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龍使真的死了,連一片飛灰都找不到,讓戰場上的將士們有一種隔世重生的感覺,但想一想從開戰到現在的種種劇變,又讓人悲從心來。


    代價太大了!


    九鼎星堂二十餘萬大軍,現在已隻剩下六、七萬人,吳秋深和周破虜不僅是軍中主將,還是九鼎星堂的元老,在這一戰中先後陣亡。


    自葉信、泥生以下,頂尖強者各個帶傷,而且他們確認魔龍使已經死了,心勁一鬆,神色當即變得萎靡起來。


    九鼎星堂的各路大軍都是身經百戰的,他們見過大片大片的死人,也承受過同澤陣亡的傷痛,大戰方畢,他們本應該馬上開始在戰場上搜尋戰利品,但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一個人動。


    劫雲散去,高照的豔陽似乎已被蒙上了一層血色,每一個人都變成了雕像,或者說,他們暫時無法從麻木與虛脫中醒轉。


    隻有遠處的春海聖母還算正常,海族雖然也戰死了無數將士,但春海聖母根本沒把這點傷亡放在心上,她腦海中一直在回想的,是葉信釋放出的聖裁!


    春海聖母突然感到無比的慶幸,她原本隻是想利用葉信返回上界,那時並沒意識到這是她漫長生命中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到了此刻才發現,她距離萬劫不複是多麽的近,如果當時就是無法釋懷,一定要與葉信的九鼎星堂為敵,拒絕合作,那麽她也要落得與魔龍使同樣的下場。


    封聖帝主和歸元帝主帶來的都是皇家親衛軍,是他們的子弟兵,傷亡也不小。


    他們當然不可能把皇室後裔當成炮灰,一方麵是因為他們對戰爭的預計遠比葉信更樂觀,另一方麵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將要離開浮塵世了,所以才把皇家親衛軍帶出來,目的是讓皇室後裔們開開眼界,知道什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未來的日子裏,不能再象以前那樣鼠目寸光,要想想還有上界,走出去才能擁有真正的前途和光明。


    葉信雖然已經昏迷不省人事了,但鬼十三和蕭魔指還在,他們完全有能力主持大局,片刻,死寂的戰場終於恢複了活力,有些士兵開始打掃戰場,有的士兵尋找並救治傷員,秩序開始變得井井有條。


    第二天上午,葉信才能昏迷中醒轉,張開雙眼,正看到一臉憂色的溫容,葉信、邵雪和沈妙也在這裏,葉信恢複神智後,馬上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魔龍使……死了麽?”


    其實從邏輯上分析,他能安全躺在這裏,溫容等人都在陪著他,證明魔龍使肯定已經死了,但魔龍使匪夷所思的生命力已經在他內心深處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以至於他不再相信邏輯了,隻希望能得到一個明明白白的證明。


    “死了,連一片飛灰都找不到了。”溫容柔聲說道。


    葉信沉默了片刻,澀聲道:“狼騎……”


    “狼騎有三十七個將士陣亡,不過你的老兄弟都還好,隻有子車灰……”溫容沒有把話說完。


    葉信說不出話了,在統兵作戰的日子裏,他見過了太多的死亡,但之前經曆的種種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一戰。


    葉信的心情激蕩起伏,無法平靜,良久,他掙紮著抬起聲,突然感覺眼前陣陣發黑,溫容急忙扶住葉信,急聲道:“你不要亂動!真真姐說了,你的元脈受創極重,如果不是你的骨骼已蘊生出奇特的稟賦,現在你已經癱瘓了!”


    “無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葉信說道。


    他在溫容的攙扶下坐起身,視線從葉玲幾個人身上掃過,發現她們都顯得格外安靜,尤其是葉玲,他受傷這麽重,現在醒過來,葉玲本應該大哭一場,可她們的眉宇間都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至少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悲而不傷、痛而不苦。


    或許,這就是血與火的磨練所造成的影響吧……葉玲、邵雪和沈妙都在狼騎之中,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了風雨,這一戰對他葉信的衝擊都如此之大,那麽葉玲她們又能感受到什麽?


    “哥,你應該聽真真姐的,再休息一段時間。”葉玲輕聲說道。


    “我能躺得住麽?”葉信笑了笑:“這一戰,我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賭上去了,好不容易賭贏了,當然要享受一下勝利的滋味。“


    “哥,真拿你沒辦法……”葉玲無奈的笑了。


    “老十三呢?”葉信問道。


    “在前麵,和封聖帝主、歸元帝主、龍王他們在一起。”溫容說道。


    “扶我過去。”葉信說道。


    浮塵世的幾位真正的強者都聚集在大帳中,這裏恍若已成了世界的中心,按理說真正的強者應該是氣度雍容的、極具威勢的,但實際上則不然,大帳內的景象就象是一個傷兵治療中心。


    原本膚白貌美的蕭魔指,此刻臉色枯黃,臉頰似乎憑空瘦了一圈,有氣無力的坐在哪裏,而另一張椅子上不時傳出低低的呻吟聲,那是北山列夢,他的傷勢極重,全身上下被紗布裹得象木乃伊一般,應該是和葉信同樣的原因,好不容易打贏了,該享受了,所以他也沒辦法安靜的躺著養傷。


    開始的時候,北山列夢還能勉強控製著自己,但全身傳來的火燒火燎的痛楚,讓他如坐針氈,最後到底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接著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不時的哼哼唧唧著。


    封聖帝主手中端著一麵鏡子,腦袋轉來轉去,從各個角度觀察著自己的相貌,越看心中越惱火,他自認擁有帝王風采的長須已被燒光了,隻剩下參差不齊的胡茬,頭發也被燒得亂七八糟。


    一邊的歸元帝主心情更不好,他的形貌倒是無恙,但他的劍已出現了裂痕,這是當年橫行天下的李逝川留下的法寶,在他手中受損,讓他有一種無臉再見國人的感覺。


    龍青聖的動作是最古怪的,他手中拿著一支火鉗,正一顆顆拔著自己的牙齒,因為龍族的特質,他的恢複能力是數一數二的,雖然受傷也不輕,但這種傷勢他一點不在乎,當初隻剩下一顆頭顱,逃回到浮塵世,他也能活下來,何況是一點小傷?


    不過,他的滿口牙齒都崩裂了,這是沒辦法複原的,所以他幹脆把牙都拔了下來,反正過不了幾天,他的新牙又會長出來。


    “兩位帝主,我有一件事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不知兩位帝主願不願意為我解惑?”鬼十三突然說道。


    “哦?”歸元帝主一愣,和封聖帝主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後笑道:“不知道鬼先生想問什麽?”


    “當初信哥到底和兩位帝主說了什麽,才讓兩位帝主不計前嫌,願意與我們合作的?”鬼十三說道。


    歸元帝主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這件事說起來好像很難,其實隻要看破,是很簡單的。”


    “當局者清,旁觀者迷,那老廢物在我們之間轉了多久?他也沒看破啊。”封聖帝主用不屑的口吻說道。


    “十三願聞其詳!”鬼十三說道。


    “我早在三十年前,便踏入了巔峰境,浮塵世的種種,對我已經沒有什麽吸引力了。”歸元帝主緩緩說道:“我隻願闖過生死劫,去看一看證道世的天地,但……我又不能走。”


    “為什麽?”北山列夢好奇的問道。


    “因為有我。”封聖帝主說道:“如果他敢走,最多三年,我就能讓承法帝國變成過眼雲煙。”


    北山列夢愣了愣:“這麽說……封聖帝主您也沒辦法走啊……”


    “沒錯,我走了,他也不會放過神之帝國。”封聖帝主說道:“這是一個死結,所以我和他隻能繼續耗下去。”


    “如果隻是耗著還不算什麽。”歸元帝主笑道:“可我們的壽元都已經剩得不多了,隻有闖入證道世,勘破小乘境,我們才有機會延長自己的壽元,明明機會就在眼前,可我們都不敢妄動。”


    蕭魔指、鬼十三、北山列夢等人都聽明白了,心中暗自唏噓,這種對峙太過折磨人了,兩位帝主都無法擊殺對方,又都不敢去闖生死劫,隻能咬著牙耗下去,同時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壽元不斷的減少,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在貪狼先生出現之前,應該隻有我們兩個知道怎麽樣才能破解這個死結。”歸元帝主歎了口氣:“所以,我和凰叔成了朋友,他和凰叔也成了朋友。”


    “原來你在那時候就有了這個想法?”封聖帝主冷哼了一聲:“可那老廢物根本不懂我們的苦衷!他在我們之間往來奔走,隻知道勸解我們放下爭端,不要再輕易點燃戰火,卻一直說不到點子上。”


    “我暗示過他好幾次了,可他始終不懂,我也沒辦法。”歸元帝主再次歎了口氣。


    “所以你在幾年前幹脆向我發起戰書麽?”封聖帝主皺起了眉。


    “我的元脈已經開始枯萎,壽元至多還剩三、五年。”歸元帝主說道:“既然沒有人幫我們破解這個死結,我隻能嚐試其他辦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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