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泉不怒反笑,眸中一片悲痛,對著顧言怒斥道:“你這畜生今日就好好給我說清楚,我顧家我顧清泉究竟有何對你不住,讓你如此狼子野心對著自己的至親下死手。”顧言冷笑一聲,麵色冰冷:“你沒有對不住我,顧家也沒有對不住我。我隻是為了名利,為了寧王許給我的官位,就憑這些難道還不夠嗎。”


    顧清泉聞言大怒,顫抖著身子就衝上前狠狠一腳踹在顧言肚子上,顧言沒有躲閃,被顧清泉一腳踹倒在地。顧清泉左右看了看,不顧江采桑和李鳳袂的阻攔,取了掛在牆上的一把裝飾的寶劍,噌的一聲拔出了鞘,遙遙指著顧言:“好,我今日就殺了你這個忘恩負義鬼迷心竅的畜生。”


    顧言半躺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是嘲諷的笑意,可眸中深處分明有幾分淚意,他笑著開口:“來啊,動手殺我。你可信,今日你殺了我,明日寧王便會領兵屠盡顧府。”“那就讓他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在,我也要殺了你這個畜生。”顧清泉紅了眸子,握在手中的利劍顫抖的險些握不住。


    “清泉,言兒做錯事或許隻是一時糊塗,還可以再管教管教。你冷靜些別太衝動…唉,鳳袂,你還不快勸勸老爺。”江采桑拉著顧清泉的手臂一邊規勸道,一邊望著那一直垂眸低頭不語的李鳳袂。李鳳袂抬頭複雜的望了顧言一眼,語氣苦澀的開口:“老爺,言兒他一時糊塗,定是被那寧王迷惑,您就息怒。若是言兒肯真心悔過,您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顧清泉咬牙對著她們二人斥道:“慈母多敗兒,正是因你們這般縱容,才會養出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說罷就推開她們兩人,握著劍就跌跌撞撞的衝向那半跪在地上的顧言。


    鋒利的劍閃著寒光迅猛的刺向顧言的胸口。顧言抬眸,沒有閃躲避開,目光幽深的望著那劍,眨眼間就刺到了胸口。


    顧清泉眼眸空洞的望著顧言,顧笙站在一旁抓著他的手臂,而他手中的那劍抵著顧言的胸口,有幾滴鮮血緩緩地順著劍身慢慢流下,滴落在顧清泉的腳前。


    “爹,手下留情,他畢竟是二哥。況且他該知道不少寧王要對付顧家的詭計,好好勸勸,或許二哥會說出實情,回頭改過的。”顧笙目光沉靜的看著顧清泉,慢慢的鬆開了抓著他的手臂。顧清泉死死的盯著顧言胸口漫開的那片血跡,頹然而迷茫的鬆開了劍,鋒利的劍哐當一聲跌落在地。像是瞬間蒼老了幾歲一般,顧清泉抬了抬手,半晌又徒然的放下:“笙兒說的是,要好好審他,這逆子還不知與那寧王串通了多少陰謀詭計要對付我們,那就…那就審他,好好審。”


    顧言垂頭望著自己的胸口,顧清泉的這一劍雖沒有刺的太深,可刺的卻也不算淺。胸口處潔白的衣裳上,暈開一片鮮紅的血跡,冰涼的疼意緩緩散開。唇角慢慢挑起的的笑意怪異而苦澀,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低頭笑道:“原來,你真的會動手殺我阿,爹。”


    顧清泉蹣跚的走到他麵前,蒼老的臉上是難言的悲痛,他悲涼開口:“言兒,你身上穿的衣裳是你大娘親手給你縫的,你腰上的玉笛是笙兒送你的,你的折扇是你大哥替你求來的。我教你識字養你成人,難道這些親情情義就真的就不及名利,不及寧王隨口給你許下的官位嗎。我怎能信,一直以來最讓我最欣慰最放心的孩子,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來。”


    “哈哈…哈哈哈。”顧言聞言垂頭低聲笑了起來,那聲音低沉瘋狂,似乎其中蘊藏著巨大的痛苦。顧笙在一旁默默望著他,神情間也有幾分複雜:“二哥,停手向爹認錯吧。爹與我們一樣,都是真的愛你,才會如此痛恨你現如今這模樣。隻要你真心悔過,與寧王斷絕關係,我們都會原諒你,待你如往昔。”顧言抬頭,滿眼恨意的望著顧笙:“笙兒,你回來的那麽快,不就是想問我那小大夫如今在何處嗎,你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態一副關心我的模樣,你就不怕我將你與她的秘密說出來嗎。”


    “二哥,你何必如此呢,我行得正做的端,就算天下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懼。況且,你是我的二哥,我對你的關心是真心的,並不是虛情假意。”顧笙麵色平靜的看著顧言,似乎絲毫不懼顧言在大庭廣眾下欲說出她與葉錦書的關係的威脅。


    顧言見顧笙一副淡然的模樣,眼底有點點紅色蔓延開,咬牙狠狠道:“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幅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還有你們,你們以為是我對不起你們嗎。我告訴你們,我不欠你們的,我不欠,我從來就沒有欠你們。”


    “二弟,你為何會變成這樣。我們是你的家人。我是你的親兄弟,可就真的比不過一個寧王嗎,寧王不過是利用你,他如何會真心待你。”顧欽見顧言用那仇恨的目光死死嗯盯著顧笙,終於忍不住上前擋在顧笙身前。


    “夠了,你們口口聲聲說你們真心待我。你們是如何真心待我的,用什麽,用這個嗎。”顧言頭發散亂,神情癲狂,眼眸通紅的撕開自己的衣服,指著胸前剛剛被顧清泉刺出的傷口。


    轉眼間,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著顧言的胸口。而偌大的大廳中隻能聽清顧言粗重的喘息聲,和痛苦的嘶吼聲:“我受夠了,受夠了你們的虛偽。你們什麽都不懂,你們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有多痛苦,就有多恨你們,這些都是拜你們所賜,你們知道嗎。”


    □□在空氣中的胸口,層層疊疊的覆蓋著數不清的疤痕,新傷覆著舊傷,那傷痕深而寬,邊緣上還有血肉模糊的肉沫。一塊巴掌大的地方,細細看去,竟就重疊著刀傷鞭痕還有燒傷,三種不同的傷痕。剛剛顧清泉刺的傷口,在那傷痕累累的胸口已找不出。


    眼前的場景觸目驚心,別說是顧清泉幾人,就算是顧笙也已瞪大了眼睛,變了臉色。


    顧清泉死死的盯著顧言胸口的傷口,躊躇的上前走了兩步,卻又猶豫的退了一步,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言兒,這…這是誰…是誰敢如此傷你。”顧言冷哼一聲,有些狼狽的收攏了衣裳,遮住傷口低頭道:“以往從未發現過,此時為何又要裝作一副擔憂疼愛的樣子。”


    顧二夫人站在顧清泉身後,明明眼底帶著幾分擔憂心疼,卻看了一旁的大夫人一眼,又低頭沉默了下去。


    顧清泉見顧言那冷冰冰而諷刺的神情,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顧笙眼眸幽深,目光在顧言身上轉了幾個來回:“二哥,這該是寧王動的手吧。如此屈辱,你也肯為他效命。”


    “笙兒,你可記得,我也曾是個叫過你笙兒妹妹的好哥哥。你以為我真的願意如此嗎,生不如死備受屈辱,都是因為你,拜你所賜我才有今日這般田地。”顧言眸子空洞,望著顧笙笑的一臉淒涼痛苦。


    曾幾何時,顧笙年幼病重總是待在院子裏,不曾出門與同齡孩子玩耍過。那時,年長她幾歲的顧言總是一臉溫柔的跟在她身後,叫她笙兒妹妹,還總是從外頭帶回些稀奇玩意哄她開心,還會握著她的手教她畫畫寫字。那時,顧言還是個清朗溫柔的少年,如同冬日的陽光一樣,溫和亮眼。


    可這個那麽溫柔的少年,又是何時變得如此的陰冷狠毒的呢。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說,為了權利官位嗎,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俗物。究竟是和因由,或許除了他自己,這世上再無人知曉其中緣由。


    那日顧言與顧家人徹底鬧翻了臉,但從他嘴裏問不出何有用的話,顧家人又不忍對他做什麽,便決定暫時將他鎖在院子中,好好看守起來。


    到了夜裏,顧笙一人一襲白衣獨自前往關押顧言的院子。顧笙到時,顧言正仰著頭望月發呆。顧笙沒有打擾,站在一旁靜靜立著。顧言癡癡的望著天上的明月,悠然道:“我就知你還會來找我。”“二哥就真的什麽都不肯說嗎。”顧笙問道。


    顧言撫袖,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倒了兩杯酒:“今日夜裏瞧見這月光甚美,我心情大好,不如笙兒坐下,與我對飲一杯。你且發文,我會答你三個問題。”顧言那輕嗅淺啄的悠悠然的模樣,倒是與白天那癲狂陰冷的樣子判若兩人。顧笙聞言微微抿著唇,坐在了顧言的對麵。


    顧笙嗅了嗅手中的酒杯,手指慢慢收攏骨節泛白,這酒的味道是葉錦書泡的煙酒,輕吸一口氣她開口問道:“錦書是被你帶走的,她現在可是在寧王手上。”顧言笑而不語,輕輕點了點頭。顧笙見狀又問道:“寧王為何抓她。”“寧王知道你派人去找了老丞相,卻不曾想到你真的能請動老丞相。寧王抓葉大夫,是想給你個警告,還是讓老丞相待在宜州不要動為好,不過這隻是其一。”顧言敲著酒杯,笑的一臉邪氣。


    “還有其二,這其二是什麽。”顧笙心中一動。顧言仰頭將杯中酒飲盡,眼眸微眯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你的七日蠱可有解了。”顧笙眼睛深邃的望著顧言:“七日蠱果真有解藥,錦書被抓與七日蠱的解藥有關。”“我隻說這些,其他的我不會開口了,你走吧,我要歇息了。”顧言沒有應答,隻是冷了臉開始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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