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管匈奴,並沒有朝鳳想象的那般容易。在匈奴國內,就有各民族之間的矛盾,在再國外,那危險就更多了。畢竟能夠改朝換代的人可不多,尤其還是一個女人。


    “殿下......”甄謹看著朝鳳慘白的臉色,皺了皺眉頭,忽然又發現自己的話不對,於是強行改口道“陛下,你對於法度的設定,是不是過於嚴格了。隻怕這樣,會使得人民無法順從您的統治。”


    聽見有人喊自己,朝鳳先是愣了愣,然後才抬起頭看向甄謹。這些日子,朝鳳可以說是回到了少年時期。倒不是突然青春靚麗了,而是像那時一樣夜不能寐。這一次倒不是因為夢魘,而是政務實在繁忙,無心睡眠。


    “法作為治國原則,雖在開始時艱苦,日後定得長遠益處。把仁作為治國原則,雖有一時的快樂,日後必定困苦交迫。聖人權衡法和仁的輕重,選擇利益最大的一方,所以用法來相互強製,而拋棄仁人的相互憐愛。”


    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眉心,朝鳳慢慢的開口道:


    “你看這些奏折,都是學者的話,都說要減輕刑罰。可這是亂國亡身的方法。大凡賞罰堅決,是為了鼓勵立功,和禁止犯罪。要想得到利益的人,必然厭惡禍害,禍害是和利益相反的東西。違反自己的欲望,怎能不厭惡呢?要想治理好國家,必然要遵從人們的內心,選擇安定。而動亂,是安定的反麵,是人民所厭惡的。”


    因此對於聽話的,賞賜一定優厚;非常厭惡動亂的人,刑罰一定很重。現在主張輕刑的人,不太厭惡動亂,也不太想治理好國家。這種人不但不懂策略。也不懂道理。因此判斷一個人賢與不賢、笨與智的方法,在於他對賞罰輕重的看法。


    況且重刑,不單是為的懲罰人。朝鳳輕輕地歎息一聲,法度是供人度量行為的準則。懲治大盜,不隻是懲治大盜本身;如果隻是懲治大盜本身,那不過是懲治了一個死囚。對小偷用刑,不隻是懲治小偷本身;如果隻是懲治小偷本身,那不過是懲治了一個苦役犯。


    “嚴懲一個壞人的罪行,來禁止境內的奸邪,這才是我懲治的目的。受到重罰的是盜賊。因而害怕犯罪的是良民。想治理好國家的人。對重刑還有什麽可顧忌的呢!至於優厚的賞賜。不隻是獎賞功勞,還可以勉勵全國民眾。受到賞賜的樂於得利,未得賞賜的,羨慕受賞者的功業。這是酬勞一個人的功業。而勉勵了國內民眾。想治理好國家的人,對厚賞還有什麽可顧忌的呢!”


    提起朱砂筆,朝鳳寫下批注,然後看了看甄謹。對於甄謹,自己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他是有本事不錯,不過卻實在是太過天真。對於這個世道,總是帶有一種稚子般的幻想。這雖不算大過,可是卻是致命的。


    “現在不懂治國的人。都說:‘重刑會傷害民眾,如果輕刑已能製止奸邪了,何苦定要實行重刑呢?’這是不懂得治理國家的言論。用重刑能製止的,用輕刑未必能製止;用輕刑能製止的,用重刑一定能製止。因此在設置重刑的條件下。奸邪全能得到製止;奸邪全能得到製止,這怎麽會傷害民眾呢?”


    所謂重刑,是要使奸人得到的利益小,而君主給予的懲罰重。人們不想因小利而蒙受大罪,所以奸邪必被製止。所謂輕刑,是要使奸人得到的利益大,而君主給予的懲罰輕。


    人們向往大利而不怕犯罪,所以奸邪製止不了。所以先聖有句諺語說:要是實行輕刑,民眾一定忽視它。民眾犯了罪而不處罰,等於驅使國人犯罪而拋棄他們;讓人犯了罪再加以懲罰,等於給民眾設置了陷阱。因此,輕刑正如會使民眾不經意而摔跤的小土堆。因而把輕刑作為治理民眾的原則,不是導致國家混亂,就是為民眾設置陷阱,這才叫傷害民眾啊!


    “難道陛下忘記了嗎,匈奴王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被人民所厭惡。難道不是因為過於苛刻的法令嗎?您那個時候,知道要利用這個打敗他,為什麽現在卻不明白這個道理了。”甄謹搖搖頭,似乎還是無法接受。


    如果是朝鳳有什麽特別不喜歡聽的東西,那麽莫離覺得算是頭一個。對於他,朝鳳不是沒有感情的。畢竟這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而且就像他自己所說的,稱霸的路太難,配做自己對手,可以理解自己心意的,恐怕就隻有他一個。


    “莫離並不是因為嚴刑峻法而死的,他的死因是,是他不懂得如何控製手下的大臣。”若是旁人說起莫離,也許朝鳳並不會理會,隻是對象是甄謹,她便也難得的開了口。


    觀察臣下行為,和聽取臣下意見的一般情況是:臣下有緊密勾結的跡象,君主就獎賞那些與之離異的人;臣下知道奸情而不告發,君主就將他和壞人治同樣的罪。


    對於言論,要匯合各方麵的情況,一定要根據地利加以衡量,參照天時加以思考,運用物理加以驗證,適應人情加以分析。這四方麵的情況都符合了,就可以了解是非了。


    分析臣下的言論,用以了解他對君主是否忠誠;從不同角度觀察臣下,從而了解他各方麵的表現;掌握親眼目睹的情況,以便了解臣下的反常行為。一人專職,使親近寵幸的臣子有事可幹;反複強調,讓出使遠方的使者感到畏懼。列舉往事來了解臣下的舊況,留在身邊來了解臣下的內情,派到遠地來探知臣下的表現。


    掌握表麵現象,來探問暗中情況,運用詭使方法,來杜絕侮慢行為;用正話反說,來探明自己疑惑的事,從反麵考察,來了解隱蔽的奸邪活動;設置諫官,來糾正大臣的獨斷,列舉錯誤來觀察奸臣的動靜。公開說明,引導臣下避免過錯;謙恭下士,核察臣下是直是詣。


    “宣布已了解的事情,以便揭露未被發現的壞人壞事,促使壞人內部爭鬥以使他們自行瓦解。深入探究一件事情的真相,使眾人有所警戒;故意泄露不同的想法,使壞人改變企圖。隻有這樣,我才能控製他們。”朝鳳看著甄謹略帶茫然的眼睛,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列舉臣下過失,要指明他的根本毛病。知道臣下的罪過,就要對他的罪過用刑,以便禁止他的私威;暗中派使者,時時巡查各地官吏,以便了解他們是否忠誠。逐步更換官吏,以便離散勾結在一起的奸黨。


    君主和臣下約定,要他們告發上級:針對相國,就和廷臣約定;針對廷臣,就和他屬下的官吏約定;針對軍吏,就和兵士約定;針對派遣的使者,就和他的隨從人員約定;針對縣令,就和他任命的屬吏約定;針對郎中,就和他的侍從約定;針對後姬,就和宮女約定。這就叫做條達之道。假如把臣下的告密和要辦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君主考察臣下的政治手段,也就無法施行了。


    “我還是不懂這些,不過我也不想懂。畢竟懂的越多,就會越沉重。”甄謹搖搖頭,看向朝鳳“一直以來,我都跟隨父親征戰塞外。隻要勝了仗,就快活。可是現在,我卻是看見戰爭,便覺得煩心。我隻希望您不要忘記了,您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想要什麽?朝鳳愣了愣,自己最想的,不過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家,家裏有母妃,哥哥的笑聲,還有自己的意中人罷了。可是自己已經沒有家了,更沒有什麽家人了。那麽現在呢,自己想要什麽?


    “陛下?陛下?”見朝鳳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裏,清露有些著急的走上前,呼喚道“您沒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朝鳳才發現甄謹早就離開了,就連天色也暗了下來。可是即便是思考了這麽久,朝鳳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殺了顯策,奪回原本就屬於哥哥的國家?那麽之後呢,之後自己應該幹什麽?


    “無事,辰星怎麽樣了,我已經許久不見她了。”朝鳳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聽見辰星兩個字,清露的背脊就僵硬了一下。自從知道莫離死了之後,這個孩子就和變了個人似得,也不肯說話,也不肯理人。就連她喜歡的星星,都不再看了。


    “殿下......殿下還挺好的。就是最近不怎麽愛說話了,也懶得出去玩了。”思付了許久,清露還是開了口“您去看看殿下吧,以前您和殿下多親啊,就像是真正的母女似得。若是您願意和殿下好好談談,也許還會有轉機呢?”


    “轉機?難道我和她好好說,莫離就不是被我害死的了?”朝鳳冷笑一聲,可是笑容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愴“回不去了,什麽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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