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多雨的天氣雖然讓人感到無比的厭煩與無奈,但也同時為疲憊的人們找到了短暫休息的借口。


    所以說事事往往都是利弊同在,禍福齊行。


    因此,這次的重感冒雖然讓王羽備受折磨,但也同時讓他獲得了難得的假期。


    不過自從那天林雪來看過自己之後,在短暫的幸福之後,王羽便活在了忐忑不安與疑惑不解之中。


    徐佳曼對自己態度上的轉變,讓他每每想到都是汗顏不已。木乃的他,真的想不出這其中的緣由。


    …………


    流水無情,歲月悄然。


    忐忑中,王羽終於熬到了打點滴的最後一天。


    清晨,當早自習下課的鈴聲響過之後,林風校園內立時熱鬧了起來。


    此刻,313寢室裏隻有王羽一個人。


    收拾好一切之後,王羽在靠近窗邊的床上坐了下來。抬頭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忽然想到等一會又要看見徐佳曼那冷冷的麵色,心中不由得苦笑一聲。


    收回目光,輕輕舒了一口氣之後,王羽隨手拿過放在桌上昨天晚上沒有完成的畫作。


    看著手中畫板上沒有完成的作品,王羽笑了笑,提筆繼續畫了起來。


    不過這幅作品如果讓徐佳曼看到,她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王羽畫的正是她的樣子。


    其實王羽原本是不願意畫的,不過在黑子極力的慫恿之下,王羽隻得選擇畫一幅肖像來作為這幾天女孩對自己照顧的感謝。


    當然了,在畫徐佳曼的畫像之前,那個叫莉莉的女孩的畫像已經在黑子的監視之下早早的完成了。此刻正被黑子如同寶貝一般放在床底的箱子裏。


    在安靜的環境裏,隨著手中的畫筆在畫板上烙下最後重重的一筆,王羽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將手中的畫板放在桌上,王羽站起身來看向窗外,伸了伸懶腰。


    就在此時,寢室的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麵一把推開,隨即劈啪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王羽仍舊看著窗外,看樣子似乎是不關心來的是誰,其實是他早就知道了來的是誰。


    “好了沒有,走吧。”


    黑子大步走到自己的床邊蹲下身來,一邊在床底的箱子翻弄著什麽,一邊笑著說道。


    “你其實不用去的,我幫你把畫像給她不就行了嗎?”


    王羽轉過臉來,看著正從箱子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畫像,滿臉笑意的黑子,不解的說道。


    “你懂什麽,道謝要有誠意的。”黑子笑著說著,將手中的畫像小心翼翼的卷了起來。隨後道:“走吧,趕快去,一會我還要回來上課呢。”


    “好,走吧。”


    王羽說著從畫板上取下畫像,然後學著黑子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卷了起來。剛想邁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立時踮起腳來,從自己的床上拿過手機裝在了口袋裏。


    “帶手機幹嘛?你中午不就回來了嗎?”黑子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問道。


    “我老媽說今天上午會再給我打電話,問問我生病的情況。”王羽說著,伸手將頭發往後捋了捋。


    “哦。”黑子點了點頭,忽然抬頭向王羽問道:“對了,你這次參加籃球集訓的事情跟你老爸老媽說了嗎?”


    “還沒呢。”


    王羽隨手將門帶上,口中說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說啊?”黑子說著,低頭拍了拍褲子上原本就沒有的泥土。


    “可能是這個星期天吧。”


    王羽說著,試了試門已經鎖好了,隨即轉過身來,道:“走吧,別耽誤了你一會回來上課。”


    “哎,真羨慕你跟潘浩兩個啊。”跟在王羽身後,黑子的言語之中忽然變成了滿滿的羨慕。


    “嗬嗬,這有什麽好羨慕的。我還不一定會參加呢。”王羽回頭看了一眼神色瞬間黯淡下來的黑子,笑著說道。


    “啊,為什麽?我靠,你不是瘋了吧,這麽好的機會…”黑子猛的抬起頭來,嘴裏說著,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


    “閉嘴。”


    王羽厲聲打斷了嘴裏的話有如江水決堤的黑子,小聲道:“我老爸也許不會讓我參加的。”


    說完,王羽大步向前都去,不再搭理滿臉古怪神色的黑子。


    “那個,哎,你要是真的不參加,一定要把名額讓給我啊。”


    “……”


    半晌之後,黑子反應過來。在輕輕的咽了口唾沫之後,立時叫嚷著快步追了上去。


    …………


    微風中,沙沙聲響。


    抬眼望去,那一片翠竹靜靜的就在那裏。


    濃濃的綠意中,石子的小道上王羽跟黑子正漫步其中。與安靜淡漠的王羽相比,此刻的黑子儼然是一副打了雞血的模樣。猥瑣的笑意掛著臉上,他正誇張的吸允著周圍香甜潔淨的空氣,不過他那神情動作,卻是讓人看了忍不住會有立時將他拍死在當場的衝動。


    不過正處在戀愛之中的黑子,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醜態。轉臉看見王羽正一臉鄙視的看著自己,不解的問道:“你怎麽不呼吸?這空氣這麽清新。”


    “我不用吸,都留著給你吸。”王羽白了一眼黑子,強烈的克製住了內心深處想要把他掐死的衝動。


    心情大好的黑子雖然聽出了王羽話中的譏諷,不過此刻的他卻絲毫也不會在意,因為他‘知道’王羽這可能是在發泄對自己嫉妒的情緒。


    “對了,你怎麽會知道你老爸不會讓你參加這次的籃球集訓啊?”黑子笑了笑,岔開話題道。


    “瞎猜的。”王羽臉上神色稍稍一暗,立時又恢複了正常。


    “我靠,我還以為你有十足的把握呢。”黑子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接著笑道:“如果你真的不能參加,一定要記著把名額讓給我啊。”


    “你就這麽希望我不能參加啊?”王羽白了一眼正緊緊盯著自己的黑子。


    “不是,我是如果你不能參加,一定…”黑子笑著解釋道。


    “好,我知道了,走吧。”


    王羽說著,無奈的擺了擺手,隨即大步向前走去。


    “一定要記著啊,嘿嘿。”黑子見王羽答應了自己,眼神神色大亮。剛想邁步追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微微一愣之後,才大步追了上去。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黑子追上王羽,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臉上卻不知為何忽然化作了滿滿神秘而略顯猥瑣的笑意。


    “什麽事,你說。”王羽繼續往前走著,看著黑子臉上古怪的神色,心中雖然好奇,但還是忍不住稍稍打了一個冷戰。


    “嘿嘿,好事。”


    黑子說著,猥瑣的向王羽拋了一個媚眼,嚇得王羽趕忙向旁邊讓了讓,隨即向四周看了看之後,這才壓低聲音道:“我聽莉莉說,那個跟林雪長得有點像的徐佳曼好像是喜歡上你了,他拜托莉莉向我打聽了好多關於你的事情。”


    王羽聽到黑子的話後,微微一愣,隨即想起這幾天徐佳曼對自己冷淡的有些露骨的態度,心中苦笑一聲,立時連連擺手道:“嗬嗬,那不可能。”


    “我靠,怎麽不可能了?”見自己得到的內部消息被王羽當即否定,黑子心中很是不爽,立時怪叫起來。


    “總之不可能就是了。”


    王羽說著,白了一眼這個情緒激動,但智商快要接近零的家夥,想到這幾天徐佳曼對自己的態度,心中一煩,不願多做解釋,冷冷說道:“走吧,不要這麽雞婆了,要不然你一會真要遲到了,今天第一堂課好像是老林的吧?”


    “哦,對呀,快點走,我靠,我都忘了。”


    經王羽這麽一說,黑子恍如大悟,再也不管哪個喜歡他了,立時拉起王羽的胳膊快步向前奔去。


    “你慢點,我的病還沒有好呢,啊。”


    “別廢話,快點,跑跑更健康…“


    “閉嘴,我頭暈,我…”


    “少給我裝,靠,快點…”


    沙沙的林間,王羽跟黑子兩個人嬉鬧的走的遠了,隻有他們的聲音在微風中隱隱傳來。


    腦海中想著黑子剛剛說的那些話,王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邁步走進了醫務室。轉臉看去,卻發現黑子此刻正一邊將手裏的畫像遞給莉莉,一邊笑著說些什麽。無奈中,王羽隻得硬著頭皮進去找冷對自己的徐佳曼給自己打點滴。


    抬眼望去,王羽看見徐佳曼此刻正在擦拭著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醫師的桌子。


    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雜亂的心緒,王羽邁步走了過去。


    “你好,今天還要麻煩你了。”王羽在徐佳曼身後散步遠的地方站住,小聲的說道。


    “哦,你來啦。”


    徐佳曼回過身來,淡淡笑了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到那邊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王羽笑著點了點頭,快步走到靠裏麵一點的床上坐了下來。隨手拿過桌上的一本雜誌,胡亂的翻著,眼神卻不時的偷偷瞄向不遠處正忙著的徐佳曼。


    “還會感覺哪裏不舒服嗎?”徐佳曼手裏拿著藥水瓶,走到王羽身旁,一邊將藥水瓶掛在架子上,一邊輕聲的問道。


    “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了,應該是已經好了吧。”王羽說著,斜靠在床頭,伸出手來,握了握拳頭。


    “哦,那就好,今天這兩瓶掛完之後,就可以不用來了,回去之後記得多喝開水,多休息。”徐佳曼說著已是將針頭在王羽的胳膊上固定好了,淡淡一笑之後,轉身向外走去。


    徐佳曼對自己的態度還是讓王羽感到有些失落,不過隨著她的轉身離開,王羽同時也忍不住舒出一口氣來。


    “那個,你能不能等一下。”王羽剛想閉目養神,忽然瞥眼看見自己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畫像,心中一苦,還是開口叫住了徐佳曼。


    “什麽事?”


    已經有兩天沒有再主動跟自己的說話的王羽,此刻突然開口,徐佳曼微微一愣,回身問道。


    “哦,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有一個東西要給你。”王羽說著伸手拿過桌上的畫像,遞到已走回自己身前的徐佳曼麵前,紅著臉,有些尷尬的解釋道:“黑子說為了感謝這幾天你跟莉莉對我們兩個的照顧,他讓我給你們兩個一人畫了一副畫像,希望你能喜歡。”


    “謝謝。”


    徐佳曼接過畫像,期待中緩緩的展開,眼中的神色隨之也跟著慢慢的亮了起來。


    “畫的好像。”


    看著手中白紙上那張有如自己照片一般的麵容,徐佳曼的眼中滿是震驚,臉上滿是笑意。


    不過當她的目光緩緩下移之後,那震驚仍在,但笑容卻忽然有些凝固在了臉上。


    “怎麽了?哪裏畫的不對嗎?”王羽不明所以,緊張的問道。


    “沒有,畫的很好,很像。”


    徐佳曼說著,立時從畫像上收回目光,隨手將它卷了起來。


    “哦,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哪裏不對呢。”王羽笑著說著,卻是發現徐佳曼臉上的神色又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淡漠。


    “你見過我穿水綠色的衣服嗎?”徐佳曼看著王羽,忽然如此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啊?”


    王羽微微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把女孩畫像上的衣服畫成了水綠色,不過心想這也沒有什麽啊,因為自己覺得女孩穿水綠色的衣服很好看,無奈中,隻得尷尬的笑著解釋道:“我沒見過,那個是我根據自己的想象畫的,我覺得你穿那種顏色的衣服很好看,所以我…”


    “對不起,我從來都不穿那種顏色的衣服,我覺得那種顏色很醜。”


    徐佳曼沒有讓王羽把話說完,便冷冷的打斷了他。說著將手中卷好的畫像遞了過去,絲毫不在意王羽此刻已經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淡淡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幅畫像我還是不能要,你還是把它送給喜歡穿這種顏色衣服的女孩吧。”


    “哦,是嗎?那不好意思。”王羽此刻的臉上不再有絲毫的笑意,冷冷的接過畫像,一把塞在了枕頭下麵,隨即閉上了眼睛。


    其實王羽本不想生氣,可是徐佳曼剛剛口中的那句‘我覺得這種顏色很醜’瞬間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徐佳曼似乎沒有想到王羽真的會將畫像給接了過去,一時間愣愣的站在原地。


    半晌之後,微微回過一些神來的她,看了看正緊閉雙眼,一臉淡漠神色的王羽,隨即將目光投向那張被王羽胡亂的塞在枕頭底下,早已變得皺巴巴的畫像。


    似乎有什麽奇異的光亮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立時又恢複了平淡。接著她淡淡一笑,轉身走開的同時口中輕聲道:“你休息吧,有事叫我。”


    緩慢而清脆的腳步聲中,她沒有聽到任何的回答。王羽仍像是一具死屍一樣斜靠在那裏,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仍在呼吸。


    柔和的陽光射到屋內,碎了一地的斑點,她的心中忽然自嘲的輕笑一聲。


    看著門口處,正站在柔和的陽光裏嬉笑交談的兩人,徐佳曼笑了笑,然後改變方向,邁步向屋內的另一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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