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然最近一直在閉關。


    自從拿到原石之後,她就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巷子最深處的張爺爺家。


    張爺爺以前在玉器行幹過,對於打磨玉器非常精通,起初他想直接幫安也然打磨好,但是這姑娘不知怎的,非要自己來。


    張爺爺思忖著,應該是想要親手給她家弟弟做一個禮物吧。


    安也然這孩子他以前並不喜歡,因為老是在巷子裏欺負其他小朋友,不過自從她爸爸死了以後,這孩子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小嘴甜的抹了蜜,天天幫巷子的老人們做事情,使得很多留守老人都非常喜歡她。


    張爺爺也不例外,他兒子女兒都遠在京都那邊打拚,留他一個人在巷子裏,雖然每個月都有兒子寄的錢,不愁吃穿,但人老了總是孤獨。


    安也然有事沒事就喜歡找他聊天,還給他帶很多稀奇玩意兒,於是張爺爺漸漸喜歡她了,看著這孩子,他還經常忍不住想什麽時候能夠有一個這樣乖巧的孫女。


    不過他兒子還算爭氣,在三年前終於結婚生了個娃娃,張爺爺雖遺憾不是孫女,但也喜歡這個大胖小子。兒子和兒媳都在打工,沒時間照看,便把孩子留在了張爺爺那裏。


    突然巷子裏又多了一個小娃娃,安也然莫名覺得很開心。


    以前她討厭小孩,那真的是世上最煩人的東西,可看自家弟弟看久了,她卻慢慢喜歡上了小孩。


    他們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像一個個小天使,當然,哭的樣子也真像個魔鬼。


    不過總的一句話,這世上所有人都逃不過人類21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定理兼人類本質——真香。


    “用這些工具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些。”張爺爺搬出以前打磨玉器的東西,放置在安也然麵前。


    同時,他還給安也然講了很多打磨時要注意的地方。


    第一次,安也然聽的這麽認真,她本來借過一本關於打磨的書籍,但是整本書純文字,實在看得人頭大。


    最簡單的方法,還是在實踐中學習,於是她直接詢問了張爺爺,讓他教她。


    原石打磨比較困難,這些機器也是常年沒用,所以安也然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原石切開。


    裏麵的玉為純白色,摸在手裏非常光滑,還很冰涼。


    上了初中後,安也然便和陸修一起走讀了,她懶得上晚自習,所以兩人下午基本上下課就直接回家了。


    學校管不著這些,一個是年級門門第一能夠拉第二名將近百分的超級學霸,一個是在小學就臭名遠揚的痞子校霸,教導主任見了都十分頭疼,更別說班主任了。


    兩人回家不用做飯,因為王奶奶會提前把飯做好,等兩個孩子回來吃。


    沈墨現在高三,學業非常緊張,一中管製很嚴,他基本上都在學校裏渡過,鮮少回來,而且即便有空,也隻是匆匆看安也然兩眼,就又要到學校去了。


    說實話,像沈墨這種已經保送A大的學生,安也然實在不理解為什麽他還要學的那麽認真。


    難道人生不是考上大學就圓滿了嗎?


    當然,對於安也然這種學渣來說,大學可能是她一輩子都觸碰不到的東西,就連體育生也不可能。


    因為她高考成績總分加起來,連一百都不到!


    每天在王奶奶家吃完飯後,安也然都會借口去張爺爺家看弟弟,讓陸修自己回家裏寫作業。


    一次兩次沒什麽,可時間久了,少年難免心中鬱結。


    陸修本以為,這種情況會在江安雪生日後消失,因為張爺爺家的孫子被兒子接到了京都去住幾天,可沒想到,在那之後,安也然竟然跑的更勤快了。


    她的理由不再是看弟弟,而是去看張爺爺。


    從別墅回來後,安也然就連雙休日也在張爺爺家泡一整天。


    她的胃病還沒有好,陸修在江安雪生日的第二天便把她強製拖到醫院去了,命令醫生仔細給她檢查之後,終於得知了原因。


    罪魁禍首,還是藥物。


    但是陸修並不後悔。


    ——胃病,還是能治好的,隻要姐姐收斂些小性子,老老實實吃藥,不要再碰那些腥辣的東西。


    少年如此想到。


    沒過多久,張爺爺家的孫子又被送回來了,這下子安也然更喜歡夜不歸宿,整日去他家和小娃娃玩。


    表麵上玩,實則琢玉。


    “又要去?”陸修幫王奶奶收拾好碗筷,抓住了安也然的手腕。


    女孩想要抽回手,“嗯,張爺爺家那個弟弟實在是太可愛了,現在三歲,整天抱著我不撒手呢!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然而少年卻抓得很緊,並沒有鬆開。


    “姐姐,”陸修的聲音裏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意味在裏麵,“我才是你弟弟。”


    少年的眸色深沉,有些幽冷。


    安也然道:“我知道啊。”不然她才不會費心思打磨一塊玉呢,直接到市集上花十幾塊錢買一個不就行了。


    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在加重,陸修沒有放她的意思,安也然微微蹙眉道:“行了啊,趕緊回去寫作業吧,我不會很晚回來的,到時候給你帶點小蛋糕!”


    她的手腕收不回來,便用另一隻手要去掰陸修的手指。


    陸修的手骨節分明,非常白皙,修長如玉,和安也然有些粗糙生繭的小壯手完全不同。


    剛觸碰到弟弟,還沒來得及掰,陸修便一把捏住她的另一隻手,雙目暗沉的緊著手上的傷痕,“這是怎麽來的?”


    安也然心中一驚,這是打磨玉器時不小心被弄傷的,本來擦過粉遮掩,結果剛才幫忙洗碗時,把粉給洗掉了!


    “嗯……”安也然額角劃過一滴冷汗,她支支吾吾道:“可、可能是哪裏磕到了吧。”


    陸修微微眯眼,嘴角掛著冷笑,盡是不信,“姐姐,你每次心虛說謊和緊張的時候,都會結巴。”


    安也然:“……”


    日。


    她揮開陸修,轉身就走,“啊呀小孩別管大人的事,趕緊學習寫作業去,我先走了,晚上早點睡,不用給我留門了,我有鑰匙。”


    她說完就朝著巷子深處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陸修的視線裏。


    被留下的少年眼眸冰冷,幽暗深邃,雙手垂在兩側,緊握成拳。


    他沒有跟上去,因為憑借安也然的警惕程度,一定能察覺到他。


    這種被女孩遺落下的滋味並不好受,陸修討厭這種感覺,心裏空空蕩蕩,像是一個空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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