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實並沒有想象的複雜,就像人的結局隻有一個,就是死亡一樣。


    朝鳳把那三個原本毫不相幹的圖案鏈接在一起,然後笑了笑。以嘉妃的性格,若那些商人隻是賣個官,她自然不會在意。那麽隻能說明那商人的作用,遠比這要大。


    錢,權,和鏈接的橋梁,倒還真是有意思的組合。朝鳳傾斜下杯中的水,把桌子上的痕跡衝的一幹二淨。


    光是買官賣官一項,絕對不夠那些老油條的胃口,想要的打通關節,真正的叫那些老東西辦事,沒有真金白銀是絕對辦不成的。可是錢從哪裏來呢?


    商人的地位一向不高,尤其是在頒布了‘重農抑商’的政策後,商人的地位就更加的低下了。甚至是“盡地力之教”和“禁技巧”,即發展農業,抑止手工業把工商之民視為社會一害,稱作“五蠹”之一。


    曆朝曆代的皇帝和百姓對商人這個群體存在很重的偏見,從始至終,對他們不待見,不給好臉色。夏高祖平定天下後,就明確要求,那些有錢的商人們即使再有錢,也不許顯擺,不許穿絲綢做的好衣服,不許坐車出行,還要交納更多的稅收。


    到了夏玄宗時期,對商人的禁錮更加苛刻,商人們的子弟不許參加科舉考試,連奮發努力、報效祖國的機會都被褫奪了。


    而那些掌握話語權的知識分子們,不管文章寫得如何,但在公開場合,也絕不和商人們往來,起碼表麵上沒有來往,仿佛和這些人一旦沾邊,自己的名譽和前程從此就徹底完蛋,一輩子都無法抬頭,八輩子都無法翻身。


    老百姓更是以各種方式往商人的身上潑髒水,喜歡把齷齪不堪、讓人丟臉的事兒(比如,男盜女娼、逼死佃農家的女兒之類的)往這些人身上聯想。


    江湖中那些以殺人越貨為生的盜匪們,本來自己已經活得半人半鬼、死了不能入祖墳了,他們也竟然覺得自己的社會地位比商人高,很有資格看不起靠勞動和智力求活的商人。


    可是從商畢竟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在加上大夏的資源,交通都極其的方便。所以盡管商人們盡管活得很憋屈,但從來都沒有消亡過。


    大家嘴上罵、手上打,實際上也就是表達一下對“別人富、自己窮”的不忿之情,商人們要搖著撥浪鼓,送來吃喝用度的好東西,沒見幾個不興高采烈地跑出來,爭著搶著往商人們手裏塞錢。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有錢了,自然就像要地位,而且若是真的能和王室搭上那麽一星半點兒的關係,得到的可能不止是地位,還有更多的財富。何樂而不為?


    至於那些武林人士,朝鳳實在懶得終究了。看來嘉妃是真的急了,竟然不管好不好就直接招了進來,隻怕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朝鳳有預感,嘉妃的身邊情況的進展,絕對不會像嘉妃自己打算的那麽順利,天有不測風雲,天知道她什麽時候就翻船了呢。


    比起嘉妃,朝鳳更在意的反而是張彬知。這張彬知很聰明,要不然也不會再做了這麽多虧心事後,仍然相安無事。


    張彬知這幾年雖然沒有升過什麽官,但是卻肯定撈了不少的財。而且他的日子,也未必比不上那些比他位高之人。


    因為利益結成的同盟,一定也會因為利益而散開的。嘉妃,你處心積慮經營的這個同盟能維係多久呢?朝鳳笑笑,突然竟有一些期待了。


    在這個夜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卻沒有被人察覺。就像是永遠也沒有人知道,春天的第一片綠葉是從哪裏發芽,盛夏的第一聲蟬鳴從何處開始。但是這一切終會發展,發展到誰都不可能忽視的地步。


    現在的一切都還為時尚早,但是隱隱約約的,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


    今天的大夏分外的熱鬧,人們的臉上都帶著新奇的笑容,欣喜的望著這來自異邦的隊伍。


    宮中掛上了隻有逢年過節才用的彩燈,豔紅紅的在風中搖曳著,看起來分外的喜氣。


    “你聽說了嗎?那個匈奴的王也來了啊。”一個掛花燈小丫鬟偷偷的告訴自己的同伴。


    “切,來就來了唄。有什麽好新奇的。”一旁一個稍大點的丫鬟撇撇她,臉上全無興奮“來了人了,隻不過說明我們要幹更多的活而已。”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啊。”小丫鬟神秘的笑笑,然後把腦袋湊到同伴的耳邊“你知道不,聽說匈奴王長的極好,就是忻明世子都比不上的。”


    大丫鬟狹猝的笑笑,輕輕地掐了掐小丫鬟“你這小浪蹄子,難不成是春心蕩漾了?想要當王妃去?”


    “說什麽呢,你討厭!”小丫鬟跺跺腳,不依的撲上你去,和那大丫鬟大鬧起來“你個不要臉皮的,也不知道害臊,我看是你自己這麽想吧。”


    “你還狡辯?若不是你心裏有這些齷蹉的心思,你又幹嘛關心這些有的沒的。”大丫鬟仗著自己年紀大些,個子什麽的也高些,就用身子壓著小丫鬟逗弄著。


    “哎呀。你聽我好好說。”小丫鬟扭動著身子,躲開挾製“聽說匈奴王來迎娶位公主回去,這適合年紀的,隻有長平,長樂殿下,你說會挑誰?”


    “挑誰不挑誰的又與我們有什麽幹係?”大丫鬟撇撇嘴,轉過身繼續忙手上的活計,倒像真的是聽厭了。


    “怎麽沒有幹係了?”小丫鬟見自己被忽視了,很是不甘心“若是主子都過去了,我們還不要過去陪嫁?聽說西北可苦了,哪裏有我們這裏好。”


    說道這裏,小丫鬟突然幸災樂禍的笑了笑“雖然長平,長樂殿下看起來差不多,但是若是論起性格來,隻怕還是長平殿下適合些吧。哎,到時候,你可就要作為陪嫁丫鬟到西北去嘍。”


    大丫鬟聽完,生氣的抬了抬手,似想要打過去,卻又突然一下白了臉色。


    “閉嘴,你們兩個不好好幹活,在這裏渾說些什麽?仔細本公主撕爛了你們的皮!”


    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小丫鬟們的後邊,卻極容易分辨。一個溫柔似水,一個驕陽似火。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兩個丫鬟齊刷刷的趴到在地,一邊陪不是,一邊用力的磕頭求饒。仿佛隻要自己磕的用力些,長樂的怒火就會消的快些。


    “好了,你們起來吧,下次莫要多說了,要不然......”長平皺皺眉,又囑咐了兩句。


    長樂張張嘴,似對長平的大度有一些不滿,卻在看見長平的臉色後咽下了口中的抱怨。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卻誰都不敢起來。


    小丫鬟偷偷的看了看長樂的臉色,發現長樂被氣的臉色通紅,想必自己剛剛的議論都一個字不拉的被聽去了。依長平殿下的性子,怕是不會這麽簡單的放過自己。


    想到這裏,小丫鬟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有一些後悔自己剛剛的多嘴。而她旁邊那個稍大點的丫鬟卻更加不放心長平。長樂殿下雖然任性妄為,卻是一切都寫在麵上的,可是長平殿下卻是叫人搞不懂的,隻怕會私下報複。


    “滾。”看著兩個丫鬟不安的樣子,長樂冷冷的哼了一聲,罵道,倒也不多加責罰了。


    “是,奴婢多謝殿下。”兩個丫鬟趕緊起身,匆匆的行了個禮,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就急急忙忙的跑開了。


    長樂看著那兩個丫鬟的身影,呸了一口,罵道“她們是什麽東西,竟敢這樣議論我們。要我看,不是拖下去打死,也定要她們脫層皮的。”


    麵對長樂的怒罵,長平卻顯得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屋後那一小灘死水,一點波瀾都沒有起來。隻是輕輕地撫了撫長樂的頭,開口道“你這性子,還是改改吧,要不然以後你可要怎麽辦呢?”


    “我才不要改。”長樂嘟嘟嘴,卻難得的沒有躲開,而是靠了過去,把頭挨在長平的肩膀上“不是還有你嗎?我就是再不好,你也得護著我,要不然我就和母妃告狀去。”


    長平笑了笑,然後輕輕地搖搖頭,似有一些無奈。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那麽輕易的放過長樂“你現在可以不管不顧,可以用撒嬌來解決一切。可是以後呢?若我不在了,你要叫誰保護你。若是你出嫁了,你找要誰告狀?”


    “我不聽,我不聽啦。”長樂捂住自己的耳朵,狠狠地跺了跺腳。就好像隻要自己聽不見,一切就不會發生一樣。


    “夠了。”長平硬的掰開長平的手,強迫長樂看著自己“你以為你還是孩子嗎?你如果現在不長大,以後你要怎麽辦。你以後還來得及學會長大嗎?你以後來得及長大嗎?”


    不得不說今天的長平實在是有一些反常了,以往哪怕是長樂捅了再大的簍子,長平也從未如此的嚴肅過。


    長樂皺皺眉,她不喜歡這樣的長平,也不喜歡聽見這樣的話,就好像長平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一樣了。這樣的猜測實在叫長樂不開心。


    長平好像想說些什麽,卻被身後的喧嘩聲打斷了。不論如何的不願意,該來的,終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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