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隨蒯越乘船返回荊州。


    蒯越始終悶悶不樂。


    教授試探著詢問,是不是柴桑之行不夠順利。


    蒯越連連歎氣,他告訴教授,柴桑之行不能說不順利,起碼是達到了此行的目的。但這次和東吳的談判,荊州處於劣勢,為了避免遭受曹操和東吳的兩麵夾攻,荊州不得不在很多方麵讓步。最讓蒯越心疼的,無疑是將吳楚交界處、原本由荊州控製的縣城讓送給東吳。


    蒯越是奉命出行,辦的是軍政大事。從江陵出發前,蒯越已經向劉表請示過,這次所做的讓步,都是經過劉表首肯的。


    教授不便過問軍政之事,隻能安慰蒯越,既然這些決策都是預料之中,就不必著急上火了。


    但蒯越不這麽認為,他覺得自己奉命出使,雖說與東吳達成互相之間不興刀兵的默契,但荊州畢竟損失了既得利益,身為使臣,蒯越依然有愧對荊州之感。


    “異度大人多慮了,眼下首要之事是確保荊州東部的安穩,此事既然達成,異度大人已經是奇功一件了。”


    蒯越苦笑答道:“奇功一件?嘿嘿,蒯某怕還是要背負喪權辱國之名啊。”說完,蒯越呆呆地望著遠處,不再言語。


    教授明白,蒯越這一類士人,將名聲氣節看得很重。荊州和東吳雖然都是大漢疆域,但自漢高祖以來,分封建國,各州郡始終由各路諸侯掌控。現今,漢室衰微,各州郡刺史太守擁兵自重,和獨立王國相比,也不過是差個名頭而已。


    持續的沉悶,讓習慣清靜的教授都感覺到壓抑。


    “異度先生,咱們逆流而上,到江陵需要幾天啊?”教授沒話找話。


    蒯越沉默了一會,起身走出船艙,看看天氣風向,招呼船工加快速度,轉身對跟著出來的教授道:“逆水行舟實在太過緩慢,到了江夏,咱們乘馬趕回江陵吧。”蒯越這才想起教授前一段剛剛生了大病,又問道:“穀梁先生的身體能否乘馬?”


    “哦,沒問題,異度先生公務要緊,我身體不礙的。隻是,我不善於騎馬,異度先生你莫要笑話啊。”


    “嘿嘿,縱馬馳騁難,騎馬代步卻簡單,到了江夏,我讓他們給你挑匹性情溫順的馬兒就是。”蒯越的心情稍稍好轉一些。


    “如此最好。都說北人騎馬南人乘舟,我看啊,南人是占了便宜嘍,既善於行舟又善於騎馬。”教授說些無聊的話題,無非是想讓蒯越擺脫鬱悶的心情。


    蒯越搖搖頭,歎道:“話雖如此,但其根本卻不在騎馬行舟的技能。南方多水路,自古就有造舟船的技能,說到騎馬,南方缺少馬匹,能用作軍馬的更是少之又少,否則,以我富饒荊襄,何苦落得如此悲愴境地。”


    教授原本想勸慰蒯越,但蒯越總是把話題往傷心難過處引,反令教授不好開口了。


    蒯越佇立船頭,遙望滔滔江水,突然“嘿嘿”冷笑了兩聲,像是對教授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曹孟德想吞並荊襄卻也沒那麽容易,單是憑借這縱橫水路,便可與之周旋。”


    “咦?”教授有些驚訝,他記得蒯越當初被劉表冷落,就是因其在官渡之戰中,建議支持曹操,怎麽現在又發出這番言論?“異度先生不是一直推崇曹丞相嗎……”說到這裏,教授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說話十分不妥,便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哈哈”蒯越卻爽朗地笑了,“穀梁先生無須諱言,蒯某不會計較的,某替你說了吧。穀梁先生之意,是不是覺得官渡之戰,蒯某支持曹孟德,如今為何反倒想抗拒曹軍?”


    教授尷尬地笑笑,默認了蒯越的話。


    蒯越盯著教授,嚴肅認真地道:“官渡之戰,於蒯某看,是國事,蒯某當然支持於國於民有利之人。然而眼下的形勢是曹孟德假口官渡之事,來荊州興師問罪,這便是公報私仇。蒯某是大漢子民,更是荊襄兒女。荊襄諸郡,乃我故土,豈有將自己的家雙手奉送之理?若有人圖謀強取豪奪,還是先要問問荊襄兒女是否答應。”


    蒯越的話雖很狹隘,但也充滿豪邁的激情。


    教授盡力叉開話題,問道:“異度先生,在下有一事始終沒弄明白,那遼東公孫氏曆來與河北袁本初交好,為何突然倒戈相向,反助曹操一臂之力?”


    “世事無常啊!”蒯越歎了一聲,“莫說穀梁先生未曾料到,蒯某聽聞也甚是愕然。公孫度偏安遼東,人稀地薄,中原都以為其不過是河北袁氏藩屬,卻不料他們有如此強大的能力,竟能一舉而攻克幽州。某也曽多方了解,董卓之亂時,中原人士赴遼東避禍者頗多,近來很多人南返,蒯某私下找到南返的友人探問,言道遼東公孫兵馬雖不甚多,但彪悍異常,勇猛更甚於曹軍。”


    “啊?真的嗎?”教授十分詫異,在他的記憶中,遼東公孫氏一脈除了征夫餘國、高句麗國算是亮點之外,一直碌碌無為。遼東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強大了?


    “的確如此,”蒯越不會知道教授在想什麽,仍舊說著,“遼東公孫氏所圖不小,絕非一個幽州能滿足其胃口。”


    教授有些迷惑,為何自己熟記的曆史進程與現實的差距越來越大了?難道真如王隊所說,這個時代的曆史進程已經脫離了原來的軌跡嗎?


    ……


    教授一路迷茫著,隨船到了江夏。


    江夏太守是劉表手下第一大將黃祖。


    黃祖,也屬荊襄望族黃氏,不過並非嫡係近枝。黃祖憑借當年輔助劉表掌控荊州,深受劉表重用。當年孫堅進攻襄陽,正是黃祖帶兵應戰,一場混戰,孫堅中箭身亡,黃祖本人也被孫堅軍俘了去。後來,劉表念及黃祖以前的功勞,用孫堅的屍首換回黃祖。而從中充當雙方聯絡之人正是張機張仲景和教授。(參見0104章《淒慘的節日》、0109章《天之警示》)


    從這個意義上講,教授也算是黃祖的救命恩人了。


    蒯越是荊襄望族蒯氏一族,蒯越和哥哥蒯良是蒯氏一族的當家人,在荊州的地位也高於黃祖。


    黃祖雖然是實權的江夏太守,卻不敢怠慢蒯越,更是對教授感恩戴德。


    黃祖備下豐盛的酒宴款待二人,並誠懇邀請二人在江夏逗留幾天。見蒯越急於回江陵複命,黃祖隻得說了很多遺憾的話,贈給二人很多禮物,還特地給教授挑選了一批性情溫順的坐騎,並親自將二人送至十裏長亭。


    教授和蒯越帶著仆從一路風塵趕回江陵。


    回到江陵,蒯越將教授安頓在自己在江陵的家中,立刻趕去向劉表複命。


    蒯越這一去,竟然幾天沒有回家。教授向家中仆人打聽,沒人知道蒯越去了哪。教授等得心焦,又著急去新野找蔡鵬,便向蒯越的管家詢問是否有去襄陽的船。


    管家告訴教授,現在襄陽、樊城一帶已經禁止百姓商人同行,新野更是軍事禁區,想去那裏根本不可能。


    啊?教授沒想到戰事來得這麽快,難道曹操已經打過來了?


    蔡鵬在新野會不會有危險啊?諸葛亮會不會被殃及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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