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二微皺著眉看過去,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卻又在瞬間冰封住了。


    她大步上前,伸手一拿,把溫柔頭上那個“同心方勝”與“累絲金蝦”取了下來。


    “唉呀,你幹什麽呀?要搶人嗎?”溫柔一愣,隨即尖著嗓子叫起來。


    “閉嘴!”丘二冷冷的喝止道。


    她拿著手中兩件飾物,看向宋老夫人與王氏。


    宋老夫人歎了聲氣,本來想回府再作處理的,不成想。


    王氏臉色凝重,心裏卻是一喜。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隻累絲金蝦是內務府製的,應該是賞賜給有品級的夫人的;而這隻同心方勝嘛,以前曾是我府的珍藏愛物,後來被宋將軍以重金求去,說是送給未來的夫人,意在同心二字。但它們卻為何在你的頭上,你說!”她上前一步,冷厲的眼神直逼溫柔。


    林知善仿佛這時才看清楚那兩件首飾,不由疑惑地轉頭去看東籬“東籬,這是怎麽回事?”


    東籬上前從丘二手中接過兩件首飾,細細看了一下,點點頭“這兩件確實是我家夫人的愛物。表小姐,您這是、、、、、、?”


    溫柔白著臉,大叫起來“你們胡說,這是表嫂贈予我的。”


    宋老夫人向她擺了擺手,阻止她的大叫。看向丘二與曾知秋“倒叫兩位小姐見笑了,這兩位是我宋府遠房的姑奶奶與她的女兒,借住在宋府的。這裏人來人往的,恐驚擾了別人。還請二位隨我到菊花庵來吧,二位一位是未來的三皇子妃,一位是詹事府的千金,雖說這是宋府的家務事,卻又事關外戚,還煩請二位一起作個見證。”說著,她作了個請的手勢。


    宋玉蓉與溫柔見老夫人嚴肅而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由齊齊感到今日不妙。


    卻被宋媽媽帶著兩個身強體壯的婆子“扶著”往菊花庵走去。


    到了菊花庵。宋老夫人帶著她們徑直進了一間僻靜的庵房。


    “溫柔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坐在上首的位置,左右下首分別坐著王氏、林知善與曾知秋、丘二。


    “是這樣的,表舅母。這些首飾全是表嫂送給我的,我屋裏還有很多呢,絕不是溫柔擅自取拿的,請您老明鑒。”溫柔嬌怯怯跪在地上,滿臉委屈地說。


    “善兒確實送給了你許多衣裳首飾、布匹。那是因為她心善,憐你無父可倚,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紀卻錢財空空。但是。這兩樣東西她卻是萬不可能贈予你的。除非、、、、、、”宋老夫人仍是清清冷冷的說。並不見勃然大怒,卻一樣讓人緊張、懼怕不已。


    “是真的表舅母,這兩件首飾確實是表嫂所贈啊!”溫柔的眼中流下淚來,衝刷著臉上厚厚的粉脂。露出一道道溝壑,顯得滑稽可笑至極。


    房內眾人不為所動,仍是冷冷的看著她。林知善更有一絲沉痛之色在臉上。


    “表嫂,您說啊,您告訴她們。這是您送我的,您對她們說清楚啊!”溫柔急了,爬過去拉住林知善的裙裾,大力拉扯著。


    丘二臉色一沉,伸腳用力向她的手腕踢過去。


    溫柔痛得尖叫一聲。卻不敢再伸手去拉,隻恨恨地看著林知善。


    “夠了,別鬧了。你就是個喂不飽的白眼狼!”宋老夫人氣得一拍桌子。


    “唉喲喂呀,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宋玉蓉一見,急忙把帕子撫在臉上。一下子倒在地上,拖長了聲音哭鬧起來“我命苦啊,尚不懂事父親因為救人命赴黃泉;長大後又嫁了一個寵妾滅妻、重男輕女的負心漢;迫不得已寄人籬下,與女兒相依為命,看人臉色苦苦度日;好不容易將女兒拉扯大,卻又被人汙蔑成了賊啊!老天啊,睜睜您的眼吧!可憐可憐我母女二人吧!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要遭雷劈啊!”她盤著腿坐在地上,一手用帕子撫著臉,一手大力捶著自己的胸,邊嚎邊說,甚是抑揚頓挫、悠長婉轉。又難得有條有理,不緊不慢,比平時說話還好聽哩。林知善一邊聽,一邊在心中點評道。


    宋老夫人終於忍不住了,她怒極而笑,伸著顫抖的手道“好,好,我宋府倒成了該遭雷劈的忘恩負義之輩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索性將事做絕,將你們趕出去,再扭送到官府,告你個偷竊禦賜之物的死罪如何?”


    宋玉蓉見她說得決絕,頓時怔在那裏,啞了聲。


    “舅母,求您別生氣,別報官。我說,我都說。這、這隻累絲金蝦確實是我從表嫂房中拾得的。我一時眼熱,便占為已有了。而這隻同心方勝,卻的確是表嫂為感謝我贈予我的。”一旁的溫柔慌了,如果被趕出去,再冠以偷盜之名,她這輩子別想再進宋府了。更別提讓宋硯納為妾,或是嫁戶好人家了。臉上剌了盜字,那便是一輩子也洗不掉的羞恥了。


    “哼,不問自取是為偷也。我也不懂,你有什麽值得讓弟妹感謝的地方,要將二弟贈予她的同心方勝贈予你。”王氏不屑地說。


    “那是因為二表嫂懷有身孕,終日臥與榻上,我每日必過去陪她聊天解悶,還給她做小點心讓她有胃口進食。有一天我去的時候,房中沒人,東籬叫我看著二表嫂,我又冒著熱氣去廚房幫她叫紅棗湯,她為了感謝我,才將方勝利贈予我的。”溫柔抬起花貓似的臉,急急說道。


    “什麽?”“你說什麽,知善有身孕”,宋老夫人與王氏齊齊愕然。


    “哈哈哈!”王氏忽然用帕子捂著嘴大笑起來“溫柔,你說謊也編個像樣點的呀!”


    “一派胡言!”宋老夫人又拍了桌子一巴掌,臉都氣紅了。


    溫柔不解的看了看笑得彎下腰的王氏,又看了看惱怒的宋老夫人。


    “善兒明明天葵剛過,我才叫宋媽媽給她送了鎮痛理氣的羊脖子燉黃芪、上月也是。你在這胡咧咧什麽?”宋老夫人冷著臉說。


    “啊!什麽?”溫柔一下子傻愣在那裏。


    她下意識的扭過頭去,對上林知善淡漠的眼神。


    她咬著牙,指著林知善“原來,原來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是你挖坑讓我跳。你這麽黑心,怎配做二表哥的夫人,你不配,你不要臉。”她越說越氣,站起來向林知善撲過去。


    溫順已久的曾知秋終於忍不住了,抬起腳一下蹬在她胸口,將她踢出去直有兩丈開外“什麽叫我姐姐算計你,你也配。我再胡咬人,我就叫丘二把狗放出來。”她瞪著圓圓的杏眼,一臉凶相。


    溫柔還想叫罵,胸口傳來的痛意卻讓她開不了口。隻能繼續用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林知善。


    “算了,知秋。前些日子我的確有幾天腸有不適,又嘔又厭食的,可能她誤會了。”林知善輕聲說著,又歎息了一聲“也怪我,初見她無父可依,心生憐意。但凡她若有所求,我便必不會拒,慢慢地將她的胃口養得貪婪了,才讓她心生貪念,害了自己。”


    “姐姐就是太過於心善了,你也得看看你救濟的對象是不是好人哪。”丘二皺著眉說道“我看她兩母女都不是什麽好鳥,受宋府照顧這麽多年,卻動不動便是又哭又嚎的,還敢詛咒人,真是養不熟、喂不飽的白眼狼。這種人留在府裏,終究是個禍害。”她後麵一句,卻是衝宋老夫人說的。


    宋老夫人連連搖頭,歎息“叫兩位小姐見笑了,真是家門不幸,有苦難言啊。”


    曾知秋與丘二又安慰了宋老夫人好一陣子,完全把呆若木雞的宋玉蓉母女冷落在了一邊。


    經過這一事,倒讓人沒了登高的興致,宋老夫人帶著王氏與林知善與曾知秋二人話別後,徑直回了府。


    宋玉蓉母女被宋媽媽派去的老媽媽送回偏院看管起來。宋老夫人好言安慰了林知善幾句便讓她回去歇息,獨留下王氏。


    “唉,這真是燙手山芋,事到如今,是萬萬不能留她們在府裏了。你可有什麽好法子,既能讓她們不至於瞎鬧又能順順利利送走這兩尊瘟神哪?”宋老夫人疲憊的說。


    王氏自是知道她顧忌宋府與林知善的名聲,她眼珠一轉道“娘啊,溫柔表妹這月底可就整十四了。她既不是貴女,又不是官家千金,難道還有及笄方論婚嫁的講究嗎?依兒媳看,早早訂門親事,打發出去吧。”


    宋老夫人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是這人選卻又讓她為難起來。


    王氏又添了把火“娘,我實話跟您講吧,溫柔可存著給二弟做小的心思呢!她一向是個沒臉沒皮的,萬一鬧出什麽事來,咱們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別人會怎麽說呢,寄於宋府的姑奶奶千金叫宋府二爺以恩人為挾霸了去。咱們虧不虧?二弟虧不虧啊?知善又會怎麽想?林府又怎麽想咱們宋府?還有宮裏的貴妃與二皇子!”她壓低了聲音焦急地說。


    宋老夫人驚得差點跳起來“真的?”


    “真的,您若不信,我去把花枝叫來。那母女倆想算計二弟時說的話,花枝可全聽在耳朵裏。還好她是咱們宋府的家生子,她害怕回去講給她娘聽,她娘又來向我稟報的。”王氏肯定的點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知善而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香籠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香籠草並收藏知善而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