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軒剛一進門,看到的便是薑慧絹抓著陸清容雙臂的場景。


    這一次,他無法置之不理了。


    想到陸清容右臂的傷,蔣軒當即上前,抬手將薑慧絹揮開了。


    動作之快,陸清容甚至來不及反應剛才發生了什麽,就已經與薑慧絹不再有任何接觸。


    薑慧絹那邊,則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恍惚之間,她隻記得表哥向她們這邊疾步走過來,之後她就再也抓不住陸清容了。


    蔣軒的動作其實很輕,卻有種說不出的勁道,讓人無法對抗。


    薑慧絹隻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已經被抽幹了,雙手垂在身側,再也不敢妄動。


    而蔣軒這番動作,對她心裏的影響,才是最致命的。


    表哥這是怎麽了?


    她明明隻是在對陸清容發問而已,表哥如何就這般緊張?


    薑慧絹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深究,隻覺得稍一細想,就悲從中來。


    蔣軒哪裏還顧得上她在想些什麽,隻擔心陸清容的右臂是否有恙。


    “你沒事吧?”蔣軒直直望著陸清容,急切地問。


    “不礙的。”陸清容搖了搖頭,怕他不信,還自己抬起左手,往右臂傷處的位置拍了拍,“早就沒事了。二表妹不過是與我親近而已,不知者不怪,倒是你小題大做了!”


    陸清容語中帶嗔,笑容不減。


    蔣軒終於放下心來。


    看著站都站不穩的薑慧絹,蔣軒這才發覺,她竟是一副醉態,此時更沒了跟她說話的心思。直接吩咐身旁的丫鬟,趕緊送她回府。


    難得薑慧絹沒抗拒,極為順從地被丫鬟扶著,甚至還頗為知禮地與蔣軒和陸清容告辭過後,才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離開了望嶽樓。


    陸清容見了,是有些意外的。


    剛才還說起來不停的薑慧絹。見到蔣軒。立刻像是醒了大半的酒。


    這讓陸清容心中著實感歎了一番。


    蔣軒那廂,正欲再說些什麽,偏巧趕上尹子昊和陸芊玉剛剛去吩咐人過來收拾大廳。此時正好回來。


    蔣軒便沒再多言,陪著陸清容,和那二人閑談了幾句,才離開望玉樓。回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馬車內的氣氛有些不尋常。


    三月十三。春意濃濃。


    馬車裏的暖爐早就撤了去,透過厚厚的帷裳,仍能感覺到午後暖陽的幾分光熱,本是最適宜的溫度。


    蔣軒還好。雖說席間飲了不少酒,但以他的酒量,遠不見一絲醉意。


    反倒是陸清容。明明滴酒未沾,此刻卻雙頰微紅。一副燥熱的模樣。


    “你……沒事吧?”蔣軒擔心,怕她是哪裏不舒服,或是剛才被醉酒的薑慧絹衝撞了。


    陸清容笑著搖頭:“哪裏有那麽嬌氣,右臂的傷,早就好了,不信你看!”


    陸清容坐在蔣軒的右側,此時作勢將自己的右臂伸過去,晃了晃,甚至還在他麵前停了一會兒。


    蔣軒臉上總算放鬆了些,嘴角微揚,抬起手,輕輕扶著她的胳膊放回了原位,溫聲說道:“現在先不看了,晚上再說。”


    意料之外,語義之中的調侃並沒受到陸清容的嗔怪。


    實際上,陸清容是走神了。


    薑慧絹剛剛的醉言,不經意地閃現在陸清容腦海,讓她頗為吃驚。


    自己明明不在意的。


    不過是小時候的事罷了,哪裏有那許多忌諱,自己怎麽就忘不了呢。


    轉念一想,那時候薑慧絹雖然年紀尚幼,但蔣軒比她要大上好幾歲,應該已經不小了吧……陸清容心裏開始有點不是滋味。


    隻不過,她隻是偷偷生悶氣而已,並不打算跟蔣軒掰扯這事。


    當然,此時的陸清容,暫時還是能把持住的。


    思緒紛亂,想起自己剛剛嫁入侯府之時,不但對蔣軒的情感狀況不很關心,甚至還動過幫他給丫鬟開臉的念頭,現在想想,果真是時過境遷,再沒了當初的灑脫。


    蔣軒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見她時而嘴唇微抿,時而輕聲歎息,卻完全不明所以,摸不著半點頭緒。


    剛才那句“晚上再說”,他還是在逗陸清容的。此時此刻,蔣軒改了主意,晚上真要再好好檢查一下,保證她的傷處沒有異樣才好。


    陸清容的異常沒有保持很久。


    不多時,她和蔣軒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閑適,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今日的午宴。


    馬車很快行至榮恩街,到了靖遠侯府。


    待到二人回了榆院,已近申初一刻。


    陸清容總覺得身上有股子酒味,頭一件事就是去淨房更衣。


    換上一件鵝黃水草紋交領褙子,皓白色綜裙,裏麵配著同色中衣,頭發也打散了重梳,在腦後隨意挽起一個圓髻,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把今日笄禮之時那支木蘭玉簪戴在了發間。


    整個人顯得既清爽,又舒服。


    出來見到蔣軒,也已經煥然一新。


    一身天青色杭綢袍子,腰間係著月白色素麵緞帶,飄逸的很,隻有頭發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


    陸清容行至近前,忍不住踮起腳尖嗅了嗅,聞不到一絲酒氣,這才嘴角輕揚,笑著退開了去。


    對於這種親近又不失孩子氣的舉動,蔣軒費了不少力氣,才沒有笑得太明顯。


    原本要伸手去攬陸清容的,卻是慢了她一步,被她退去了幾步開外。


    蔣軒正要過去,抬眼看見她發髻上唯一的那支發簪,含笑問道:“怎麽現在不怕掉了?”


    陸清容微微一怔。


    原來,自己席間那番小心謹慎,竟也被他看在了眼裏!


    心情莫名地變好,陸清容扶了扶頭上的發簪,沒有言語。


    蔣軒隻覺得,她此時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著靈動,讓人移不開視線。


    難不成這及笄之年,真有這麽大的變化?


    顧自搖了搖頭,蔣軒覺得這一次,當真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了。


    “在想些什麽?如何笑得這般詭異?”陸清容開口問道。


    蔣軒實話實說:“突然覺得,今日及笄,你像是變了許多的樣子。”


    “哪裏變了?”陸清容難得刨根問底。


    “長大了。”蔣軒答得簡單。


    陸清容立刻止住了詢問,她可不會去問“哪裏長大了”這種擺明往他嘴裏送話的問題。


    看著陸清容煞有介事地點頭,卻不說話,蔣軒再次勾起了唇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眼看著申時已過,蔣軒感歎道:“晚上的宴席,總算隻有你我二人了!”


    陸清容聽了,心裏唯有踏實。


    楓院那邊,蔣軻的一個月禁足未滿,得過些日子才可能碰麵了。


    之前她還琢磨著,要不要去沁宜院走一圈。


    她平日裏不用去吳夫人跟前立規矩,甚至連晨昏定省的常例,因為當初蔣軒的“病情”,自打她嫁入侯府的那天起,就已經被免去。


    但今兒個是她的大日子,吳夫人作為她的婆母,沒有被邀請出席,本就有點說不過去,若是按照當初“不請長輩”的說辭,倒是尚能勉強。倘若被吳夫人知道今兒個生辰宴實際上去了不少長輩,肯定少不了一通埋怨。


    蔣軒則完全沒把這當回事。


    看穿了陸清容的心事,蔣軒勸道:“不用想那麽多,她這些天也有自己的樂趣在,前幾日不是還來榆院看過笑話!我看她壓根顧不上管咱們生辰宴請了些什麽人,此時,八成是一門心思盯著外麵那個肚子,想著怎麽處理呢!”


    “啊!”陸清容想起木樨胡同的立鵑,以及她那個來頭大大的肚子,極為擔心,“她不會去那邊添亂吧?”


    “放心,以前不知道那孩子的來曆,現在知道了,當然不能怠慢,我已經往那邊加派了人手,絕不會讓人有機會過去搗亂的。”


    有了蔣軒的答複,陸清容才淡定下來。


    隻不過,剛一騰出工夫想他們的“二人晚宴”,陸清容的臉,再次不爭氣的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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