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常公公來侯府宣旨,眾人皆是若有所思,卻心態各異。


    陸芊玉和範氏從沒見過這種陣勢,甚至連常公公是誰都不知道,但許是替陸清容擔心的緣故,仍不免有些緊張。


    吳夫人則害怕得緊。


    近年來,她已經被皇上斥責過不止一次,聽到“聖旨”二字,就心裏發慌。


    她們這些情緒,陸清容都不曾有。


    陸清容隻是好奇,不知皇上想要如何。


    昨晚蔣軒進宮,回來時,自己已然入睡,而今日又起得晚了些,一早晨都沒來得及和蔣軒打照麵。


    故而,她對這聖旨的內容,沒有半點準備。


    陸清容回房更衣之前,先道:“大嫂和二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等宣旨的人走了,咱們再接著聊!”


    範氏和陸芊玉連忙點頭:“世子夫人不用管我們,趕快去接旨才是。”


    陸清容終歸還是沒有吳夫人的動作快。


    說話的工夫,吳夫人已經匆匆離去,趕往前院一探究竟了。


    陸清容沒有理會。


    在內室更衣時,她才悄聲問綠竹:“這聖旨是給誰的?有沒有通知梨春院那邊?”


    綠竹搖了搖頭:“好像沒有梨春院的事兒。聽墨南說,這聖旨就是給夫人您一個人的。”


    “給我的?”陸清容大吃一驚。


    她原本以為蔣軒請她去前院,隻是出於禮製規矩,聖旨之上至多能捎上自己一兩句,也就了不得了。


    沒承想,這聖旨竟隻是給自己一個人的!


    陸清容趕忙加快動作。換上一件茜紅色如意紋妝花褙子,水粉色綜裙,梳起淩雲髻,戴了一副赤銀鑲南珠頭麵,立刻疾步前往前院。


    隻見吳夫人果然神速,她回到沁宜院換裝,還能搶在自己前頭過來。可見其內心該有多焦急。


    此刻吳夫人正和蔣軒一起。陪常公公在外院的前廳裏坐著說話。


    常公公笑容滿麵,不時往門口瞟上一眼。


    陸清容進門之時,常公公第一個先站起身來。捧著手中的明黃卷軸,上前兩步。


    “勞煩常公公久等!”陸清容連忙告罪道。


    “世子夫人言重了!”常公公分外恭謹。


    未再寒暄,常公公隨即展開卷軸,高聲唱道:“聖上有旨。靖遠侯世子夫人接旨!”


    陸清容原地跪下,準備接旨。


    吳夫人和蔣軒隨著跪在兩側。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靖遠侯世子夫人陸氏,性行溫良,忠孝識理,且危急時刻挺身而出。救成嬪於險境,忠義之舉,深得朕心。賜黃金百兩。玉如意一柄,玉石擺件兩座。織錦十匹,以示嘉獎。欽此。”


    陸清容聽罷,心中一震,表麵上仍不露聲色,領旨謝恩。


    她心中著實是欣慰的。


    並非因為自己得了賞賜,而是聖旨之中那“成嬪”二字。


    雖說她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但所指何人,已經不言而喻。


    一夜之間,麗鵑便由原本無名無分的可憐人,變為了名正言順的成嬪,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出現在聖旨的言辭之中,可見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遲疑。


    陸清容接旨過後,本以為常公公就要告辭。


    終究是皇上身邊伺候的,總不好在外麵久留。


    卻不想,常公公那廂還有後話。


    “皇上另有一道口諭,隻是涉及之人身份低賤,不如就由靖遠侯夫人代為聽旨好了!”


    常公公語氣之中,絲毫不見剛才的笑意。


    吳夫人顫巍巍著上前,心裏七上八下。


    她已經顧不上為了皇上重賞賀清容的事而煩惱,而是滿心疑問。


    那個成嬪,是何許人也?


    她自認對後宮局勢頗為熟悉,卻不記得什麽時候有過這麽一位!


    而且,身居府中的陸清容,竟然不聲不響地跟人家攀上了關係……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常公公所傳的口諭,就像一道響雷,在她頭頂上,以不暇掩耳之勢劈了下來。


    “靖遠侯府姨娘賀氏,莽撞無禮,不思敬儀,懲廷杖二十,望爾以此為誡,誠心悔過,欽此。”


    話音未落,吳夫人險些就要昏了過去。


    若說剛才陸清容所得的賞賜很是蹊蹺,那這賀清宛所得的懲罰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畢竟陸清容是世子夫人,尚有機會出入內宮,行那拉攏之事。


    可賀清宛她一個姨娘,平日裏都沒辦法出府,如何就能把皇上給得罪了?


    尤其這口諭言辭含糊,什麽“莽撞無禮,不思敬儀”難免太過籠統,一點兒具體內容沒有,根本就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懲罰……


    這一賞一罰,都是透著古怪,讓人難以捉摸。


    突然之間,昨日種種,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在吳夫人心中極速閃過。


    麗娟落水,陸氏相救,賀清宛被關……


    這般明顯的線索,她竟是此刻才發覺,卻仍不願相信。


    並不是她非要自欺欺人不可,隻是倘若這猜測成真,以自己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為,恐怕就要惹禍上身了……


    吳夫人心懷僥幸,卻不敢對常公公直言相問,隻得代替賀清宛謝過皇恩。


    常公公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行刑之人,咱家已經帶來了。勞煩靖遠侯夫人把那賀姨娘請到院子裏領罰,行刑過後,咱家也好盡快回去向皇上複命。”


    吳夫人卻站在原地不動,麵露難色。


    她不好意思說實話。


    賀清宛被關在了梨春院的柴房,由羽林衛把手,她的人根本連院門都進不去。


    蔣軒適時上前:“請公公稍等片刻,人馬上就帶到。”


    等待的工夫,吳夫人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難以平靜。


    昨晚她還自以為是地認為,賀清宛誆騙麗鵑一事,並無物證可循,單憑陸清容她們幾句說辭,根本無法輕言定罪。而若是她們敢濫用私刑,可就給自己留下了把柄……


    卻沒想到,世上還有一人,根本無需這些繁雜過程,就能輕易定人生死。


    那便是皇帝。


    若真的被自己不幸猜中,為了自己和蔣軻的前程,務必要盡快跟賀清宛撇清幹係才好……


    不多時,便有兩個府裏的婆子,押著賀清宛來到了前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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