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灌江縣城的老巢被警方搗毀後,黃吉曾經以為莫萬英必死無疑。共產黨自己就是靠槍杆子起家的,對付武裝匪徒最有辦法。因而,他痛心地感到,自己的幾千萬,怕是要打了水漂了。他指示義群幫,遠離莫氏莊園,避免殃及池魚。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莫萬英和他的別動隊,竟然交出一個手下人來頂缸,就輕易蒙混過關,集體成功脫身了。


    這讓黃吉大為震驚,他看到了莫萬英身後力量的強大。因為如此大案,僅憑莫萬英在金甌公安裏的保護傘,還不足以讓他全身而退。


    可與莫萬英有強大的保護傘相比,自己的根基卻非常脆弱。“軍情局”已經對他熱衷毒品,而忽視情報收集,忽視在大陸搞破壞,表示了相當的不滿。他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之所以受到禮遇,說白了他還有幫眾,還有用。可一旦沒用了,他的下場會很慘。


    “軍情局”曾多次提供計劃給他,命黃吉組織刺殺大陸政商要人,組織炸毀京港鐵路等重要目標,都被他以各種借口頂著,沒有實施。


    黃吉明白,這些所謂的“計劃”,跟活夠了自己作死,沒什麽兩樣,他絕不會幹。販毒雖然也是自己作死,可財富險中求,畢竟有誘人的超級利潤。


    這時,黎素英穿著睡衣走到露台,“要刮台風了,親愛的,你怎麽不睡?”


    黎素英是安南人,是未成名的歌手。她隻有十九歲,是黃吉的第五房夫人。一年前,當時不到十八歲的苗女黎素英,父母、兄妹都在安南苗家大起義時,被安南軍警殺害。她自己一人,流落到大馬一家音樂餐廳,演出安南苗家風情民歌。


    黃吉是個情種,兩人一見如故,不到一周就開始同居,相識不足一月即正式成婚。


    黃吉非常寵愛她,他把她當成是上帝給他的最後禮物,倍加珍惜。他不缺女人,作為香港現代黃業的奠基人,願意給他獻身的漂亮女孩,能從香港排隊到台北。可閱盡天下名姝,刻意偽裝出的奉迎,明眸背後的哀怨,讓他每每事後覺得索然無味。


    可黎素英不一樣,這個十九歲的美麗苗家女,命運太過淒慘,把他當成救星當成寄托當成依靠,從心靈深處愛戀著他。兩人在一起,是真正的水**融。黃吉感到自己蒼老的生命,燃燒起了久違的奔放激情,仿佛自己也變年輕了。


    已過知天命之年的他,每當夜裏醒來,看著身邊黎素英青春勃發的美妙胴體,總是再難入眠。


    黃吉將她抱進懷裏,長歎一聲道,“我睡不著啊,台北已經進入台風季節,不知道海對麵的大陸,這場嚴打風暴什麽時候能過去……”他深有感觸的話,被黎素英的深情一吻,給堵了回去。


    老夫少妻,相得益彰。


    頭埋在黎素英柔軟的酥胸間,他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選擇繼續和莫萬英合作,靜靜等待。等待對岸那依然料峭的初夏冷風,盡快過去。


    郭峰辭職後,李越賭氣帶著李勤勤回娘家住了幾天。


    可好不容易擠了二三天,郭峰卻並沒來認錯,更別說接她們了。李越開始沉不住氣了,勤勤正在備戰高考,姥爺和姥姥家僅有一個小套二,三十七平方米。一大一小兩間房,一個小過道,連個小廳都沒有。


    二姨李爽對象在國外,單位分的房子不理想,而下一批房子要大許多。她便將房子讓給了別人,平時就暫住在父母家。


    姥爺姥姥加上李爽,本來就挺緊巴。現在她們娘倆一來,李爽隻好住到同事家去了。勤勤每天學習都很晚,李越怕影響她,隻好坐在廚房內,倚著灶台打盹,苦不堪言。


    白天,李越悄悄回了一趟家。廚房內,她娘倆走時未來得及涮的碗筷,仍然擺放著,都長了白毛。室內毫無生氣,郭峰根本就沒有回過家。她挺不住了,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她清楚,自己可能錯怪了郭峰。


    郭峰疾惡如仇,愛憎分明。南疆邊境戰爭中,他是步兵營長,率所部在攻堅諒山要塞時,立過大功,戰後被授予一等功臣。本來,都準備重點選送上學深造了,但從戰場下來的郭峰,因烈士安葬問題,與部隊留守處領導發生了分歧,並一拳將主任打成重傷。


    雖然軍、師、團各級軍事主官,都想力保他。但是,當時這樣的事情各部隊都有發生,此風不能助長,他最終被轉業處理。進入金甌警隊後,從政法培訓班一出來,便擔任刑警二大隊第一副大隊長。那時,鄭鵬飛是大隊長。


    鄭鵬飛擔任副局長後,郭峰成為二大隊大隊長。他以卓越的刑事偵察能力,成為鄭鵬飛手裏的一張王牌。李越作為郭峰的妻子,深知他對黨和國家的忠誠,對刑事偵察事業的熱愛,已經勝過了生命。他主動辭職,定然有他的難言之隱。


    想到這裏,李越心裏既心疼他,又開始深深自責。


    當天晚上,天下起了小雨。她撐著傘,到二中接回了勤勤後,到市場買了菜,娘兒倆回家做飯。勤勤很興奮,象一隻快樂的小鳥,“媽媽,爸爸回家了嗎?你們和好了嗎?不會又是你主動認輸了吧?”她趴在李越的肩頭,嘰嘰喳喳地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李越隻好把眼淚往心裏流,“你爸威武,媽媽這回又主動認輸了。”


    回到家,勤勤就回自己房間學習,李越則到廚房給閨女準備晚餐。就在這時,門響了。勤勤開開門,“劉媽媽,快請進。”


    原來是劉子呤冒雨來了,她抱住勤勤,狠狠地親了一頓,“閨女更漂亮了,以後不準叫劉媽媽,要叫媽!”


    勤勤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劉媽!”


    劉子呤放好雨傘說,“你個臭丫頭,是叫媽,不是劉媽。隻有下人,才會被叫劉媽!”


    “好吧好吧,你厲害,媽!”


    劉子呤高高興興地答應一聲,兩人打鬧在一處。李越知道劉子呤肯定知道郭峰在哪,在幹什麽,她一邊做著飯,眼淚便嘩嘩地流開了。


    “又流開淚了?別讓勤勤看出來,她正在備戰高考!”劉子呤走進廚房,開始幫忙,見李越流淚,趕緊提醒道。


    李越點點頭,“他在哪?”


    劉子呤說,“我不知道。你們剛回娘家哪天晚上,他找過我。拜托我保護你們娘倆,然後就出發了,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幾天我天天在你媽家樓下轉,沒睡好一晚上,你們回來就不要走了吧。別賭氣了,他更不容易。”


    “出發?他不是被逼辭職了麽?”


    劉子呤拉著李越的手,“傻丫頭,他是懷疑局裏有叛徒,主動辭職的。小越,老郭辭職,是萬不得已,是為了案子。現在是他最艱難的時候,你要理解他。”


    晚飯後,劉子吟在廚房對李越說,“你自己多保重,注意安全。從明天開始,我負責接送勤勤,然後再接你。晚上你家開著燈,人住到我家!”


    李越驚問,“啊?這麽嚴重麽?”


    劉子呤莊重地點點頭,“老郭臨走時,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們。我會保護你們的,你一定要配合我。”


    當天晚上,李越把家裏臥室和衛生間的燈都開著,帶著勤勤悄悄下樓,冒雨住進了劉子呤家裏。


    虞鬆遠在雨幕中,看到三個女人打著兩把傘,向劉子呤家走去,便明白劉子呤是將李越母女接回自己的家。他有預感,這肯定是郭峰的安排。郭峰這是要破釜沉舟,與別動隊決戰了。


    第二天,天晴了。虞鬆遠將物資局宿舍樓頂的一間空房子,高價租了下來。這間宿舍,正對著對麵的公安政法公寓,與劉子呤家同在五層。如果劉子吟不關窗,虞鬆遠甚至能通過望遠鏡,看清室內沙發布罩上的花紋,以及劉子呤睡衣上的圖案。


    每天放學時,他開著從向陽賓舍旁邊的修車廠“借”來的白色拉達車,在金甌二中門前,靜靜地觀察著接學生的家長們,並和他們一起等待放學的時刻。


    當時,這輛白色的拉達車被帆布蓋著,停在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裏邊牆邊。帆布上的灰塵,足足有五分錢厚了。虞鬆遠沒費什麽勁,跟著前麵一輛車一塊,就把車子給倒騰出來了,修理廠竟然沒有一個工人發現。


    這幾天連天陰雨,風和雨都不大,但卻不停地下著。


    每天晚上,技術偵察處的劉子吟,都故意穿著警服,和李越一起,打著兩把花傘,來將勤勤接走。虞鬆遠遠遠地跟著她們,看著她們高高興興地去市場買菜,然後熱熱鬧鬧一起回家,他才會將車停到物資局宿舍。


    然後上樓,繼續“參與”到她們團聚的歡樂之中。


    每天晚上晚飯時,是劉子吟家最快樂、最溫馨的時刻。三個心心相映的漂亮女人,兩個母親伺候一個女兒。高興之時,李勤勤會一邊一口,分別親吻一下兩位媽媽。每到這時,虞鬆遠都會會心微笑,替劉子吟高興。


    這天天終於睛了下來,還破天荒地日頭出來了。


    虞鬆遠來得早了點,才第二節課,離放學還早著呢。他便從離大門較遠的地方,一躍而過,進入學校。李勤勤在高二(五)班,坐在前排中間。虞鬆遠看到,這是個學習非常專注、非常認真的姑娘,怪不得學習這麽好。


    下課時,李勤勤和幾個女同學上完廁所,就到操場邊坐一會。很多男生圍著她們獻殷勤,但虞鬆遠能看出,李勤勤情竇未開,對男同學的殷勤幾乎視而不見。


    郭峰和李越教育得不錯,李勤勤這樣的女孩,將來必能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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