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忘記一樣,每日欒羽都和夕顏百無聊賴的在鳳鸞宮中到處轉悠,說是宮,其實就是和一個小型的府邸沒有什麽區別,假山林立,池水碧波蕩漾,廊腰縵回,有時候她也會想,到底是怎樣的女子配得上這樣的宮殿,沒有熙澈的帶路,她想要去熙國藏書閣的願望徹底落空了。及其稀奇的,竟然沒有任何人來鳳鸞宮打擾她平靜的生活,難道這一處宮苑真的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欒羽疑惑了,漸漸的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這是第十天,墨瑾尚未回來,飄了整夜的雪到了早晨也沒有停下來。夕顏縮在被子裏不想出來,欒羽第一次知道,她是這樣的怕冷,於是對於這個女孩兒更加的憐惜了。前一世,自己沒有家人沒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知道遇到了秦龍昊,她才找到了溫暖,才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她是倔強的,唯一的一次心動,唯一的一次用情,換來的卻是那樣的傷害。說她傻也好,說她白癡也罷,她就是一個那樣的人,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了她,遇到一個沒有背叛她的人,她也依然生不出任何的敵意,就如現在,對於夕顏不知根不知底,但是她卻把這個女孩兒當做了自己的妹妹。


    一個人漫步在雪地裏,尚未有人踏足的潔白染上了汙穢,站在假山的上麵,抬頭迎著冰涼的雪花,心中慢慢的平靜下來。


    “不怕受涼嗎?”一道關懷的聲音傳入耳中,低頭看著聲音的主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在雪地裏是那樣的顯眼。


    “還好,我自己也算是一個大夫吧。”依然站在假山上,沒有絲毫要下去的意思。


    “下來吧,找你有點事。”朝著欒羽伸出手,期待著她能夠接受自己。


    “我不會摔倒的。”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熙澈眼中的光彩瞬間黯淡了下去,欒羽有些不忍,卻終究沒有接受他的好意。輕飄飄的落在他的前麵,“什麽事?”身上落滿了雪花,卻沒有去管它。


    “先回去換件衣服吧。”皺眉看著她滿身的雪。不知道她站了多長時間了。


    “嗯,好。”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同意了,“你怎麽樣?很忙嗎?”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是誰要殺你知道了麽?”


    “還在查,畢竟這個皇位也有人惦記著。”揉揉額頭,有些困惑的皺著眉頭,“很棘手。”


    “我幫不了你了,自己保重吧。”有些同情的看著他,活該。幸災樂禍的在心裏說道。


    “我怎麽感覺你在幸災樂禍啊。”挑著眉看著她。


    “有嗎?”揉揉自己的臉龐,露出一抹微笑,“沒有,你看錯了,我怎麽會幸災樂禍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真應該給你一把鏡子讓你看看自己的模樣。”熙澈恨恨的說道,不過臉上揚起的笑容說明他的心情也很好。


    “哈哈,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哥倆好的拍了拍熙澈的肩膀,咧嘴大方的笑道,“姐得心情很愉快,不錯,繼續保持。”幸災樂禍也好,沒有良心也罷,反正看到熙澈吃癟,她就有一種報複後的快感。


    換了一身碧綠色的緊身衣裙,沒有反複冗長的裙擺,也沒有過多的裝飾,簡簡單單的,利落爽快。


    “說吧,什麽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幹燥的雙唇。


    “嗯,就是那個我和你的婚事。”小小聲的說道。“噗”口中的茶水直接噴出來,熙澈閃身躲到一旁,還好他動作快,看著不斷咳嗽的欒羽,心中有些忐忑,“現在朝裏都傳遍了,我熙國要和蘇國聯姻,所以……”


    “你想都,咳咳,不要想。”欒羽唰的一下站起來,臉龐通紅,藍色的雙眸中有著怒氣,“熙澈……”


    “哈哈哈,看你這副模樣,就知道你會這樣。”熙澈突然笑了起來,彎著腰,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欒羽的怒氣還沒有發出來就倏地熄滅了,一頭霧水的看著熙澈,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跟你開玩笑的啦,可惜了這一杯好茶。”看著地上的水漬,一臉肉痛的模樣,“這茶我可是也沒有多少啊。”


    “喂,你說清楚,怎麽回事?”欒羽叉著腰,像是一個潑婦。


    “沒什麽,就是逗逗你。”聳聳肩,抓起茶壺給自己到了一杯茶,“你這裏的奴才們呢?”一個人都見不到。


    “我打發他們到別處去了,這間屋子,是禁地。”除了送飯送水,她不會讓人踏進來的。


    “有人伺候不好嗎。”低聲嘟囔著。


    “不好。”欒羽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紅暈漸漸退了下去,讓熙澈大為可惜,那樣的小羽很漂亮呢。


    “你過來就是跟我開玩笑的?”欒羽重新坐下。


    “當然不是了。再有五天就是母後的六十生辰,我希望你能夠給母後祝壽。”熙澈期待的看著她,“小羽,你能答應嗎?”


    “可以。”很是爽快的點點頭,“但是壽宴後你要帶我去藏書閣,我要找自己想找的東西,然後,咱們各走各的路。”


    “你那麽想要離開?”眼眸黯淡,他不明白他究竟哪裏不好,為什麽小羽就是不接受他。


    “是。”十分肯定,“你不適合我,我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整日的和一大群女人爭一個男人,勾心鬥角,利益交錯,想想都覺得厭煩。


    “到時候我會帶你去。”有些頹然,強打著精神,“出去走走可好?”


    垂眸擺弄著手指,半晌,點點頭,“好。”


    穿著單衣,在熙澈的強烈要求下披了一件大紅的狐裘。


    有的地方,落下了厚厚的雪,穿著鞋踩在潔白的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熙澈撐著傘,遮住了兩人的身體,雪花落在傘麵上,不一會兒覆上了一層潔白。


    “小羽,你真的不能留下嗎?”一片紅梅,在白雪中開的正盛。熙澈仍不死心的問道。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或許有緣咱們會見麵的。”語氣柔了幾分,她的願望就是踏遍大江南北,做一片閑雲,悠然自得。


    “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樣的?”熙澈看著她,垂著眼瞼,遮住了裏麵的深情。


    “哪怕隻是一個人也好,讓我平靜。即使沒有朋友,即使孤獨終老,也不要再給我傷害。”語氣帶著哀傷,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恨意。


    熙澈愣了一下,因為那一絲恨意四肢發寒,“你,怨不怨我?”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連他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不怨。是我自己要跟你來的。”又怨的了誰呢?一切都與自己沒有關係罷了,“你不用給自己心理負擔,我沒有往心裏去。”或許那一霎是怨的,但是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多麽深的仇恨何必要記很久。


    心中有些失落的同時也有些慶幸,還好,還好小羽沒有怪他。紙傘遮住了落在欒羽身上的雪,他的肩頭,卻在不經意間堆上了雪花。欒羽看著紅梅,熙澈看著她,隻覺得,這便是世上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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