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空曠的宅院,此時卻是顯得有些擁擠,來來往往的侍女手中拿著托盤,美酒或是佳肴應有盡有。


    欒羽倚在窗前,看著屋子裏被人當做寶貝一樣細心裝飾的女人,心頭一片冷淡。


    “藥泠。”紅唇之中吐出憎恨的字眼,對方那一襲鮮豔的紅衣刺的自己的眼眸生疼。


    “欒羽。”藥泠抬頭看她,嬌媚的容顏經過胭脂的點綴,愈發的美麗。她的眼角眉梢均是帶著一份得意,“謝謝你能來。”


    “不客氣,我隻是想要看看北辰軒娶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貨色。”欒羽把玩著自己垂在胸前的發,垂眸輕笑,“也不過如此。”


    “你……”藥泠放在腿上的雙手陡然握緊,俏臉之上怒氣一閃而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看著那張傾城的臉龐笑的魅惑,“若是你沒有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麽?”


    “至少在沒有臉以前,我能要了你的命。”欒羽眼眸微微一縮,裏麵寒光閃現,纏著發絲的手指驀然收緊,唇角揚起,本就是傾城的臉龐再度添了一抹妖異。


    “難道你隻會那種不入流的手段嗎?”想到了皇宮之中的戰鬥,藥泠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惱和憎恨,春藥有解,但是很多時候卻也是無藥可解。


    “嘖嘖,原來藥家的大小姐就是這樣的麽,輸了就是輸了,不要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欒羽嗤笑一聲,臉上浮現了一抹不屑,那時候用春藥也隻是為了讓她難堪而已。


    “即使我死了,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的。”藥泠詭異的一笑,眸子裏閃爍著些許得意與殘酷。


    “是麽?”欒羽抬眸看著她,“那麽我是不是先要把你的臉廢了?”


    看到對方眸子裏劃過的幽藍的光芒,藥泠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一抹寒意從心底湧了出來,“欒羽。這是藥家!”


    “嗬嗬,原來羽姑娘在這裏啊。”藥耿快速了躍了過來,十幾米的距離僅僅是眨眼之間便到了。


    “藥公子可是想我了?”眸光流轉,欒羽直起了身子,神態之間露出了一抹嬌羞。“嘖嘖。那今日藥公子也娶了我可好?”


    “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不想讓別人分了這一份運道。”


    欒羽的話音剛落,一道溫潤中帶著些許冷意的聲音傳了過來。藥耿隻覺得背後一寒,便知道自己似乎被人當做了炮灰。


    “軒少。”轉身,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雖然是自家的妹妹嫁給了他,但是藥耿卻是知道自己與北辰軒之間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喲,新郎官怎麽不穿喜服呢?”欒羽笑的暢快,眸子裏卻是沒有一絲的溫暖,看著對方一身墨青色的衣服,盡管不是喜服。但是也很紮眼。


    “這似乎和你沒有多大的關係。”北辰軒看著欒羽,就像是看著陌生人一般,充滿了冷淡與清冽。


    欒羽隻感覺心悶的喘不過氣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啃噬著心髒一般,鑽心的疼,但是這份疼痛卻也隻能自己咽下去。


    “隻是奇怪了。新娘子盛裝打扮,新郎官卻是……嘖嘖,不知道還以為新郎是多麽的不情不願呢。”欒羽陰陽怪氣的說道,傾城的臉龐帶著一絲妖豔,像是墮落在地獄的神仙。


    “這些似乎也輪不到羽姑娘插手。”北辰軒輕聲說道。縮在袖子裏的手卻是緊緊的握著,他說的這些話,在傷欒羽的時候,他自己又何曾好受?


    “是哦,貌似是我多管閑事了。”欒羽自嘲的一笑,走了兩步挽住了藥耿的胳膊,“那……就不打擾兩位調情了。”


    藥耿暗叫糟糕,隻能獨自承受著北辰軒冰冷的視線,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北辰軒會娶自己的妹妹,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一切一定和挽著自己胳膊的女人有關。


    “即使是我不要的女人,沒有我的同意,也不會允許別人接手。”北辰軒霸道的說道,與此同時,快速的出手,白皙的指尖處一抹森冷的流光乍然閃過,衣袖滑落,露出了手腕之上淡紫色的手鏈。


    欒羽眼眸微眯,側跨了一步擋在了藥耿的麵前,手腕翻轉,纖細的指繞過了他的手抓向他的手腕,與此同時,微微側頭,耳邊的發被鋒利的冷刃割斷。


    “他是我的人,死活還輪不到你北辰軒動手。”欒羽抓住北辰軒的手腕,藍色的眸子裏也是一片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那就試試。”北辰軒冷冷的一笑,酒紅色的眸子裏快速的劃過了一抹憂傷與寵溺。


    墨青色的身影與紅色的身影交織在了一起,處在兩人之外的藥耿卻是看的膽戰心驚。差的太遠了,雖說是一線的距離,但是,這一線,他窮極一生也不會超越北辰軒,這就是他們和北辰軒的差距。然而讓他驚訝的不隻是北辰軒的身手,還有欒羽的本事。初見的時候,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殺死對方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簡單,可是現在,似乎是換了一個位置。


    強烈的落差感使得藥耿的心中出現了一抹挫敗,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一個天才,能夠與自己匹敵的也就是那麽幾個人而已,可是如今,不管是北辰軒還是欒羽,都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橫亙在了他的麵前,讓他喘不過起來。


    “這是欒羽麽?”不知什麽時候從屋子裏麵走出來的藥泠有些驚訝的看著那個和北辰軒不相上下的女人,心中的嫉妒與憎恨像是潮水一般,讓她窒息,“軒少……”


    “軒少即使沒有全力出手,也用了八分力。”藥耿淡淡的說道,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那兩道分分合合的身影,雖然不知道北辰軒為何一直不用出全力,但是他大概的能力藥耿自認隻能低估卻是高估不了,“或許,還不到八分。”


    “那麽,欒羽呢?”


    “尚未用盡全力,我看不透。”藥耿搖搖頭,“我不是她對手。”


    藥泠扭頭,詫異的看著他。這是藥家的天才,她這是第二次見到他說這句話,第一次,是敗在北辰軒的手下,“哥用毒……”


    “也不會是對手。”藥耿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忘記了。羽姑娘的爺爺是誰。”


    “我自然知道,但是,不代表著她是另一個藥聖。也不代表著所有的毒她能防備,更何況,那根本算不上一種毒。”藥泠彎起了嘴角,頭上精致的頭飾在陽光下散著耀眼的光芒。


    “你說……”藥耿猛的側頭看著她,眸子中滿是不可置信,甚至忽略了那兩道打鬥的身影,以及他們低聲的對話。


    “你騙我。”欒羽與北辰軒擦身而過,藍色的眸子仿佛是冰渣鋪就的一般。


    “你是要天下,還是要我?”北辰軒不去看她的眸子。反身扔出手中的利刃。


    “有意義麽?”欒羽腳下一動,錯開了幾步,利刃從自己的耳邊飛過,帶起了一陣冰冷的風。


    “自然。”北辰軒右手微垂,旋轉了一圈的利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嘖嘖,似乎你們兩人舊情未了麽。”藥泠朝前跨了一步。譏諷的說道,看著北辰軒的時候,眸子裏愛意與憎恨交織在了一起。


    “和你有關麽?”欒羽仰頭看著她,神色清冷如若高高在上的玄女一般。


    “今日是我成親,而不是你們敘舊。”藥泠直視著欒羽。盡管神色之間有著畏懼,但是她仍然倔強的仰著頭,不讓自己退縮。


    “那你是何意?”欒羽一挑眉頭,神色之中帶著高傲與冷淡。


    “咱們談談,雖然我在你們眼中是螻蟻,但是我想我還是有著與你們談的資本的。”藥泠的神色中帶著一份自信。


    “那你可要說說你的資本了。”欒羽將散落的發攏到了耳後。


    “跟我來吧。”藥泠轉身離開,眸子裏隱晦的閃過了一抹怨毒,鮮紅的嫁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長長的裙擺飛揚,仿若落日時分,天際鋪展的瑰麗。


    欒羽遲疑了一下,選擇了跟在藥泠的身後,而北辰軒自然也是要去的,三人的距離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始終都是不增一分不減一分。


    藥耿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心頭中微微有一些不安,遲疑了一下,交代了房間裏的侍女一些事,也運起了內力朝著三人消失的方向趕了過去……


    後山之中,斷崖險峻,藥泠率先落在了地上,聽著後麵的聲音,甩手扔出了幾枚銀針,直刺欒羽的麵頰。


    欒羽麵色不見,衣袖輕拂,很輕易的就將銀針卷到了自己的手中,素手微揚,篤篤篤幾聲,銀針齊根沒入了藥泠腳邊的土地之中。


    藥泠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飛濺的泥土落在了她的裙擺之上,然而她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說說吧,你的資本。”欒羽站在了她的麵前,同樣的都是鮮紅色的衣裳,但是無論是氣質還是美貌,亦或者是別的地方,藥泠在她的麵前隻有自慚形穢的份兒。


    “我的資本便是,我掌控著你的麵容。”藥泠冷冷的一笑,姿態狂傲。


    “你是說,你能毀了我這張臉麽?”欒羽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回想著和藥泠第一次見麵到現在的種種,她似乎記得,那個時候,臉頰上好像有一點異樣,但是因為隻是那一瞬間,所以,她也沒有太過在意,難道……


    “談個條件吧。”藥泠沒有否認,她說的這句話就是變相了承認了。


    “我為什麽要信你?”欒羽勾起嘴角,傾城的臉龐上浮現了一抹清冷的笑容。


    “難道,你身後的那個人也不信我嗎?”藥泠抬眸看著北辰軒,她知道這是一場交易,自己也是心甘情願跳進來的,但是,她不甘心就這樣乖乖的成為別人的工具,哪怕是北辰軒也不行。


    “你想要怎麽做?”北辰軒微微皺眉,雖然他不喜歡藥泠,可是並不代表著他不了解藥泠,這個女人心狠手辣,說是沒有人性也毫不為過,在她的心中隻有她自己,說什麽愛,說什麽付出,也隻是一句空話罷了。


    “很簡單,隻要你們兩個認認真真的打一場,我隻要看著你們自相殘殺。”藥泠咬牙切齒的說道,俏臉之上一片猙獰,“這不是毒,所以就算是沉木也沒有辦法,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能夠解掉,隻有我自己。”


    聽了她的話,北辰軒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


    “欒羽,你最好想一想,當你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北辰軒還會不會愛你,你的臣民還會不會擁護你,這個世界還會不會有你的立足之地,你隻能被關在小小的屋子裏,見不到陽光,得不到自由,就這樣一輩子孤獨終老,這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藥泠的語氣中帶著報複的快感。


    “被關在小小的屋子裏,見不到陽光,得不到自由,一輩子孤獨終老”這幾個字就像是春雷一般在欒羽的耳邊炸響,霎時,一股濃濃的恐懼與不甘從她的靈魂深處湧了出來。若是以前,欒羽或許是不那麽的在乎,但是現在,當她與那抹殘魂完全的融合之後,殘魂之中的恐懼已經徹底的存在了她的靈魂之中,這種恐懼可以戰勝一切,可以讓她尚失理智,可以讓她不惜一切來爭取自己的利益,所以,她動手。


    素手揚起,腳下的步伐變的更加的玄奧,左手手腕之上散著微弱的紅光,雖然是在陽光下麵,但是還是清晰可見。


    北辰軒的眸子裏閃過了一抹悲傷一抹憂愁一抹失望,雙手垂在了身側隻是躲避著卻是沒有還手。


    淩厲的掌風呼呼作響,銀白色的短發淩亂的飛舞著,即使身上挨了幾掌,北辰軒也沒有選擇動手,當一個人失去理智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愈加淩厲的反攻,隻能激起她心中更多的凶性。


    這是北辰軒第二次見到欒羽這副模樣,第一次是在破廟前,她親手將那個金麵人殺掉的時候,第二次,就是現在,她要殺的人居然是自己。


    藥泠冷眼看著兩人的打鬥,唇角揚起,素手連揮,一枚枚銀針帶著腐爛的氣息打向了北辰軒所在的方向。


    “藥泠!”北辰軒對著她怒目而視,一個分神,肩頭卻是被欒羽的掌風擦過。


    不知不覺中兩人竟是退到了懸崖的邊緣,藥泠眸光一閃,數十枚銀針齊齊的飛出,從四麵八方籠罩住了北辰軒的退路,與此同時,欒羽也是揮出了一掌,白皙的手掌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北辰軒的身子不受控製的朝著山崖下跌落了下去。


    欒羽幽藍的眸子在那一瞬間變成了淡淡的顏色,“辰!”


    毫不猶豫的飛身而下,順勢從自己的頭上摘下了潔白的發簪,青絲飛舞,竟像是仙子一般。握著發簪的手抓住了北辰軒的手用力將他朝著懸崖的上方拋去,仰頭朝著斷崖落下,紅潤的唇勾勒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她的辰,會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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