2月23日,就在西班牙人稍稍緩過一口氣,準備重新組織一波攻勢的時候,東岸海軍又一批戰艦抵達直布羅陀灣。領銜的是依然是一艘鐵甲戰艦,即“汴梁”級的第二艘“洛陽”號,與之同行的還有兩艘“星”級輕巡洋艦、兩艘“節氣”級護衛炮艦、一艘運煤船、一艘運兵船及一艘修理船。


    “洛陽”號鐵甲艦的排水量比“汴梁”號略重,超過了4000噸。該艦同樣是船體中部炮塔布局,但在船艏和船艉各增添了一門75毫米口徑艦炮,使得船上的火炮總數達到了十門。該型火炮在發射尖形實心彈時對標的是歐陸18磅海軍炮,但因為後裝火炮及膛線的關係,該炮射程更遠、精度更高,對船體的破壞力也更大。


    其實,海軍部原本不想裝備這兩門炮的,他們認為“洛陽”號的改進應該著重於新一代裝甲、動力係統以及燃煤倉的重新設計。船艏和船艉的火炮,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因為他們總是能夠輕易追上敵艦,並用側舷火炮殺傷對方。這兩門火炮及對應的炮塔、裝甲、彈藥庫的設計,會擠占其他艙室的空間,同時還會讓炮彈的後勤管理複雜化,不值得。


    但不管怎樣,“洛陽”號最終還是設計成了這樣,全艦小兩百名官兵高高興興地接收了這艘戰艦。一番刻苦訓練後,最終漂洋過海來到了歐洲,加入到了對西班牙沿海城鎮的炮擊任務之中。


    “汴梁”、“洛陽”兩艘鐵甲戰艦組成一個編隊單獨行動,另外八艘風帆戰艦組成另一個編隊,完全控製了直布羅陀海峽一帶的製海權。不過他們還算克製,除了持續炮擊海灣附近的西班牙沿海城鎮和村莊外,沒有擴大攻擊範圍,對經過海峽前往西班牙進行貿易的中立國船隻也一律放行,總體而言還是比較“文明”的,當然那些被東岸海軍摧毀了家園的西班牙人民肯定不會這麽認為了。


    2月23日午夜,西班牙人組織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攻勢。他們足足出動了五千多人,由莫拉萊斯將軍指揮,借著夜色的掩護,對東岸控製區發動了大規模的攻勢。應該說,西班牙人的這次進攻還是很聰明的,知道利用夜色偷襲了,而且他們一度很成功,接近了東岸人挖掘的壕溝時才被巡邏的軍犬發現。


    在這樣一個距離,他們的火槍已經夠得上射程了,大炮的威力也更強,給東岸人造成了一定的殺傷。不過東岸人有相對堅固的防禦工事,火力投射能力也更強,因此反擊來得格外凶猛、格外慘烈。


    海軍戰艦在接到消息後也加入了反擊之中。他們靠近海岸線,用遠射程的大炮朝西班牙大軍進行炮擊。雖然夜色中難免有一些炮彈落入東岸陣地,誤擊友軍,但總體而言還是重創了西班牙軍隊,讓敵人這一次夜襲功敗垂成。


    在這次持續數小時的野戰中,一顆150毫米重型炮彈不幸在莫拉萊斯將軍身側爆炸,直接端掉了他們的整個指揮係統。西班牙人堅持認為,這才是他們最終退走的原因,而不是害怕東岸人密密麻麻的槍彈和大炮。他們隻是運氣不佳,下次如果再來的話,肯定可以擊破東岸人的防禦,將他們全部趕下海。


    隻是,事實真的如此麽?在付出了超過1500人的傷亡後,卻連敵人的防禦工事都沒摸到,這讓西班牙軍隊上上下下感到沮喪。他們已經發現了,單純攻堅純粹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實在太不劃算。最好的辦法,還是把東岸人吸引出來,利用己方在地理和情報上的優勢,於運動中伏擊他們,打敗他們,這才是最合理的戰術,也是以弱勝強最好的辦法。隻可惜東岸人並沒有走出“烏龜殼”的想法,他們安於現狀,隻想守著已經占領的地盤,耗到敵人耗不下去為止,這就讓西班牙人徹底抓瞎了。


    考慮到如今東岸人掌握了直布羅陀海峽一帶的製海權,西班牙人的手段就更加欠缺了,因為他們就連海上封鎖,圍困已經登陸的東岸軍隊都做不到!西班牙海軍已經沒有與敵人打大艦隊決戰的勇氣了,他們的實力太孱弱,急需休養生息。再說了,你真的確定讓他們來和此刻正在海灣內耀武揚威的兩艘東岸鐵甲戰艦麵對麵碰撞嗎?不!那不是戰鬥,而是犯罪,是對西班牙海軍官兵們的無恥謀殺!


    這樣的認知切實挺傷西班牙人自尊的。他們滿心以為,登陸的東岸軍隊隻有千把人,是一支孤軍,他們努努力就可以拿下。可誰想到,東岸人在短時間內竟然陸續增兵到四千餘人,同時發動大量人力,粗粗修建起了一道防禦工事,同時炮兵火力那麽猛——該死的,陸軍都大量使用重型海軍艦炮,這還是人麽——海上也牢牢掌握著製海權,各種物資一點不缺,一下子讓西班牙人碰了個頭破血流。


    如今,戰鬥已經進行了好幾天了。東岸人的炮彈天天在他們頭頂落下,前後傷亡了五千多人(接近一半是被持續數天的炮擊個打死打傷的),曾經和法國陸軍戰鬥過多次的莫拉萊斯將軍更是壯烈戰死,軍隊士氣已經降到了穀底,這仗——基本上是打不下去了!


    繼續進行屈辱的交涉和談判?西班牙人可能還拉不下這個臉麵。那麽,似乎隻有先拖下去了。前線不戰不和,但事實上脫離接觸,先看看形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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