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漢子抗不住三泡稀”。蔡鵬雖經老頭施藥,已不再腹痛、腹瀉,但折騰了一宿,身子已經拿不成個了。


    蔡鵬覺得自己不過是吃壞了肚子,即使不吃藥,恐怕也未必會如此遭罪,因此對老頭的醫術還是存了疑問。


    但聽老頭的語氣,好似對自己的腿傷挺有把握,也就將信將疑,被王隊和農家漢子攙扶著,進屋躺下。


    進了屋裏,老頭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再像昨晚診治腹痛那般輕鬆嬉笑,而是緊皺眉頭,一臉嚴肅。


    吩咐農家漢子燒了開水,老頭打開蔡鵬腿上纏裹的布條,盯著蔡鵬腿上傷口,半晌不語。


    水燒開了,老頭才仔細地從藥箱中拿出一塊幹淨的棉布,沾了熱水,輕輕擦拭傷處。


    蔡鵬的傷口早已愈合,但傷處鼓著蛋黃大小的包,皮膚依舊紅腫。


    老頭點點頭,開口探問受傷經過,又詳細聽了蔡鵬和王隊講述的其他大夫診治的過程。


    王隊心細,掏出懷中絹帛,將上麵記錄的每次大夫處置情況、藥物使用情況一一指點給老頭看。


    老頭看罷不語,拉過蔡鵬的手,自然是“望聞問切”的切脈。


    老頭手一搭蔡鵬的手腕,突然臉色大變,好像倒吸口涼氣一般。


    蔡鵬仰躺著,沒有注意道老頭的表情變化,王隊在一旁看得清楚,心裏大驚:難道蔡鵬的病情竟如此嚴重?!


    “老先生……”王隊開口想探尋一下,卻被老頭揮手製止。


    老頭凝眉閉目,蔡鵬感覺到老頭按在自己脈關上的手指時鬆時緊,力氣大時,就好像練武術中的擒拿手法一般,令蔡鵬整條臂膀都酸麻不已,力氣鬆時,又好像隻淺淺觸碰著肌膚,若有若無。


    蔡鵬是搞運動出身,體育學院的研究生畢竟也是研究生,雖說文化不高,但畢竟學過運動醫學。老頭診脈的手法,蔡鵬是弄不懂的,但老頭的手勁和找認穴脈的精準,卻令蔡鵬佩服不已:要是把這手法用到小擒拿手上,那絕對好用!


    終於,老頭鬆開蔡鵬的手腕,拿起巾帕,擦擦額頭,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很多。


    見老頭神情不再似之前那般嚴肅,王隊心裏稍稍安穩一些。


    “老先生……”王隊又要開口,卻見老頭如炬的目光緊盯著自己。


    王隊一愣,老頭卻開口說話了:“把你的手給我。”


    躺著的蔡鵬又把手遞過去,老頭卻不搭理,依舊緊盯著王隊。


    “我?”王隊十分差異,“是、是他病了啊……”


    “給我。”老頭的話十分肯定。


    蔡鵬也感覺意外,心道:這老頭是不是老年癡呆啊?!“老爺子,你、你把錯了脈了,是我病了……”


    王隊看著老頭,遲疑著,將手腕遞了過去。老頭將手搭上,微微點點頭,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隻片刻,老頭放下手,緩緩道:“可以診治,隻是要受一陣子苦了。”


    王隊徹底懵了,顫巍巍道:“我?”


    老頭看了王隊一眼,笑道:“你又無疾症在身,自然是他。”


    “哦……”王隊終於送了口氣。


    蔡鵬卻依舊疑惑,終於忍不住了:“我、我聽說過頭疼醫腳,還頭一次聽說,給我看病,卻給別人把脈的啊!”


    王隊也緩過神來,點著頭道:“老先生,您、您這是……”


    老頭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這事回頭再說,先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走?去哪?”蔡鵬王隊異口同聲問道。


    “自然是隨我走,醫治腿疾啊。”


    王隊躬身施了一禮:“哎呀,看我等光顧忙了,還沒請教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朽華佗。”


    此言一出,蔡鵬王隊再無疑惑,也不再追三問四了,趕緊收拾東西,按蔡鵬的東北話說,那就是:趕緊麻溜利索的吧……


    ……


    華佗的名頭,自然不是那些“專家門診”可比,對蔡鵬而言,更比“不孕不育不用慌,斷子絕孫醫院幫您忙”之類的廣告有效。(詳見《筆記:屈膝長談》)


    答謝了借宿的農家,王隊還要背著蔡鵬,華佗製止道:“莫要背他,不遠的,自己走,我也好再做判斷。”


    華佗讓蔡鵬不要顧忌疼痛,盡量自然的走幾步。


    蔡鵬咬緊牙關,艱難地走了幾步。


    華佗點點頭,找了根木棍,讓蔡鵬拄上,三人向華佗的住處走去。


    蔡鵬拄著棍子,緩慢地挪著。華佗和王隊跟在後麵,華佗一邊觀察蔡鵬走路的姿勢,一邊和王隊聊著。


    王隊告訴華佗,自己和蔡鵬是特地來盱眙找尋華佗的。


    華佗點點頭,有些惋惜地道:“若是早兩個月,就能少了許多麻煩啊。”


    王隊也十分遺憾:“是啊,隻是之前不知大師您在何處,倒被那些庸醫耽誤了。”


    華佗搖搖頭:“非是那些醫者平庸,他們所用之法、所下藥物均無偏差,若是華某沒有之前的經曆,怕也會誤診啊。”


    “哦?我兄弟的病不就是普通外傷嗎?”


    “沒錯,但,人的體質千差萬別啊。”說到著,華佗意味深長地扭頭看了一眼王隊。淡淡笑了一下,“算了,先不說這些了,有一件事還得和你們商量,華某自信可治愈這位小友此傷病,隻是二位若要老朽醫治,隻能先隨老朽去江南,到那裏才能診治。”


    “哦?不在這裏診治嗎?”


    “去年以來,江南一代,黃疸頻發,華某一直在江南探究病因,終有所得,隻是遍尋江南之地,難得對症藥材,此番來盱眙,便是為了尋覓對症藥材。原本這幾日便要南返,能與二位相遇,也是緣分啊。”


    “是啊,能遇見大師,實在值得我們兄弟慶幸。敢問大師,我兄弟的腿能複原嗎?”王隊低聲問著,是怕否定的答案被蔡鵬聽到。


    “能!”華佗十分肯定,王隊心中大喜。


    “不過,這位小友的腿傷雖隻是普通外傷,可畢竟耽擱數月,單是處置,便要兩三個月,若想完全康複,處置後,非靜養數月半年,恐無功效。”


    “哦?這麽慢啊?”蔡鵬始終留意兩人對話,此時插嘴道。


    “有大師在,你著什麽急啊。”王隊安慰蔡鵬。


    華佗繼續說:“小友腿疾雖重,但不致命,江南黃疸肆虐,那可是千萬條性命之事啊。是以,老朽隻能顧全大局,勞煩二位隨老朽南下,老朽亦可一麵應付黃疸病患,一麵為小友調理腿傷,不知二位可否體諒?”


    王隊趕緊點頭,蔡鵬雖始終惦記著徐州劉備那邊,但華佗話說得明白,蔡鵬也隻能同意。


    ……


    華佗的東西不多,采集的藥材也已煉製成藥,三人簡單收拾一下,便搭船南下。


    目的地是秣陵,也就是後來的建鄴、再後來的南京。


    乘船隻需沿淮河南下,至長江再逆流一段,轉入秦淮河,便可到達。


    三人在船上有更多機會聊天。


    王隊問道:“大師為何來盱眙尋藥?”


    華佗道:“盱眙多出礦產,禽鳥野獸眾多,又近水,蟲魚種類自然豐富,是以富產藥材,且藥性強於他處。”說著,華佗拿出一棵不起眼的野草,“似此茵陳,便是黃疸對症之藥,別處也有,但所謂‘三月茵陳四月蒿,五月六月當柴燒’,別處三月的茵陳,尚可入藥,至四月便成了野蒿,藥性大減,待到五六月份,便是廢物了。”


    “哦,大師真是普救眾生之功德啊。”王隊讚道。


    蔡鵬嬉笑著問華佗:“華老爺,那您給我們喝的那牆皮泥漿,也是藥嗎?”


    華佗哈哈笑道:“當然是藥。止瀉,以祛毒護腸為先,華某方才說了,盱眙產礦,當地百姓多以礦石為築屋基石,老朽刮取的,便是石粉。這石粉,便有護腸功效,當然是藥。”


    “佩服啊佩服。”蔡鵬由衷道,“華老爺真神人也,可點石成金,啊,不對,是點石成藥啊!”


    華佗嘿嘿笑了兩聲,又嚴肅道:“‘點石成金’也好,‘點石成藥’也罷,不過是個幻想,身為醫者,還是要用心用腦用身啊。”


    “還要用身?”


    “是啊,沒有神農氏以身涉險,遍嚐百草,哪來的今日之藥啊。”


    三人一起感歎,華佗感歎著神農,而華佗本人,已經足夠讓蔡鵬和王隊感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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