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治連”,向來不缺‘武林高手’,就在郭開慶展示武功的第二天後,不斷有人踢折碗口粗的樹木,大家以能踢折樹木為傲,七哥想攔也攔不住,隻好任由他們去踢,他自已也樂於輕閑。


    連隊的駐地是‘租借’來的,‘張文治連’沒有固定的住所,這裏是住得時間最長的了,滿院操場邊的樹木,讓戰士們‘禍害’不淺,自然也讓來訪的‘東主’,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了。


    原來的本院駐軍為,某省軍區下屬的一個守備團,這裏是團直工兵連的所在,為了把地方借給‘張文治連’使用,他們也就調防到了團部,今天工兵連的連長,帶著戰士來到大院,想找些訓練用的器材,一見操場周圍,全是半截的樹木,他們真的心疼了。


    “我說老七,你們咋給我們整的,這樹可是沒成材的小樹呀,看讓你們踢的,沒有一棵好的了。”工兵連長上來就埋怨起了七哥,因為郭開慶外出喝茶不在,這七哥是這裏最高的指揮官,不找他說理不行啊。


    “我能咋辦,我們二哥隻說了句,知道了,他都不管,我能管得了他們呀,你看那個大個子沒,這小子驢得狠,不信你去罵他兩聲,他保證敢削你一頓。”七哥樂嗬嗬地解釋著,他想說,現在訓練器材不夠,踢樹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事我罵他作甚,我說老七,你叫你們連長給我等著,禍禍我東西是不是,好,我去團裏告你。”工兵連長當然心疼自已的‘老家’,‘張文治連’一開拔,他們還要回來住呢。看眼前這麽狼藉,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愛哪地方告,去哪地方告去。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們連能不能存在還兩碼說呢。首長馬上就要下達解散命令了。”七哥見他‘油鹽不浸’,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姥姥,損壞我的東西就不行,解散咋的,解散也得賠我的樹。”說完工兵連長帶著戰士,拿上器材走了。


    “七哥,這老哥瞎白乎啥呢?”


    “說咱們踢他樹了。這樣的人,我遇見多了,還說要告咱們,扯蛋。走,踢樹玩去。”七哥如今也迷上了‘踢樹’,他雖沒有郭開慶的腿功,可也不含糊,他把大樹當作練‘掌力’的地方。折了的半截樹,則讓他‘壓了腿’,每一次鼻子接觸到半截樹幹,都會聞到一股格外的清香,這味令人很上癮。幾天不聞,都不行,總感覺少點什麽似的。


    郭開慶對茶道的了解,通過長時間的品嚐,也有了自已的體會,他對每一種茶水的味覺感受,都做了詳細的記錄,在他的日記本上,記載著某某時間,某某地點,喝的是什麽品種的茶,是當年的,還是陳茶,他就象個做調查的記者,一見二樓的服務員有空,就會和她進行攀談。


    茶館二樓的中年女人,起初認為郭開慶就是個‘傻大兵’,可是一交談才得知,原來這家夥也是有些‘茶文化’的人哪,她也就熟絡了,每一次,都會給郭開慶推薦不同的茶品,讓他品嚐,還拿出茶館的留言簿,說是讓他挑挑店裏的不足之處,好讓老板看看,以後多加改進一類的話語。


    郭開慶來茶館自然不是為了‘光喝茶’,他也想等等‘想見的人’,首先當然是那個古城的茶館老板了,因為他知道,愛茶喝茶之人,在這座縣城裏,自然不會放過這家茶館,雖然那人是個特務,可也說不定哪天會來個‘故地重遊’,讓他堵了個正著也說不定。


    其次郭開慶想看的自然是胡同院裏的老婦人,莫名的親近,讓郭開慶有股異樣之感,他認為老人的每一次出來活動,都是他轉移想家的信號,他愛上了二樓的這幾扇靠胡同的窗戶。


    多日沒和妻子聯係,郭開慶有個預感,那就是某一天,陳淑芹會在這裏出現,會告訴他好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包括敵人的近況,謝參謀關在哪裏,必竟對於搞情報來說,他沒有條件搜集,不如妻子陳淑芹得天獨厚。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郭開慶等了好多天後,樓下熟悉的聲音又出現了。


    “老樣子,來杯淡葉,外加幾塊點心。”來這茶樓的客人中,很少人提及‘淡葉’,大多數人要麽說‘來壺毛尖’,‘來壺碧螺春’啥子的,對於‘淡葉’一詞的了解,都摸不透,因為它的含義太大了,明前出產的綠茶,花茶,都可以稱之為‘淡葉’,可是那特務所指的又是什麽呢,郭開慶也不了解,盡管已經來這茶館喝了好多天的茶了,那中年女人也沒有給他送上一杯,這也是他最為懷疑的一方麵。


    上樓來的果然是那古城茶館的老板,今天他換了身行頭,他身著西裝,頭戴禮貌,很有股貴人之氣,他剛走出樓梯口,就看到了郭開慶,今天他的眼神沒有緊張,他好象是料定了郭開慶一定會在這裏。


    “來了,好幾天沒看到您了。”中年女人走到特務的身邊,擦了擦桌子。


    “是呀,最近和幾個朋友做生意,才回這裏,樓上人不多嗎。”


    “不多,今天又不是周日,人家都還在上班呢。”


    “淡葉”是從一樓端上來的,郭開慶這時也走到了特務的身邊,“楚大哥,好久不見呀。”


    特務有些詫異,這是郭開慶頭一回叫他‘楚大哥’,他下意識地回了回頭,自已的座位後麵沒有人哪。


    “我叫你呢,你還記得有一回不,我們在古城你的茶館裏,你不說和楚山是一家子嘛。”


    特務這才恍然大悟,‘對,對,是有這麽一回事,還是你老弟的記性好,看把我整的,滿頭的大汗。’他摘下了禮帽,露出了梳得不能再順的頭發。


    郭開慶見中年女人已經走開拿點心去了,就想上前一步。把特務控製住,正在這時,他發現靠街方向的一張桌子旁。一個男人正向他打手式,意思是不讓他‘輕舉妄動’。


    郭開慶知道這有可能是陳淑芹安排的人。也隻好把手順勢移到特務的茶杯上,“楚大哥,這淡葉我一直不知是什麽茶,我喝一口行不?”


    “行啊,當然行了,再來一杯淡葉。”


    郭開慶也不客氣,他一揚頭。把特務的那杯茶,喝得幹幹淨淨,連茶葉也沒有剩,全吃到了肚子裏了。


    “好茶。果然是好茶,這茶葉嫩牙很是香甜,楚大哥,今天茶錢算我的。”郭開慶的臉上笑開了花,他心中很是高興。看來這特務是跑不了了,這樓館裏不僅有他的存在,還有可能有‘國-安’的人,這特務是插翅難飛了。


    特務以為郭開慶是因為這茶水好喝,才高興成這個樣子。也就回答道,“那怎麽好意思呢。”


    “今天可別跟我客氣,咱們哥們是以茶結緣,以茶論茶,我昨天剛發了工資,今天一定讓我請。”


    “那好,今天你請,改日我請。”


    郭開慶和特務又寒暄了一陣,那特務說他現在,正在做生意,還賺了不少的錢,話裏話外,讓郭開慶理解到,他現在不缺錢花,有錢的狠。


    本來郭開慶還以為特務會向自已提一些部隊裏的事情,可是一個多小時下來,特務不但沒提,還催促郭開慶趕緊轉業,投入到改革開放的大潮之中,隻有‘商海’,才是年輕人體現自身價值的地方,郭開慶傻笑不語,他在等待著鄰桌那人的‘暗示’。


    又過了一會,鄰桌的客人要走了,當他經過郭開慶的身邊時,用腳故意踢了他的鞋子一下,郭開慶更加傻了,他不知這是為什麽,也隻好心照不宣地繼續和特務聊天。


    特務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要走了,“郭老弟,真不巧,中午約了個朋友,我要先走了。”


    郭開慶很想把他‘留住’,但是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已的情緒,‘好,您請。’


    當郭開慶把特務送到了下樓的樓梯口時,他想跟著下去,可是他又發現了另一個很象‘國安’的人,那人就在一樓靠樓梯不遠的位置坐著,他好象也在和郭開慶打著招呼,意識不讓他下去。


    就這樣,郭開慶親眼看到特務從自已的視線當中消失,他徹底迷茫了,令他深為不解的是,茶館內那個象‘國安’的人,並沒有對特務進行跟蹤,而是向郭開慶笑了笑,把頭給扭過去了。


    郭開慶又回到了自已的桌旁,他想繼續看看胡同院子的老婦人,可是發現老人並沒有出來活動,他的心更加焦急了。


    “同誌,你是不是想看那老女人哪?”中年女人猛得說了一句話,把郭開慶嚇了一跳,也不知她是什麽時候走過來的。


    “是啊,她長得有點象我媽。”


    “你不用看了,她送她姑娘送走了,送到兒子家養活去了。”


    “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就是她的女兒呀。”


    “哦,真對不起,原來你是老人的女兒呀,老人長得跟我媽很象,我每次看到她,都有股親切的感覺。”


    “我媽身體不好,我哥來信說,想接她過去住兩天,我昨晚才送她走的。”


    郭開慶算完茶水賬後,獨自一人行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之上,他沒精打采,後來他發現有人跟著他,於是就轉身返回,想和那人攀談攀談。


    一見郭開慶原路返回,那人反倒走得飛快,進了一個胡同口後,蹤跡不見了。


    複雜的環境,複雜的‘社情’,讓郭開慶感到有些不對,好在最近幾次出行,他的腰間都帶著槍,為了處置突發事情,這是很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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