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他完,罌粟轉過臉,看了他一眼。被楚行捕捉到視線,做出要把毛筆丟過來的手勢,罌粟下意識閉起眼滾進被子裏,過了片刻,察覺什麽都沒發生,一睜眼,楚行單手托著下巴,正滿眼好笑地望著她。


    罌粟頓時惱怒,大力把抱枕連番朝著楚行甩過去。楚行隨手抓住兩個,第三個沒有躲,看著它砸在身上。罌粟還要把第四個掄過來,楚行慢吞吞地:“砸在身上又不痛。”


    罌粟的眼睛裏簡直有烈火在熊熊燃燒,雙手抱起床頭櫃上的琉璃花瓶,高高舉過頭,就要朝著楚行摔過去。楚行兩步過去,緊緊抱住她,罌粟手肘往後狠狠一拐,楚行悶哼一聲,皺眉笑著跟她商量:“這個砸在身上就太痛了。還是抱枕吧?”


    罌粟掙脫不得,又想起旁邊還站著一個路明,轉過一對烏黑瞳仁來,刮骨鋼刀一樣剜了路明一眼。路明膝蓋一軟,差給跪下去,立刻:“我我我我還有事!我這就走!”


    路明連滾帶爬離開了臥房,最後還不忘把門給關上。罌粟等沒了動靜,見楚行還不放手,愈發不耐煩,一腳朝他狠狠踹過去。楚行恍若未覺,加了力道,下一刻便把她壓倒在床上。


    罌粟眉毛緊緊擰起來,不斷要掙開他。睡袍上的扣子因此崩開一顆,露出胸前一片似有若無的美好。楚行看過去一眼,隻稍稍一停,就被罌粟逮住機會又踢了一腳。


    他在她柔軟的腰身上不輕不重擰了一把,沉著臉道:“別亂動。”


    罌粟反應過來後,仿佛連骨頭都僵硬了一下。


    她抬起頭,巧的下巴緊緊抿起來,提防地看著他。盡管不開口,眼神裏已經滿滿都寫著一句“你才別亂動”的警告。


    楚行微微笑了笑,撐著手,慢慢低下頭,在她嘴唇上輕輕銜了一下。就像是輕捷的羽毛刷過,又一觸即分。


    再俯身下去的時候,罌粟別過了頭。


    她的臉色依然是冷的,沒有變化。身體和他相貼著,已經繃成了一張弓。楚行看了她一會兒,罌粟始終梗著脖子,拒絕去看他臉上的表情。


    楚行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輕聲:“罌粟。”


    罌粟眼睛都不眨一下,無動於衷。房間內靜默,隻聽得到窗外隱約的風聲。過了一會兒,她伸出手,把他推開。自己卷過被單,閉上了眼。


    到了第二天下午,梁天成的幺子已經被帶進了楚家內重。


    梁天成三兒三女,最受寵的莫過於這個兒子。又因終年嬌生慣養,十幾年下來,性格軟弱無主見,沒有養出半分黑道嗜血的習性。即便被梁天成緊急加派了人手保護,到了該落單的時候也還是落了單,該綁架的時候也還是綁了架。


    路明把人已經帶到的事情報告給楚行時,楚行沒有要去看一眼的意思。隻平淡吩咐:“每隔半時,把他的手指頭送一根到T城。十根都送過去以後,再把人頭給梁天成送過去。”


    鄢玉從臥房裏給罌粟檢查完病情出來,正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倚在門框上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讚揚道:“因為個排行老三的女兒殺了最寶貝的兒子,回頭就算真保住了離枝,梁天成又還能給她剩下多少父女感情。楚少爺借刀殺人的手段用得真是好。我看你還是行事溫柔一,心血淋淋的東西送過去以後,把梁天成給驚到中風。”


    結果未等到第三根手指頭送到梁家,就有人來報告,離枝已經在楚家門口外麵等。


    楚行隻“嗯”了一聲,接著便從下午茶裏掰了一塊糕喂進罌粟嘴巴裏。罌粟咬了一口,第二口就嫌惡地不肯再吃。楚行又換了兩種,罌粟都還是那副“這種難吃的東西吃了一定會中毒”的厭煩態度。楚行自己嚐了一口,客觀評價糕道:“哪有那麽難吃。”又她,“嘴巴越來越刁。”


    罌粟嘴唇微微一動,麵無表情開口:“經過你手的都難吃。”


    楚行微微一挑眉,伸出手指來,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被罌粟“啪”地一下打開,聲音清脆響亮,旁邊的人也能聽見。一片噤若寒蟬中,楚行自己卻不介意,笑道:“難吃到都能讓你開口話了,那也挺值得。”


    罌粟的臉色擺在那裏,明白表示著巴不得他趕緊走。楚行隻作沒看到,又逗她了好一會兒話。即便罌粟始終抿緊了嘴唇,不再開口,他的心情也未受影響,直到夕陽西下,一起吃了晚飯,又看著罌粟背對他睡著,才起身,不急不緩出了臥房。


    離枝已經在楚家的私牢裏等了五個時。


    看管著她的不隻有路明,還有湊熱鬧不嫌事大的鄢玉。後者坐在舒適的審問椅內都不安生,聽路明把事情大致完後,還叫人端來了那保鏢的骨灰擱到離枝麵前。離枝隻瞥了一眼,就有些尖利地質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鄢玉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道:“沒別的意思。離枝姐請安靜下來,別多想。我隻不過是看你左右都等得無事,提前給你一娛樂罷了。”


    路明在一旁聽了,隻覺得眉峰微微一抽。鄢玉顯然意猶未盡,手肘架在審問桌上,又誠懇問道:“離枝姐這幾天是不是都沒睡好?皮膚狀況這麽差。我這有最健康的助眠藥,副作用達到世界上最,你需要嗎?念在你是女士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個九五折。”


    是個女人都不想聽到他的第二句。離枝一向自詡年輕美麗,此刻又心煩意亂,更是根本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但鄢玉連續孜孜以求地問了她相同的五遍,聽得路明在一邊直掏耳朵,離枝終於沒忍住,恨聲:“讓你失望了,我這幾天睡得簡直不能再好。”


    鄢玉“哦”了一聲,又道:“睡得很好居然皮膚狀況還能這麽差,那就一定是皮膚本身就已經變老了。很少有人像你皮膚這麽差啊,你都是怎麽才弄成這樣的?你看你膚色暗沉,黃斑隱約能看見,眼角紋路又細碎,今年你多大歲數了?應該還沒過三十五歲吧,可是現在看上去,已經是三十五歲的臉了。你這眼尾紋要是再深一,那就什麽護膚品都救不了你了。不過我這裏有專門調製的煥顏秘方,耗費了我五年心血才弄出來的,每個用過的都有奇效。尤其是你這種假皺紋,用一個療程就能看出變化,用兩個療程就能年輕五歲,用四個療程就能恢複你二十歲時的皮膚光澤和彈性。你要試試嗎?念在你還算年輕的份上,我這個也可以給你打個九五折。”


    “……”


    離枝的眼神已經冷得能凍成一把冰棱,平日裏看罌粟的目光大抵都比此刻看鄢玉要親切。鄢玉把她眼神忽略掉,還要再誘勸,路明把明前龍井恭恭敬敬端到他麵前,目光充滿誠意與敬意:“鄢醫生您口渴了嗎?喝口茶潤潤喉嚨好嗎?”


    楚行踏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本來陰森冷清的審訊室內此刻一派吵鬧到不可開交的景象:離枝被兩個保鏢死命拉著,仍在試圖往前衝,一根手指直直指著穩坐在審訊桌後麵喝茶的鄢玉,眼中殺機畢現:“我要殺了你!”


    鄢玉把茶杯優雅放下,推一推眼鏡,溫和道:“凡是跟我過這句話的人,都在半年之內死了。離枝姐也要試一試嗎?”


    離枝還要再,楚行隨手撥弄了一下門鎖,嘩啦一聲清響,離枝跟著回過頭來,幾乎是立刻的時候裏,臉色就白了下去。


    她看著楚行坐到主位上,無聲地慢慢跪下去。


    審訊室內死寂。楚行眼風掃到地上的骨灰盒,淡淡開口:“路明,把人拖出去,照這個同樣處置。”


    離枝愕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楚行。直到有人上前來拖她,她才渾身一震,猛地掙開,大聲:“我不服!”


    楚行瞥她一眼,離枝神情激動,渾身簌簌發抖,眼睛圓睜,尖聲:“我不服!我不服!憑什麽要處死我!憑什麽!”


    楚行目光深邃,不予回應。路明在一旁沉聲開口:“憑什麽?照楚家家規,蓄意殺害無辜之人,抵死不認後被發現,那就是以命償命的代價……”


    他還沒有完,離枝已經冷笑一聲,盯著路明的神情譏誚至極:“楚家家規?那算得上什麽東西!?罌粟意圖害死我多次,哪次又按照楚家家規處置過?少爺哪次不是包庇袒護!哪次又讓她以命抵命過!憑什麽所謂家規放到罌粟身上就是沒用,放到我身上就加倍懲治!憑什麽!我根本沒殺死罌粟,她現在不照樣活得好好的!憑什麽要處死我!”


    路明張張口,一時默然。


    楚行臉色平靜,看著離枝,慢慢開口:“憑我樂意。”


    作者有話要:突然接到通知一會兒要出去(見學長學姐什麽的壓力好大==|||)。


    所以下一更不一定會在十二之前……淚流滿麵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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