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室內中,如何一點輕微的響動都會被放大,若是你側耳傾聽,甚至可以聽見樹葉飄落的聲音。


    朝鳳半垂著眼,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可是心裏卻還是在想青書的事情。青書給自己的感覺很奇怪,雖然他一直做出淡泊名利的樣子,可是實際上呢?嗬嗬,誰知道呢,不過那青書看起來到也是一個有一些本事的人。


    就在朝鳳還在思考的時候,突然門口就出現了一個人,著實叫朝鳳一驚。


    那人下頜方正,目光清朗,劍眉斜飛。雖說也是匈奴人特有的深邃麵孔,可是卻比莫離少了幾分的邪魅。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給人感覺器宇軒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頗有幾分領導者的風範。可是他的表情卻很淡然,不似青書的雲淡風輕,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不屑。


    見到莫離那人也隻是簡單點點頭,就連躬身禮也不行一個。若是放在旁人d的身上,這實在是有一些放肆。可是在他身上卻不然,反而叫人覺得他有氣節,更加幾分敬佩。


    “日輪先生。”莫離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親自拿過擺在一邊的茶壺,為日輪倒了杯茶,遞過去。


    日輪接過茶,卻並沒有喝,隻是隨手放在一邊“若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何必弄這些彎彎繞繞的呢?難道陛下去了趟大夏,也沾染上那裏的的習俗了?”


    朝鳳皺皺眉,實在有一些不悅。這個日輪實在是沒有規矩,也太過自負,這樣的人,不論他才華如何,終是成不了大器的。


    果然。莫離也不再看他,坐回椅子上“我前幾日拜讀先生所攥寫的《水經注》,深覺其文理皆有值得學習的地方。既然先生有這樣的才華,又為何不願意為國家效力呢?”


    《水經注》嗎?朝鳳先是愣了愣,很快又把表情調整回之前的樣子。安靜的坐在一邊,就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水經注》記載了大夏至匈奴附近的一千多條河流,以及與這些河流相關的郡縣、城市、物產、風俗、傳說、曆史等。該書還記錄了不少碑刻墨跡和漁歌民謠。文筆雄健俊美,既是地理名著,又是優秀的文學作品。


    自己原本以為寫書的定是白發蒼蒼的智慧老者,卻沒有想到盡然這樣一個斯文俊秀的年輕人。難怪他如此的狂傲。原來是這樣的資本的。看來他的才華比自己猜想的還要強的多,難怪莫離盡然會忍受他的無禮。


    “為國家效力嗎?”日輪勾勾嘴角,笑的有幾分娟狂“若是真的投身朝廷。隻怕也隻能滿足小部分的人私欲,又哪裏是為了什麽國家?”


    莫離笑笑,似早到知道他會如何回答一般,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的驚訝或失望“世人大多虛偽,難得先生率直。”


    “陛下過獎了。日輪不過是一個俗人,能力有限,能把自己所在的方寸之地打理好就不錯了。”日輪頓了頓,然後起身“既然陛下並無要事,那日輪便告辭了。”


    日輪說完,也不管莫離答應不答應。就徑直出了門。莫離也沒有多說,好像習以為常了一般。


    “該見的人都見完了,鳳兒怎麽看呢?”籠台上的香柱已經燃燒了大半。因燃燒而產生的煙火,在半空不停的變換著身形,然後一點點消失在空中。


    朝鳳捧起鳥籠,隨手從一旁的筆架上抽出一支毛筆,用細軟的筆尖輕輕地掃過鳥身。鳥兒受了驚嚇。蒲扇起翅膀,力氣大的連鳥籠都抖了抖。似要關不住一把。


    也許是過了杜鵑啼叫的時節了,那鳥兒雖掙紮的厲害,可是卻沒有如何鳴叫。到了後來,也許是習慣了朝鳳的逗弄,又或許是覺得這細軟的筆尖對自己造成不了什麽傷害,盡然是連動彈都懶得動彈了。


    “若杜鵑不啼,萬死何足惜?”朝鳳收回毛筆,用筆尖蘸著那杯還沒有被日輪碰過的茶水,在大幾上隨手畫了個圓,又隨意的勾勒上了幾筆,畫出了一個人的雛形,看起來和努爾頗像。


    莫離看看朝鳳畫的圖,然後笑笑“若是真的這麽容易就能處理掉,我又何必擾煩你呢?畢竟你昨夜可是辛苦了。”


    聽到昨夜兩個字,朝鳳握筆的手指緊了緊,壓迫的關節都白了白。昨夜的屈辱朝鳳沒有忘記,那刺骨的疼痛仿佛還可以感受的到,心裏一股無名之火蔓延開,恨不得能把莫離千刀萬剮,以泄自己心頭之火。


    可是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朝鳳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下心中幾乎沸騰血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加上努爾素行不端,用他來給舊貴族勢力敲個邊鼓,那是在好不過的了。而且他雖說是舊貴族,可是卻不是核心,頂多算是個分支罷了。若是真的再利害關係上,舊貴族不一定會出麵保護他。”


    莫離半撐著頭,趴在桌邊,看著朝鳳。眼睛裏閃爍這玩味的光芒“不一定就是還有可呢嘍?那若是他們出麵了,你又應當如何對付?”


    “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朝鳳敢做,就一定有辦法。”見莫離的還是沒有點頭,朝鳳便又看看笑道“怎麽,莫非你不敢一試?那便就當朝鳳什麽都沒有說吧。”


    說出口的話當然不能當做沒有聽見,在加上新舊貴族的矛盾越來越尖銳,就算現在不處理,以後也是要麵對的。更況且拖的越久,變數越大,以莫離的性子,怕是不會忍受這個。


    莫離笑笑,輕輕地點點頭,接過朝鳳手上的毛筆。在之前朝鳳所畫的那個圓上。打了個叉。


    看著莫離的動作,朝鳳也笑了笑,之前自己觀察的果然沒有錯,莫離果然有心想要懲治舊貴族。隻是沒有人開口,給他一個理由罷了,現在既然自己說了,他就斷不會拒絕。


    果然,就和朝鳳預測的一樣。莫離笑道“既然鳳兒都立下軍令狀了,我又哪裏有拒絕的道理?”


    談笑間,桌上的水跡已經慢慢的揮發了。隻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的印子。在過一會,甚至不要一炷香的功夫,就連這最後一絲的痕跡都不會再有了。一個人命運就這麽被終結了,真快啊。


    “之後呢?”莫離打斷了朝鳳的沉思,追問道。


    朝鳳又在桌上勾勒了抹祥雲,然後看著莫離笑道“杜鵑若不啼,誘之自然啼。”


    若是青書真的沒有從仕的願望。那麽他今天完全可以不來赴約。可是他來了,雖然沒有明說,卻留下了暗示。


    朝鳳站起身來,走到地圖邊。既然青書會劃下這幾座城,就說明他已經有了辦法了,而且他也一定可以執行的了這個計劃。既然想法和執行者都有了。那麽缺少的就是一個契機了。


    人想要的不過就是這幾樣東西,財富,權力。現在青書擔任的職位雖不差。卻也不是極好的。在加上上麵還有舊貴族勢力的壓製,若是想要施展拳腳必然是極不方便的。


    在加上青書並不是匈奴人,而是大夏人,那想要得到接納,就更加困難了。他大概是猜道莫離想要對舊貴族動手了吧。所以今天才會有這麽一出。


    “那當以何誘之?”莫離看著朝鳳,問道。


    “節度使這個職位朝鳳覺得不錯。”朝鳳笑笑“雖說節度使的品級沒有文書記錄官的大。可是我相信青書會喜歡這個職位的。”


    文書記錄官雖然品級較高,可是實際上卻是每天做的卻隻是整理文書,記錄皇帝生活瑣事之類的閑職。接觸到大事的機會,基本沒有,可以說是被完全架空的一個職位。


    看莫離對青書的態度,未必就是說是不看重他。相反的,莫離反而對他極其的在意。


    其實莫離不提拔青書的理由並不難猜到。第一:便是青書的血統問題。雖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可是匈奴卻是個極端排外的民族,若是青書身居高位,一則無法服眾,二則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第二:匈奴的朝廷上有著兩種勢力的鬥爭,雙方都在忙著拉攏自己的人。就造成了冗兵,冗員的局麵。哪裏還有給他的位子?


    第三:從青書的穿著上來看,他過的生活恐怕並不富裕。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寸步也難行。’看來他的身邊,是沒什麽助力的。


    節度使雖說職位不高,可是卻可以掌握真正的實權。即可以使青書多與各部官員打交道,實現他自身的才能,也有利於莫離掌握朝廷的狀況,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莫離看著朝鳳,調笑道“看來你是非要除掉努爾不可了,竟然連他死後的職位,你都惦記上了。”


    “怎麽?朝鳳可是一心為了莫離打算啊,難道莫離還有什麽要抱怨的嗎?”說著,朝鳳別過臉,做出一副不悅的樣子。


    看著朝鳳氣的圓鼓鼓的包子臉,莫離倒是笑了“好,好,好。倒是莫離的過錯,還請王後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再來分析一二。”


    進來的三個人已經說了兩個了,剩下的便隻有日輪了。朝鳳笑笑,壓軸戲一向是最後的,也是最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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