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的張大眼睛,朝鳳不可置信的看著術葬。他不應該是這樣的,這個在匈奴號稱神使的男人,不應該這樣的憔悴。


    “你怎麽了?為什麽你的時光,就像是突然流逝了一樣。”在術葬的臉上,已經透露出一種,如同枯木一般的感覺。


    仔細凝視著術葬,朝鳳發現雖然他的相貌,並沒有什麽變化,可是卻給人一種老態龍鍾的感覺。若是此刻術葬突然倒下去,自己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很明顯嗎?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沒想到,你卻來了。”用刀之人,早晚會死於亂刀之下。其實用術的人,也是一樣的。自己窺探天命,終於受到了法術的反噬,可是自己卻並不後悔。


    ‘道’普遍存在於事物之中,通過潛化滲透而命定事物;特定事物,有著特定的生死周期。雖然名稱交驗,事物各異,但卻無不貫通著,同一的普遍規律。


    道和它所生成的萬物不相同,德和它所包含的陰陽不相同,衡器和它所衡量的輕重不相同,墨線和它所矯正的彎曲不相同,定音器,與影響聲音的幹濕不相同。遵循自然的普遍規律,返回到事物的具體道理,深入觀察,交互驗證,尋根究底,終而複始。虛靜之後,不會再用到主觀意願。


    “你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仔細看了看術葬,朝鳳輕輕地開口問道“細細想來,我們已經好久不見了。”


    自己上一次看見術葬什麽時候?朝鳳已經想不起來了。這些日子,自己要麵對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要處理的東西,也實在太繁重了。而術葬,在自己的心裏,解除了對他的警報後,便不如何在意他了。


    “很久了嗎?可是我卻一直看著鳳兒呢。”輕輕地撥動了一下手邊的星盤,術葬看著朝鳳。孩子般的笑了笑“如果我可以早一點認識鳳兒便好了,那樣,我便可以早一點陪著你。”


    這些日子,術葬通過星盤看見了很多東西。就在朝鳳看不見的角落中,自己卻看見了朝鳳的一聲。看著她從連路都走不穩的稚子,一步步成長為婷婷少女。看著那曾經天真的眼神,一點點變的深沉。看著她鳳舞九天,紅袖擲詔提,還有那未來的一片血紅。


    “既然你這麽說,那你知道。幾天我找你做什麽嗎?”看著術葬的眼睛。朝鳳卻突然覺得自己要說的話。都像是魚刺一般,死死的卡在喉嚨中,死都說不出來了。


    幾乎是貪婪的注視著朝鳳,術葬把她的眉眼。全部都記在心中:“鳳兒今天是來道別的是嗎,現在匈奴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所以,你也要離開了是嗎?”


    “是的,匈奴若是空著,我實在是不放心。可是我又不敢把好不容易取得的天下,隨意讓出去。術葬,我相信的的。隻有你。”


    社會從沒有平安無事的時候,做君主的,若是不肯放手賞給臣下爵祿和富貴,就不能解救危亡的國家。所以隻有鼓勵廉恥之心,提倡仁義之舉。


    過去介子推沒有爵祿。憑著‘義‘追隨晉文公出亡;途中饑餓難忍,又憑著‘仁‘,割下身上的肉給晉文公吃,所以君主銘記他的德行,書上著錄他的名字。可是現在,仁義卻顯得太空乏了。自己急需一個,可以讓自己交付後背的人,除了術葬,朝鳳還真的沒有想到還有誰。


    “你是匈奴的大司命,是神權的掌管著。若是你肯出麵,必定是比我這個外來的女子有用。”朝鳳笑笑,看著術葬繼續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是大夏讓,我應當要回去的。若是以後,我一直沒有來匈奴,那你就.....”


    朝鳳本來是想說,若是自己一直沒有回來,術葬就按照他的心意,隨意去找一個繼承人。卻不想,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術葬打斷了。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論你要做什麽,要去哪裏,我都會一直更隨在你的身邊。”即便是鳳兒,也會很孤獨吧。術葬到現在還記得,星盤中的朝鳳,是怎麽度過那些漫長而漆黑的夜晚的“現在我的想法也沒有變過,所以,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讓我看見你。”


    這,是答應了?朝鳳愣了愣,似乎不相信術葬會這麽爽快,可是在術葬的眼睛裏,朝鳳隻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對了,鳳兒還記得嗎?你曾經把陰陽家的至寶,放在了我這裏,既然你就要走了,那現在也該是我物歸原主的時候。”說著術葬就從袖中,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錦盒。


    接過錦盒,朝鳳卻不急著打開,而是直勾勾的看著術葬的手腕:“你的鈴鐺,怎麽變了花樣了?”


    “大概是年代太久遠了吧。”微微縮回手,術葬皺皺眉“這手鐲是師傅給我的,我一直都以為他隻是一個鐲子,其他人也沒有注意過這個。從我七歲戴上它,隻有鳳兒一個人說它是鈴鐺。既然這樣有緣,那麽就送給你好了。”


    說罷,術葬就真的脫起手鐲來,也不管朝鳳要不要,就直接塞到朝鳳懷中了。


    手鐲上的花紋,就像是褪色了一般,變得灰蒙蒙的。再沒有那種,自己第一次見到,那種令人心頭都發顫的感覺了,反而是明珠蒙塵一般的黯淡,就像此刻的術葬。


    “這個鐲子,是不是和你自身有什麽關聯?”不知道為什麽,朝鳳的心裏突然有一絲怪異的感覺。那時術葬的師傅,在聽見自己說,自己能夠聽見鈴鐺的聲音,也顯示出奇怪的表情,看來,這個鐲子,也是有來頭的。


    聽見朝鳳說這話,術葬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是恒快就恢複了常態。這表情變化雖快,可是卻始終逃不過朝鳳的眼睛。


    “你若是不說,那我便什麽都不收。不論是這陰陽家的至寶也好,還是你的鈴鐺也罷。反正我對這些法術的事情,是一竅不通的,待在身邊也沒有什麽用。”佯裝出一副威脅的樣子,朝鳳對著術葬挑了挑眉。


    君主樂於使臣下為公盡力,而苦於他們為私奪權;臣子安於量才錄用,而苦於身兼二職。所以明君,除去君臣苦惱的事,設立君臣快樂的事。君臣的利益,沒有比這更深遠的了。不考察大臣私下的活動,輕率地考慮重大的事情,所以天下有君位,被篡的禍患。


    “幻星寶盒,是陰陽家的至寶。這手鐲,也是師傅那邊的傳家寶。我雖是不知道這又什麽用處,可到底也是個法寶。”看見朝鳳逼問的眼神,術葬稍稍的把頭偏開了一些“師傅說,可以保平安。我又不出去,也不需要這些。”


    見術葬說的深沉,朝鳳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那這幻星寶盒呢?你拿了人家的至寶,陰陽家難道會善罷甘休?”


    “他們到也來找過我一回,後來交涉了一番,他們便放棄了。”見朝鳳收下了,術葬便輕輕地看了看說道。


    雖然現在術葬說的淡然,可是想都想的到,那‘交涉’的場麵,顯然不會是什麽溫和的場景。朝鳳歎息了一聲“你啊,若是下次再有什麽事請,不要在一個人扛著了。”


    “恩,你......你要保重。”術葬點點頭,似還想說些什麽,可是終究放棄了“我,就在這裏等你。”


    朝鳳本還想再說什麽,可是既然術葬已經送客了,自己再呆著,也不方便。於是朝鳳便告辭了。


    等到朝鳳走後,術葬依然緊緊地盯著窗戶,就好像隻要自己看著,朝鳳就會重新過來似得。


    就連術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還是小乖輕輕地在他的胸口,碰了碰術葬才回過頭:“鳳兒,你一定要回來啊。要不然,隻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陛下,您到哪裏去了?”見朝鳳才回來,清露連忙迎上去“甄將軍來過一次,似是找您有時,隻可惜您不在。您......您真的要會大夏嗎?那裏不是傷您最深的地方嗎?”


    接過清露遞過來的茶水,朝鳳笑了笑:


    “聽別人說:‘辦事不出差錯,就是堯也做不到。‘假如燕王對內憎恨本國民眾,對外喜愛魯國人,那麽燕人就不為他所用,魯人也不會依附他。燕人被憎恨,就不能盡力來求得功勞;魯人被喜愛,但不能冒死罪去親近別國君主。如果這樣,臣子就成了縫隙一樣的隱患,君主就會陷於孤立。用成了隱患的臣子去侍奉孤立的君主,這就叫危險。我到底是大夏人,匈奴並不是我的家。”


    治理得最好的國家,實行賞罰,但不憑個人喜怒,所以聖人能達到治國的極致;建立刑法,但不逞私威殺人,所以奸人服罪。射箭中靶,賞罰得當,所以堯可複生,羿能再世。


    若是在當今社會中,自己想要找到忠心獻計的人,一定不能學燕王愛魯人,不要使當代君去仰慕古代的賢人,不要去指望善於泅水的越國人,來救中原的溺水者。所以想要征服大夏,是決計不能指望靠偏遠的匈奴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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