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鬱城


    黃沙漫天飛舞,殘陽如血漸漸西斜,將天邊的白雲都染成了淡淡的紅色。[..tw超多好看小說]


    肆意飛揚的風沙中,仿佛還能聽得見戰馬嘶鳴,馳騁沙場,刀劍長槍撞碰的慘烈聲響,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震耳欲聾,聲聲刺激著人敏感的神經,溫熱的血噴濺而出,染紅了遍地的黃沙。


    厚重的城門之外,遍布著橫七豎八將士的屍體,風拂過帶起似是永遠也無法消除的血腥味,令人的記憶也不禁停留在這一刻,升起滿心的悲涼之感。


    戰爭,就是這麽殘酷。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不多時,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發出古老的聲響,一身著青色盔甲的年輕將軍帶著一群士兵從裏麵走了出來。


    年輕挺直的身影,端坐在馬背上,厚實的兩隻大手,一隻緊握著韁繩,一隻則緊握著一柄通體泛著青黑的長槍。


    他神情肅穆,黑眸深沉,仍是無法掩去看到這大戰之後,無限淒涼戰場的悲涼。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將鮮活的生命留在戰場的將士,又豈止千千萬萬。


    然而,這場仗,他們有著不得不打的理由。


    若退,結果便是國破家亡。


    他們怎能奢望,不計一切代借都要攻打下南國的蕭,蒼兩國,以仁慈之心對待他們南國的百姓。


    假如他們心中尚有仁慈,又怎會主動挑起戰爭,鬧得天下民不聊生,烽煙四起,戰事不斷。


    “小姐,起風了,回屋吧。”剛開始伺候夜月渺的時候,卓婭稱她軒轅小姐,看似恭敬實則心裏並不服她。


    隨著跟在夜月渺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越發了解夜月渺,卓婭開始稱她小姐,證明她是從心底裏認可了夜月渺。


    從此,她心甘情願以自己的生命,護夜月渺的周全。


    “沒看到他,我不放心。”夜月渺站在城主府的門口,頭也不回的道。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南皇伊律瑾。


    接收到夜絕塵傳給伊律瑾的信後,繼夜絕塵親自領兵前往金鳴關,伊律瑾帶著夜月渺也從南國出發,趕往了習鬱城。


    習鬱城位於南國西北方,隻要越過了習鬱城,那便意味著距離南國皇城越來越近。


    再過十座城池,那就能直逼皇城,拿下南國四分之二的領土。


    伊律瑾趕來之時,蒼國太子蒼狼正領兵攻破了清平城,正欲一鼓作氣的再拿下習鬱城,卻被伊律瑾的到來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於是,兩軍對陣,伊律瑾險勝一籌,將蒼國大軍逼退,現紮營在清平城中,與退守習鬱城的南軍呈對峙之勢。


    “皇上不會有事的,小姐放寬心就好。”


    “嗯。”微不可聞的應了聲,夜月渺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大門口,除非親眼看到他,否則她的一顆心實在難以安靜下來。


    夜國被幽冥堂牽製,堪堪隻有守國之能,無法騰出手來相助南國,而反觀南國,同時受到蕭國,蒼國,兩國的圍攻。


    城池的丟失在所難免,目前為止落入蕭蒼兩國的城池,已經多達近二十座,可想而知伊律瑾的憤怒。


    他隱藏自己的實力,登上皇位,短短時間之內便將南國穩定下來,朝野上下無人膽敢不服他,又怎會是個軟弱之人。


    蕭蒼兩國腹背夾擊南國,作為南國的一國之君,伊律瑾也沒道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囂張輕狂,交戰中也收複了不少丟失的城池。


    無奈,以一敵二,還是很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畢竟,無論是蕭國,還是蒼國,實力比起南國來說,都隻強而不弱。


    曾經,南國也很強,但在先南皇手中那幾十年,已經將南國的國力漸漸削弱,更在三年前與夜國大戰,動搖了國之根本。


    短短時間之內,也堪堪隻夠休養,如何再能承受蕭蒼兩國的聯攻。


    若非伊律瑾,隻怕南國落敗的趨勢將越發的明顯,要麵臨的情況就不是丟二十座城池,而是被滅國的恥辱了。


    西北方向有伊律瑾親自鎮守,蒼國暫時隻能止步於此;東南方向自有伊律瑾親自提拔起來的大將軍鎮守,倒也不會給蕭國可趁之機。


    而且伊心染將夜絕塵給她的三千隱衛,重新組織訓練過一次,離開之後雖不說將隱衛都派給了伊律瑾,但其中三分之二的人,伊律瑾都有權調動為他辦事。


    在這三分之二的人裏麵,大統領,二統領都未曾離開南國,而是就近保護著伊律瑾,以他的生命安全為首要任務。


    夜絕塵回夜國之後,也不曾動用給伊心染的隱衛,至少在他看來,有那些隱衛在,伊律瑾跟他皇姐的安全都有保障。


    不管戰事發展到怎樣一個糟糕的境地,至少那些隱衛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們的安全。


    “駕,駕――”


    一陣由遠及近,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夜月渺寫滿擔憂的小臉上,綻放出一抹柔和的淺笑,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


    卓婭緊跟其後,秀氣的臉上寫滿無奈,也隻有是事關皇上的事情,她家小姐才會表現得如此的不淡定,也真是難為她了。


    “小姐,你倒是慢一點兒啊。”


    “籲――”


    伊律瑾勒緊韁繩,高大的黑色駿馬發出長長的嘶鳴之聲,高揚起前蹄,整個馬幾乎騰空。


    “瑾。”


    一聲輕喚,怎知包含了她多少的擔心與牽掛。


    有時候,夜月渺不禁怨恨自己為何是個女兒身,若能是個男兒身,那她就能幫伊律瑾上戰場殺敵,也不用被他護著,隻能守在府中坐立不安。


    她相信他,可也忍不住擔心他啊。


    萬一他有個好歹,那她……


    利落的翻身下馬,伊律瑾對身邊的副將吩咐道:“召集眾位將軍到正廳議事。”


    “是,皇上。”


    待得身邊的人都退下,伊律瑾才提步走到夜月渺的身邊,長臂一伸,輕輕的抱了抱她又鬆開,柔聲道:“怎麽那般不聽話,又跑出來。”


    卓婭是很有眼力勁的,看到伊律瑾的身影,乖乖的不用吩咐就退了回去。


    小姐有了皇上,哪兒需要她,那她又何必留下來礙眼呢,嘿嘿。


    “我……”


    “我知道你擔心,可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麽。”帶著薄繭的手掌,輕撫了撫她日漸消瘦的臉頰,心裏泛起疼惜,“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


    乖巧的點了點頭,夜月渺也知道她近來瘦了不少,為了不讓他操更多的心,她的確不能再這麽患得患失,坐立不安下去。


    她要想辦法,幫他。


    哪怕不能與他同上戰場,也不能讓他有後顧之憂。


    “現已是深秋,出門記得要多加一件衣裳,千萬別受了涼。”


    “我知道了。”


    “我還有事要跟眾將軍商議,月兒先回房等我,一會兒有事跟你說。”


    “好。”夜月渺點頭,鬆開了抱住他胳膊的手,隻要伊律瑾不隱瞞她任何事,她就該知足了。


    那些跟隨他上戰場的日子,饒是見慣了冰涼殘破的屍體,她仍是覺得生命無常,心裏滿是悲涼,隻願上天看在她誠心的祈求上,保佑伊律瑾平平安安,如此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她,不想拖累他,更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去吧,我很快就回來。”


    目送夜月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伊律瑾帶笑的麵容沉寂下來,漆黑的眸子裏湧動著絲絲危險,肅殺之氣若有似無的冒了出來。


    血月城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那裏的人真能操控野曾為其戰鬥?


    幽冥堂堂主李天承,竟然在地獄之淵為夜絕塵準備了那麽盛大的一場飛禽之戰,難保他就沒有其他的後招。


    那個男人,還真真是又陰險,又卑鄙。


    為了拿下夜國,李天承的手段是層出不窮,毒藥,傀儡,現在就連飛禽都弄了出來,可恨他現在自顧不暇,壓根騰不出手去助夜絕塵一臂之力。


    不過,想到夜絕塵的本事,伊律瑾又稍稍安了安心。


    到底,不敗戰神之名不是浪得虛名,李天承想要從夜絕塵手中攻下夜國,並非是一件易事。


    而為了盡快找到伊心染,夜絕塵會不惜代價,也沒有耐心等待四國之戰結束,所以,以伊律瑾對夜絕塵的了解,那家夥隻會加速四國之戰,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四國之戰。


    隻是,他暫時想不到夜絕塵會用什麽方法。


    同時他也很是期待,猜想著夜絕塵會怎樣接李天承的招。


    又或者,李天承該怎樣承受夜絕塵的怒火。


    四國之戰爆發,夜絕塵回歸,伊心染失蹤,神秘莫測不參與飄渺大陸任何征戰的血月城,變得越發的神秘,仿佛整個封閉了起來,再也沒有傳出有關血月城的任何消息。


    倘若,血月城能助夜絕塵一臂之力,相信距離四國之戰結束就不遠了。


    想法僅在伊律瑾腦海裏一閃即逝,旋即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


    罷了,暫時也由不得他想太多,盡快想辦法奪回丟失的城池,將蒼國趕出南國才是他眼下要做好的事情。


    唯有守住整個南國,不給蕭蒼兩國機會,他才能替夜絕塵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夜國與幽冥堂在地獄之淵一戰,很快就如同秋風般吹遍了整個飄渺大陸。


    尤其,是幽冥堂李天承以成千上萬的飛禽大軍進攻夜國營地,雖說是幾乎滅殺了夜絕塵的五萬大軍,卻也落得整個飛禽大軍全軍覆沒的結果,真真是被傳得神乎其神。


    那一戰,幾乎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又豈知,在當事人的眼中,勝與負,豈是外人所能看到的。


    蒼國營帳中,蒼國太子一襲藍衣端坐於書案後,蒼國將領坐在下麵,三三兩兩在交頭接耳談論著什麽,聲音雖小卻也沒能逃過蒼狼的耳朵。


    看完手中的信件,蒼狼眼裏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冷聲道:“傳下去給各位將軍都看看。”


    “是,太子殿下。”


    戰王夜絕塵回歸,戰王妃伊心染下落不明,不知去向,飄渺大陸關於伊心染的謠言四起,鬧得沸沸洋洋,街頭巷尾人盡皆知。


    鳳星降世,得伊心染者,可得天下。


    傳言,四國盛宴之上,蕭,蒼兩國太子皆深深愛慕著伊心染,欲娶其為太子妃。而夜,南兩國,南國乃伊心染母國,伊心染卻又是夜國的戰王妃,四國相互爭搶之。


    傾城絕色,容顏清麗的伊心染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頓時成為挑起了四國之戰的紅顏禍水,引得天下大亂之名就此傳開,可謂是人人喊打,淪為了過街老鼠。


    謠言止於智者,無奈烽煙四起的年代,又哪有那麽多的智者呢?


    剛聽到謠言時,蒼狼笑了,伊心染何其無辜,竟淪為了幽冥堂李天承挑起四國之戰的導火線。


    紅顏禍天下,他算是師出有名了。


    鳳星?


    聞之可笑,自古以來,欲得天下,莫不是踏著成千上萬屍骨得來的,豈能倚仗一個女人。


    然而,傳聞他愛慕伊心染,這一點蒼狼倒不否認,他的確愛著伊心染。


    隻可惜,他遇到她時,她已嫁為人妻。


    便是如此,蒼狼也無法否認,伊心染是他愛上的第一個女人。


    那一日在天下第一樓出手救她之時,他便是將自己的心給遺落了。


    隻是,天意弄人。


    “太子殿下可同意蕭國太子所提?”一封信傳閱一圈之後,又回到蒼狼的書案上,年過半百的聶將軍開了口。


    依目前局勢來看,越早拿下南國對他們越是有利,時間拖得越久,反而不利於他們。


    一旦幽冥堂不敵夜國,反被夜國攻破,那麽他們蒼國就危險了。


    戰王夜絕塵之名如雷貫耳,也由不得他們自負自傲。


    “眾將軍以為如何?”蒼狼不答反問,又將問題拋了回去。


    “末將等以為可行。”


    蕭蒼兩國雖說是聯手攻打南國,但兩國太子卻是麵和心不和,心中各有算計,若非有協議牽製,還不定鬧成什麽樣。


    眼下,既然蕭國主動提出,那他們何不順著台階下,先拿下南國再談其他的。


    反正,他們蒼國國中可沒有幽冥堂的殘餘部隊,但蕭國……


    怎麽算,他們都要略勝一籌。


    就算蕭國較之蒼國要強一些,有了幽冥堂的牽製,他們也不擔心蕭國會反撲。


    “本太子也正有此意。”


    “太子殿下英明。”


    “來人。”


    “屬下在。”


    “你且親自前往蕭國營地,將本太子的信親手交到蕭國太子手中。”


    “是。”接過密封好的書信,躥進營帳的黑影瞬間就消失在帳內,仿佛壓根就沒有出現過。


    坐在下麵的將領們麵麵相覷,敢情太子問他們的意見就純屬是走走過場,其實太子心裏早就做好了決定。


    擦,沒他們什麽事兒嘛。


    蕭國營地之中,蕭國太子亦是領著自己的將士在商議,蕭棋怎麽也沒想到,南國這塊看似很好啃的肉,竟然那麽難咬得動。


    假如先南皇尚未死,伊律瑾尚未登基稱帝,或許拿下南國並不那麽難。


    然而,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假如,所有的假設都是不存在的。


    伊律瑾,的的確確是一個僅次於夜絕塵的對手存在。


    南國在他的統治之下,想不強大都不可能。


    作為敵人,作為對手,蕭棋是不希望自己的敵人變得越來越強大,甚至壓過他一頭去的。


    “太子,蒼國太子會答應嗎?”


    “他會答應的。”


    不是疑問,不是否定,而是肯定。


    他與蒼狼交情不深,但多多少少還是算了解他的,唯有站在權利的至高點,才能得到心中所想不是麽?


    那,也是他所期盼的。


    紅顏禍水,那謠言也並非全都是謠言。


    至少,他愛慕伊心染這點沒錯。


    四國盛宴結束,主動發起戰爭的時候,曾經有那麽一瞬間,的的確確是想得到她的。


    那個女人。


    那個與眾不同,卻又隻在那個男人懷裏笑得純真明媚的女人……


    ……。


    烏蓬大陸


    生產的疼痛,就猶如同時折斷身體裏的二十多根骨頭,疼得那樣的刻骨銘心。


    隨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臨近生產的那一天,伊心染對危險的感知也越來越敏銳,為了將夜絕塵跟孩子平安送出雪域,她賭上了所有。


    甚至,在將夜絕塵跟孩子送走之後,立馬就陷入了沉睡。


    沉睡之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是模糊的感覺到自己仿佛又陷入了某個朦朧的光繭之中,絲絲溫暖環繞在她的周圍,溫養著她的脈絡。


    伊心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光繭中呆了多長時間,她隻知道當她睜開雙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身體裏藍色的神秘力量卻是越發的幹淨而純粹,已然可以讓她隨心所欲的運用。


    於是,她劈開了光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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