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這件事對於世人來說,無疑是恐怖的。莫說達官顯貴不願意麵對,就是窮的上頓不接下頓的窮人,也畏懼死亡。可是現在,朝鳳居然這樣坦然的說起這種話,倒是叫甄謹傻了。


    “胡說些什麽!人哪裏有這麽容易死,若是真的要算起來,我還要比你年長,若是要死,也是我先死的。”甄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可是他就是不願意看見,朝鳳這樣的詛咒自己。


    若是說道守規矩,沒有人可以比得過甄謹了。在軍中鐵的紀律,給予了他寧死不肯越雷池一步的性格。所以即便是他在朝鳳身邊,即便權勢滔天了,並肩作戰良久了,卻還是對朝鳳稱呼‘您’。


    可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發火。而甄謹為數不多的失控,都是因為自己的麵前的女子,到也真的是一種緣分。


    “狡猾的兔子捕完了,好獵狗就會被煮來吃;敵國滅亡了,謀臣就會遭到殺害。甄謹,若是我死後,你隻怕就是天下人,也容不沒有得你。”


    對於甄謹的嗬斥,朝鳳既沒有怨恨他的無禮,也岔開話題。而是緊緊地盯著甄謹的眼睛,不緊不慢的開口。


    “若是說起威懾民眾,除去淫亂怠惰,禁止欺詐虛偽,沒有比得上你的。如天如地,該賞就賞,該罰就罰;如地如天,哪個疏遠,哪個親近?能像天地一樣,才能稱為聖人。”


    大多數時候,朝鳳的臉上,都是帶著一種淡淡的笑意的。倒不是她真的因為什麽而高興,隻是習慣了。可是此時。她的臉色,卻凝重的像是寒冰一般,看著就叫人壓抑。


    “您在杞人憂天些什麽?莫非您忘記了。您說過,會還百姓一個。可以寧靜祥和生活之所,會代替待戰,好好地治理這萬載江山?”甄謹有些不敢看朝鳳的目光,這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太多,也實在太過沉重。


    見到甄謹想要躲避,朝鳳皺皺眉,卻並沒有打算放過他。自己的日子不久了。若是在拖下去,隻怕早晚會礙事。


    “古代的民眾,勤勉而愚蠢,因此可以用虛名來騙取。現在的民眾奸詐。而聰穎,總想自己有所作為,不肯聽從君主命令。你一定要用賞賜的辦法,加以勸勉,然後才能使他們進取;同時又要用刑罰的辦法加以恫嚇。然後才能使他們不敢後退。”


    不允許甄謹有絲毫的躲避,朝鳳走到他的麵前,迫使甄謹看著自己眼睛。認真聽自己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世上的人卻都說:‘許由把統治天下的權力都推掉了,說明賞賜不足以勉勵;盜躍觸犯刑律而奔赴危難。說明懲罰不足以禁止。‘可是我卻認為,這這是種荒謬的說法。”


    君主要想禁止奸邪,就要去審核形名。形名是指言論和職事。做臣下的發表一定的言論,君主根據他的言論,授予相應的職事,專就他的職事,責求他的功效。


    “功效符合職事,職事符合言論,就賞;功效不符合職事,職事不符合言論,就罰。所以群臣言大功小的要罰;這不是要罰小功,而是要罰功效不符合言論。群臣言小功大的也要罰;這不是對大功不喜歡。而是認為功效不符合言論的危害,超過了所建大功,所以要罰。”


    這些社會上許多人,不談國法,而談縱橫。那些講合縱的國家說:‘隻要合縱成功,就一定可以稱霸。‘而講連橫的國家卻說:‘隻要連橫成功,就一定可以稱王。‘


    試想山東六國,大談縱橫,不曾有一天停下來過。然而並沒有成就功名,和稱王稱霸。這便是因為憑著空話,是不能達到大治的。當君王的,隻有能獨斷專行,才稱得上王。


    所以夏、商、周三代開國君王,不致力於縱橫捭闔的方略,就能匡正天下,春秋五霸不搞縱橫捭闔的方略,就能明察天下,他們不過是在治理好內政的基礎上,來自如地製定對外政策罷了。


    “您與我說這個做什麽,這天下,我是不會要的。”甄謹皺皺眉,似是不習慣聽見這些話“我從未有過要代替您的想法,也希望您不要在說這樣的話。臣告退。”說著甄謹就拱手,向著朝鳳拜別。


    若是甄謹走了,那還有誰能接替自己的位子呢?朝鳳皺皺眉,伸手想要拉住甄謹,可是剛伸出手,就覺得眼前一黑。幾乎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您怎麽了?”見到朝鳳臉色煞白,甄謹也顧不得說什麽離開了,急忙上前扶住,喊道“太醫。”


    他這話剛出口,就被朝鳳堵住了:“好了,不要大驚小怪的,我的身體,我自己還不知道嗎?現在多少人,多少雙眼睛,就等著我可以出事。你這不是幫我,是在害我。”


    “你到底是怎麽了?這樣多久了。”有一種強烈的不詳感,籠罩在甄謹的心頭。朝鳳不是愛惹事的,也不會矯情的說些死不死的,期待別人的安慰,她現在會說這些,隻怕真的是身體不行了。


    輕輕地擺了擺手,朝鳳示意甄謹不需要過多擔憂:“你若是真的為我擔心,那就好好地聽我把話說完。


    遲疑了良久,甄謹終於還是坐下了。見到甄謹肯妥協,朝鳳的臉色也好看些,繼續開口道:


    “你記住,想治好宮中,要設置官員,但不可親近。想治好宮外,要每個官職隻設置一人。不讓他們肆意妄為,他們怎能越職侵權?大臣的門下,就怕人多勢大。凡是極佳的治理狀態,就是臣下不能得到非法報償;名實切合,臣民才會安守本分。”


    若是丟掉這些,另尋出路,就是最大的迷惑;刁民就會越來越多,奸臣就會遍布君側。所以說,不要使人大富裕,自己反而去借貸;不要使人太顯貴,自己反而受逼迫;不要專門信任一個人,自己反而喪失國家。


    “小腿比大腿粗,難以快跑。君主失去神秘莫測,老虎就會跟隨其後。君主仍不察覺,老虎就會偽裝成狗。君主不能及早製止,狗就會不斷增加。等到老虎成了群,就會共同殺掉君主。”


    做君主的沒有忠臣,還有什麽國家可言?君主施行他的法令,大虎就會害伯;君主施行他的刑罰,大虎自會服貼。法令刑罰如果堅決執行,老虎就會重新變成人,恢複他的本來麵目。


    “聖人治理國家,本來就有,使人不得不愛我的辦法,而不依賴別人出於愛,而為我效力。依賴別人出於愛,為我效力就危險了。依靠使人不得不為我效力,才能平安。”


    見到甄謹皺眉,朝鳳還以為他是在擔憂無法掌控。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君臣之間,是沒有骨肉之親的,如果憑正直態度可以得利,臣下就會盡力來侍奉君主;憑正直態度不可以求安,臣下就會營私來侵犯君主。


    “愚蠢的人不懂這些,反而看作殘暴。現在的百姓,固然希望安治,卻反對達到安治的方法;都厭惡危險,卻又喜歡造成危險的原因。嚴刑重罰,是百姓所厭惡的,但又是國家得以治理的方法;憐惜百姓減輕刑罰,是百姓所喜歡的,但又是國家陷入危險的途徑。”


    聖人以法治國,必定違反世俗而順應真理。懂得的人,就會讚同原則而違背世俗;不懂的人,就會違背原則而讚同世俗。天下懂得的人少,這個原則就成為錯誤的了。


    “您怎麽知道這些?”甄謹看看朝鳳,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這是對君主不尊敬的話。然而古代沒有虛妄的諺語,不能不詳察。這句話是針對被劫殺死亡的君主說的。君主隨隨便便,而不能表現出神妙莫測,叫做彈威,它的危害在於後紀用毒酒,害死夫君的亂子會出現。


    “作為君主,並非眼睛像離婁一樣,才算銳利,並非耳朵像師曠一樣,才算靈敏。假定眼睛不靠君主法術,而要等到親眼看見,才以為明白,看見的東西就少了;這不是不受蒙蔽的方法。”


    輕輕地笑了笑,朝鳳看著甄謹,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於是臉上的笑意更加濃了。


    “假定耳朵不靠君主權勢,而要等到親耳聽到,才以為清楚,聽到的東西就少了;這不是不受欺騙的方法。作為明君,要使天下不得不為我看,不得不為我聽。所以身處深宮之中,明察四海之內,而天下臣民,不能加以蒙蔽和欺騙。”


    聽見朝鳳的話,甄謹先是一愣,思考了好久,呐呐的開口“為什麽呢?“


    “因為愚昧混亂的辦法廢除了,耳聰目明的形勢形成了。所以善於借勢的,國家安定;不知借勢的,國家就危險了。由此看來,明君懂得這個道理,所以設立賞罰措施來昭示天下,如此而已。因此君主雖然不親口教化百官,不親眼搜索奸邪,國家卻已治理好了。”


    說道這裏,朝鳳從暗格中拿出了一張詔書,送到了甄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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