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冬日漫漫,第一卷終於結束了。第二卷開張之際,正值本書推薦之中。


    春暖花開,大船南行,開辟新天地,借此機會求那個……收藏!


    ――――――以下是正文――――――


    金士麒的兄弟們都長大了,更懂事兒了,他們知道金老大晚上還有一戰,所以喝酒時沒敢過分灌他。再加上今天金士麒興致高亢,那幾十杯甜酒下肚轉了一圈兒,被他一個酒嗝打出去彌散海天。


    此刻他神清氣爽,龍精虎猛,正適合入洞房。


    金士麒跌跌撞撞地下了船艙,撲到紅綢點綴的房門前,就聽見裏麵有女子的咯咯笑聲。金老爺樂開了懷,推門就衝了進去。卻見兩個嬌滴滴的小娘,正拉手促膝坐在床鋪上。


    那是他的莫兒和婢子小桃。哎,奇怪了,莫兒的紅蓋頭怎麽卻在小桃那丫頭腦袋上?原來這金士麒在上麵喝酒,莫兒等得焦躁,就跟這小婢玩鬧起來。


    莫兒一身紅嫁衣,驚道:“呀!來了!”


    小桃“啊”地一叫,忙把蓋頭扯下來。


    “是誰出嫁呀?”金士麒笑問。


    蘇莫兒是小戶家的閨女,沒有小主子的架子。小桃也隻是個海邊自然生長的小妞子,沒受過規矩教育。而且她是被金府收留,不是賣身奴,隻能算是個“小女工”,因此更是沒得分寸。這兩個小妞子混在一起便如同姊妹一般。


    新郎官一進來,小桃再也不敢扮新娘了,臉兒羞得桃花一般。她胡亂把蓋頭往莫兒臉上一遮,就俏生生地逃掉了。


    紅蓋頭,有魔力,蓋在莫兒的頭上,她就乖乖不敢動了。


    金士麒貼著她摟著她,捏著她一雙滾燙的小手。他耳鬢廝磨著,卻不急著掀開蓋頭。狹小的船艙裏彌漫著甜膩膩的氣息,空氣中激蕩著海濤拍打著船體的“啪啪”聲,這就是情趣呀。


    這間艙室,本是船上最大的一間,現在卻堆滿各種物件――有金府帶出的舊物,還有金士麒和莫兒在天津采購的家私物件,準備去廣西布置他們的新家。還有紅綢捆紮的盒子,是尊長、親友、屬下們送來賀禮。這裏已經形同雜貨倉庫。沒辦法呀,船上全都塞滿了。


    “委屈你了。”金士麒說,“連個像樣的洞房都給不了你。”


    莫兒軟軟地靠在他懷裏,躲在蓋頭下麵,不言語。


    “床太小,倆人擠不下。”金士麒又調笑道,“今晚你獨自睡吧,我在甲板上抱著桅杆睡。”


    莫兒哧地笑了,她身子一動,那紅蓋頭就如水般滑落而去。她不知所措,轉頭張望著男人,倆人的臉距離那麽近,她雙頰頓時紅若蜜酒。金士麒情緒高漲,就把她身子轉過來緊緊抱在懷裏。


    “莫兒,這一刻我等的好苦啊。”金士麒感慨著。“在遼東路上,在島上……那也就罷了。尤其是最後這十幾天,一天天熬著,就等著這一刻。現在終於盼到了,門也關緊了。現在你可別怪相公我粗魯,快,我們開始吧!”


    金士麒“砰”地跳下床,大喊:“快!看看他們送了什麽賀禮!”


    莫兒咯咯地笑著,她咬著手指笑倒在床鋪上,“你呀,還會記仇呀。”


    莫兒見他有興致,便和他一起點看那些禮物。此一刻卻也格外甜蜜。軍將和親友送的是絲綢布匹、瓷器、被枕、漆器之類,金士麒興趣不大,草草一看便過。


    那幫混蛋兄弟們送的東西,便多是胡鬧了。竟有半數送的是些閨中器具,銀托子、硫.磺.圈、玉串珠之類的琳琅滿目。這幫壞小子,你們是嘲笑爺原裝的寶貝不好用嗎?更可惡還有些助興藥丸,小盒子上標著:“妻之震撼”、“五更不眠”、“火器稱王”之類的怪名字。金士麒每拿起一件,莫兒就低聲:“丟海裏!丟海裏!”


    禮物中最討人歡喜的是一麵銅鏡,是田師傅送的。鏡子的襯板用了名貴木料,摸起來溫潤滑膩。上麵還浮雕著百子嬉鬧圖,雕工精細,煞是可愛。銅鏡麵也磨得光潔鋥亮。金士麒在鏡子中看著那金燦燦的美人,便也把自己一張大臉湊過去和她貼在一起。


    她羞得躲開,金士麒便問她:“你爹給的啥?”他心想應該是一張雕花大床,至少也是一對小板凳什麽的。


    莫兒卻窘了,支吾著不說。金士麒又追問了一句,她便把臉藏在他懷裏說,“不許笑話。”


    金士麒不再問了,心想那老漢恨我騙走她閨女,莫非連禮物也不送,或者送了個鞋拔子之類……莫兒遲疑著把蘇木匠的禮物拿出來,竟是本春.宮小冊子。


    金士麒驚愕了,稍後才想起來這是這年代的習俗。閨女出閣了,母親都要指導床.第之事。若是羞於開口,便以畫冊贈送。長久以往,形成了規矩。可憐莫兒的母親早故,她老爹也擔負起這責任。不知道那老漢是如何硬著頭皮買來這小冊子,又如何紅著臉塞給女兒的。


    金士麒心中酸酸甜甜,百感千言,隻覺得那老漢又可愛又可憐,從此孑然一身,不如到了廣西就幫他尋覓個婆娘吧……


    蘇木匠送的畫冊印製粗糙,大概是山海關營戶攤販兜售的低檔貨色,與金大公子那套色印刷的《私閣三十六式》相比真猶如雲泥。裏麵的“式樣”保守也就罷了,更可恨那線條粗糙簡略,換作是不知人事的小夫妻來按圖索驥,恐怕根本找不準位置。更可笑的是開篇還有一段莫能兩可的“操作說明”,行文幹澀空洞:“男有餘、女有缺,以餘補缺即可繁衍子嗣……”


    金士麒哈哈大笑啊,舉著小冊子說:“你爹這次不細心啊。”


    可隨後他就明白了:那老漢知道金士麒是個風流公子,自然經驗非凡,會把莫兒“照顧”得很妥當。這勞什子也隻是一個形式罷了,所以撿了最便宜的買。金士麒暗道:可是……咱家也準新手啊!


    “說過了不許笑的。”莫兒嗔怪道。


    金士麒“現在,輪到你給我的禮物。”


    “我哪來的禮?”莫兒說,她立刻明白金士麒要的是什麽了――此刻,他正把她重新抱到床鋪上。


    小小的船艙裏,被燈光照得通亮。上一次在營房裏歡.愛時隻有暗淡的火爐,哪裏能趕得上這明亮的六盞防風燈。沒錯,他們終於光明正大了。“明火執仗”,說的就是這個吧。


    莫兒卻說不許……不許亮著那麽多燈。他們一番討價還價,隻留下兩盞。


    莫兒這傻丫頭,兩盞與六盞又有什麽本質區別?兩盞淡黃色的光芒彌漫在小小的洞房中,看得清她懶懶倦倦地躺在床鋪上,身姿嬌媚惹人。她手指緊緊扯著床單,身子卻軟軟的,任由他把紅裙羅襪衣衫件件褪去,隻剩下那件紫紅色的肚兜,遮不住如玉般的身子。


    莫兒閉上眼睛,隻覺得男人的目光像如暖流一般在她身上流淌著,惹得她也逐漸熱了起來。他的手停在她胸間,莫兒的呼吸更是發燙。


    “好美。”金士麒的聲音也在發顫。那壞人撫摸著她肚兜上的繡紋,說:“你這圖案,繡得好美。”


    莫兒眯著眼睛,含怨地望著他。她潔白的牙齒咬著嘴唇,“你再戲弄人家,還會咬你。”


    她的肚兜上繡著一朵絢麗的百鳥圖案。記得一個月前,她在覺華島上就在繡這件內衣,當時她羞著遮擋著不給他看。之後在天津、在山海關,她也是躲躲藏藏的,她就在為這迷離的一刻而準備的。


    莫兒的繡法精妙絕倫,那些鳥兒竟有濃淡之別、虛實之分。它們互相錯落交疊著,又如浪花一般飛舞在一個漩渦中。金士麒用手指輕輕觸摸著那溫軟的圖案,“為何是百鳥?”


    莫兒幽幽地說:“是九十九。”


    忽然間,金士麒知道她暗藏的意思:她是今生無法做他的正妻,這段情感最終未能完美。金士麒指著自己身下,“我這還有一隻大鵬。幫你湊齊了。”


    那小娘含笑道:“你那……大鵬,來了又會飛走。”


    她這話說得很媚。她聲音軟軟膩膩,眼中情絲流轉,惹得男人被砰然點燃。金士麒如大鵬展翅一般落在她身上。那小娘用光潔的手臂攬著男人的脖頸,溫香的氣息吹拂在他臉上。但轉眼間她又淚光閃爍,柔聲細語道:“月有陽缺,花有開落。隻盼……妾年老色衰時,君亦不棄。”


    柔光之中,莫兒寧靜地躺在他身下,竟是如此柔弱。金士麒恍然想起初見她時,她孤獨站在雪地上,也是這般雙眼噙著的淚水,像是一隻迷路的小鹿,隻等著獵人的垂憐。


    莫兒的百鳥圖,終究也隻能繡到九十九。可是莫兒你卻不知,你已經比你原本的命運幸福了千倍萬倍。金士麒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紅綢小口袋,“本想明日再給你。”他解開口袋,把兩隻銀閃閃的東西托在手上。“這是我的賀禮,給我們倆人。”


    那是大小兩隻“銀戒指”,都雕著相同的浪花紋路,都是相同的“圓筒”式樣,但尺寸卻相差懸殊――大的那隻可以套在男人的拇指上,小的那隻正乖巧地躲在大的心裏。


    “大的是‘扳指’,我射箭用的。”金士麒介紹著,“小是‘頂針’,給你繡花用。”


    金士麒暗道:莫兒,這是我們的婚戒。


    金士麒真的愛她。在他的那個時代,戒指是一種神聖的存在……等同於結婚證書,僅次於房產證。但在明朝,戒指隻是一種純粹的首飾,並沒有婚姻的含義。此時此刻,金士麒正用他自己才懂的方式,來表述著情義。他也曾想按照後世的樣式做一套“對戒”,但這家夥是理科生,純實的實用主義者。索性就做成‘開弓扳指’和‘繡花頂針’,又好看,又好用,隨身攜帶,一舉兩得。


    “你看裏麵的字。”


    莫兒反轉那對銀戒指,大小的兩隻,裏圈都雕著相同的六個小字:“金士麒蘇莫兒”


    “它們是一對兒。”金士麒說,“我以後娶了正妻,即便我給她金山銀山,我也絕不給她這個。”


    莫兒的淚水便沿著臉頰淌下。她信了他,她緊緊抱住他。


    “莫兒,我還想說……”


    “不用說,我都知道。”


    “我還沒說完……”


    “羅嗦羅嗦!”那小娘用燙唇堵住了他的大嘴。


    一個是濃情如潮,一個是烈火頑石,二人都憋了七七四十九日,又是輕車熟路,立刻如狂蜂奪蜜般戰在一處。


    那一夜,海上的浪並不大,龍澤號卻搖晃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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