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鬆遠和林濤與李爽和柳清清糾纏在一起的幾天內,李海潮卻一刻不停在四處奔波著。陶垸村是個被人遺忘的海邊小山村,一條僅能勉強跑一輛小轎車的山路,坑坑窪窪,交通十分不便。村民靠種植桔樹和捕魚為生,都十分貧窮。


    於海靜戴上大鬥笠,穿上農婦的寬袖衣服,十足的就是個村婦。他們住在這裏僅一個多月,就與村民們相處甚歡,完全融入村莊生活之中。


    幾天內,李海潮通過內部渠道,將若幹懷疑對象的個人家庭金融資產情況,進行了全盤摸底。讓他不解的是,他調查的範圍有數十人,可被調查對象除了工資收入,隻有少量的家庭存款,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將情況向大隊做了匯報,一號回電就四個字,“必有內奸!”


    小陶子之戰後,義群幫在金甌的人,銷聲匿跡。莊園內的別動隊等群匪,也安靜下來,再也沒有行動。一時間,金甌市出現了改革開放以來,少有的最安穩平靜的幾天。


    李海潮卻感到,幾天時間的鬆馳,各方牛鬼蛇神該活動手腳了。他指示虞鬆遠、林濤,迅速擺脫與李爽、柳清清的糾纏,離收網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你們這就要走?”柳清清睜大秀目問。


    聽說虞鬆遠和林濤準備返回蘇北鹽場,李爽和柳清清都大為不舍。尤其是柳清清,頭一低就偷偷流開了眼淚。


    “這你也要吃驚?我們隻是來出差的。”林濤給她澆了盆冷水。


    四人坐在路邊一個小店吃燒烤,柳清清不一會竟然抽抽泣泣地哭出了聲,死去活來的樣子。惹得周圍的食客們,都好奇地看過來。虞鬆遠和林濤都覺得非常尷尬,柳清清捂著臉,跑進了衛生間。


    “小林,清清是大學生,人又漂亮。你幹嗎連電話都不給?”李爽頗為不滿。


    林濤有口難辯,“不是,李姐,我就一尋花問柳、好吃懶做的潑皮無賴,再說已經有對象了,也是一滾刀肉。”


    李爽聽完一臉不屑狀,覺得他在撒謊,根本就不相信。相處一個多星期,他們是什麽人她最清楚。


    虞鬆遠也不想害了這個可愛的姑娘,便低聲地對李爽說了實話,“林濤確實已經有了女朋友,而且還是一個師範大學生。”李爽聞言,大呼可惜。


    中午,蘇總經理在越國麗人大酒店,隆重為虞鬆遠和林濤餞行。蘇總經理非常高興,他已經與鹽場林場長電話溝通過了,準備於下個月親赴鹽場考察,然後簽訂正式合同。


    席間,蘇總悄悄問虞鬆遠,你們真的是鹽場職工嗎?小李把你們斬殺劫匪的事,都跟我說了。


    虞鬆遠未置可否,蘇總又悄悄地說,我也是當兵出身,保密條例我懂。金甌這幾年牛鬼蛇神瘋狂亂舞,鬧得烏煙瘴氣,確實該動動手術了。我早就料到,國家遲早會收拾他們。


    餞行宴後,虞鬆遠和林濤告別金甌大化的一眾領導,開始駕車返回蘇北。柳清清卻早早跑到酒店外的路口,截住了他們,非要再送一程。於是,虞鬆遠無奈,隻好自己下車,遠遠地走到路邊坐在花壇上,點起一顆煙。


    柳清清確實夠豪放,一屁股坐到副駕駛座上,突然抱著林濤,將頭埋在他肩上,嚶嚶哭泣,難舍難分的樣子。這可是一輛敞棚吉普,路過的車輛行人,紛紛投來驚豔、好奇的目光,但她絲毫不加理會。


    虞鬆遠將一顆煙吸完了,柳清清才抽抽泣泣地下車。兩人告別柳清清,駕車慢慢前行。


    “你給她電話了?”虞鬆遠問。


    “給了。但我告訴她,我已真的已有對象了,我不愛她。”林濤低沉地說。


    “你真是一個情種,尼瑪到處留情。”虞鬆遠罵完,林濤不服地看了他一眼。虞鬆遠分明看到,林濤的小眼睛裏,竟然濕噠噠的。


    到城郊時,天色已晚。確信無車跟蹤後,林濤掉過頭來,重新穿越整個金甌市,到晚上八點,再一次來到鵝鳴村的頭陀賓館,在四樓住下。


    ……


    郭峰辭職後,並沒有放棄偵破“膠丸案”、“陶子案”、“刺黃案”和“莊園案”,他經過仔細思考,把偵破的突破口,還是選擇到了下龍灣。


    雖然肖玉書將所有罪過都頂了過去,但他憑經驗確定,此事的主謀必是莫萬英無疑。而且,別動隊已經幾個月時間,了無聲息,與莫萬英北上的時間完全吻合。但黃義仁又是被誰殺死的呢?這讓郭峰始終想不明白。


    黃義仁被捕對誰危險最大?莫萬英不會,他與黃義仁是競爭關係,黃義仁被捕,隻會有利於他。別動隊更不會,他們沒有交集。義群幫有可能嗎?為了保護在金甌的隊伍,不惜殺了黃義仁。目前也隻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釋得通。


    這天晚上,見劉子呤的窗戶亮了,他來到劉子吟的門前。連敲了三次短促的三下,劉子呤打開門,一把將他拉了進去。“你為什麽要辭職?”劉子吟一見麵,就不滿地責問道。


    劉子呤是個38歲的寡婦,又是他的同學,兩人關係情同兄妹。在與杜平競爭副局長期間,局內曾有人寫人民來信,舉報郭峰與劉子呤亂搞男女關係。隻到杜平當上了副局長後,這段傳聞才慢慢煙消雲散。


    他們之間,充其量隻能算是異性知己,互相隻是精神依戀。他們倆都從沒想過要逾越最後一道界線。兩人的親密行為,到目前為止,僅限於擁抱一下,鼓勵一下。


    受人舉報後,他們除工作交往外,私下很少聯係。相反,李越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女人。她知道郭峰與劉子呤關係不一般,但從未想到要阻止什麽。她本人與劉子呤也情同姐妹,劉子呤更是把郭峰的女兒李勤勤視同已出。


    這一家的關係,不管是在外人,還是在他們自己眼裏,確實有點複雜。


    雖然李越從內心並不排斥劉子吟,她與女兒李勤勤,甚至早就把劉子吟當成一家人。但劉子呤離婚後再也不嫁,卻另有原因。


    劉子吟早年的一段婚姻很不幸,當年如花一般的她,嫁給省領導的一位公子。但兩終兩人的婚姻,以失敗告終。這段婚姻,讓她遍體鱗傷,讓她對家庭和婚姻,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從此再不願談婚論嫁。


    郭峰在沙發上坐下,劉子吟給他倒了一杯水,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麽這麽不冷靜?小魯犧牲,王軍被隔離,現在二大隊就剩小齊和小溫,小陳剛去,情況又不熟,隊伍人心惶惶。這個時候,你怎麽能義氣用事?”


    “子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郭峰時間太急,他不想糾纏這些。


    “李越生氣了吧?”劉子呤問。


    “我辭職的事,小越很生氣,她帶著琴兒賭氣回娘家去了。這段時間,請你晚上到我家去睡,陪著她們娘兒倆。當然,最好是讓她們住到你這裏。”


    劉子呤大驚,“你要幹嗎,難道你想單幹,你擔心她們有危險?”


    郭峰肯定地說,“幫我抓住黃義仁的人,是中央派來的反恐反暴專家。我有預感,我與別動隊鬥了這麽多年,決戰的時候到了。如果我有什麽不測,你要幫小越照顧好勤勤!”


    “老郭……”劉子呤一把抱住他,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要辭職,你想想就明白了。這麽多年,每次我們精心組織的行動,過程都完美得很。但一到了臨門一腳的最後關頭,總是出問題。為什麽會這樣?”郭峰反問道。


    劉子呤猛地抬起身,驚詫地看著他,“你是說……我們內部有叛徒?會是誰?”


    郭峰痛苦地搖搖頭,“我也想知道是誰。後麵幾次任務失敗,都是因為有人關鍵時刻透風。可知情人就我們幾個,會是誰?我現在甚至連我自己都懷疑。”


    “你懷疑杜局?”劉子呤睜大秀目,難以置信地問。


    郭峰堅定地說,“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誰都不相信。可是,我暫時並沒有證據將他排除在外。我相信你,也僅僅是因為,我們是知心朋友。”


    劉子呤胸口嘣嘣地跳著,“我的天,你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既然沒有證據,我們就不能輕易懷疑自己的同誌。老杜這個人,平時是有點小私心,刑偵業務也還行,以我對他的了解,成為叛徒的可能性不大。”


    郭峰搖搖頭,“子呤,我覺得你才有點感情用事。我最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人是會變的,現在鬥爭形勢這麽複雜,資產階級腐朽的享樂主義、拜金主義開始在國內有了市場,人們的世界觀在改變,社會風氣、社會道德,也在重新形成。分辨好人還是壞人,憑感情用事,是要出問題的。”


    劉子呤說服不了他,便站起身走進臥室,一會將自己的配槍提了出來,丟在他麵前。“你拿著,去賭命,與一幫持槍亡命徒交手,沒有槍不行。”


    郭峰又將槍推了回去,他緊緊地將劉子呤瘦削的雙肩,抱在懷裏,“子呤,槍你拿著,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你們的安全,是我最不放心的。這段時間,就讓小越和小勤,晚上悄悄到你這住吧。我曾經是刑警大隊長,武器我有法解決。”


    郭峰說的是“你們”,劉子吟心裏一熱,眼淚就下來了。她流著淚抱著他,“老郭,今晚別走了吧,讓我陪陪你!”


    郭峰緊緊吻上她的雙唇,然後看著她的雙眼說,“替我保護好她們,也保護好你自己。”說著,就站了起來,堅定地向門外走去。


    劉子呤目送他離開,關上門,抱著頭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


    虞鬆遠和林濤繞了一圈,掉頭穿越整個金甌市,然後悄悄住進了頭陀山下的頭陀賓館。兩人住下後,便走進了五樓的舞廳。


    舞廳內人滿為患,音樂震耳欲聾。


    他們剛找到一個卡坐坐下,兩個姑娘就迎了過來。其中一個,正是上次陪虞鬆遠跳舞的那個叫雨兒的。“哇塞,你們兩個舞星終於又出現了,太神秘了啊,上次怎麽上了廁所就不見了?”


    “我們太困了,偷偷溜回去睡大覺了。”林濤搪塞道。


    四人進入舞池扭了一曲迪斯科,兩個姑娘舞跳得都不錯,可濃濃的脂粉味兒,直衝腦門。一曲終了,虞鬆遠起身上廁所,雨兒緊緊跟在後邊。等虞鬆遠上完廁所,她竟然一直站在廁所門外候著。“你幹嗎跟著我?”虞鬆遠不解。


    “我……你太神秘了,我怕你又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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