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葉信緩緩落在一座舊城中,這五聖天自從妖皇驚天被鎮壓之後,元氣一直沒能恢複過來,偌大的城市,隻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動。


    其實不管在什麽樣的天地中,生命才是第一資源,生命多了,自然一切都顯得蓬勃、旺盛,生命少了,肯定會充滿凋零、荒涼的氣息。


    葉信緩步向前走去,雖然他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天路頭號通緝犯,也知道自己的盟友正在通過種種渠道,向劫宮透露他葉信的行蹤,但他心裏沒有任何緊張,反而充滿了興奮。


    自從他得知鍾馗的來曆之後,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了,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大展拳腳,那種期待感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走了片刻,看到稀疏的燈火,葉信改變方向,向著燈火處走去。


    那裏是一座大殿,殿前的柱子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寫著幾個字:定天酒館。


    記得聽奇樓樓主方凉說起過,五聖天內的城市雖然都很荒蕪,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每一座城市都會有一間酒館,供來往的修士閑坐,或者交流信息。


    葉信走進酒館,酒館中的人不多,而且桌子與桌子之間的距離很遠,這間酒館的麵積非常大,長與寬都超過百米,但隻擺放著三十多張桌子,應該是照顧修士們的感受,因為修士的氣息很強,一旦被陌生人走進周圍十幾米之內,便會感到非常不適,為了避免發生無謂的衝突,隻能擺出這樣的格局。


    發現有人走進來,酒館中的人都看向了葉信,這五聖天與其他天路最大的區別,就是這裏沒有凡塵的氣息,每一個都是修行者。


    葉信臉上的麵具很顯眼,那些修士有的露出錯愕之色,有的顯得有些緊張,一個年輕女子應該是酒館的主人,她本來一臉喜色,看到麵具之後,轉眼變得愁眉苦臉。


    消息傳得還真快……葉信心裏明白是因為什麽,他默默的走到一張方桌前,坐了下去。


    那年輕女子猶豫不決,最後還是咬了咬牙,向著葉信這邊走來。


    “客官要點什麽?”那年輕女子陪笑說道。


    “嗯……”葉信的視線落在年輕女子身側,那裏有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搖來晃去。


    “客官?!”那年輕女子提高了聲音。


    “你這裏的酒水怎麽賣?”葉信轉過視線,又落在那年輕女子手中的木牌上。


    “不賣,隻送。”那年輕女子說道:“不過客官想要知道五聖天各處名山大川的事情,那就要用九轉丹換取了。”說完,那年輕女子向著後麵指了指。


    葉信順著那年輕女子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牆壁前擺放著一排排的櫃子,每一個小櫃子前都掛著木牌,上麵寫著地名。


    “算了。”葉信搖頭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也就不浪費你的酒水了。”


    “那客官就先在這裏歇息一會吧。”那年輕女子轉過身向回走去。


    葉信的視線又一次落在那年輕女子的尾巴上,這時才發現那年輕女子圓滾滾的屁股大半露在外麵,走起路扭得很騷氣,再加上搖晃不停的尾巴,讓葉信突然想起了花皓月的那個小侍女,叫什麽來著?好像是空相氏,她們可能是同一族的,因為給他的感覺非常相似。


    片刻,一道隱隱約約的元力波動從極遠處掠來,不知道落在這舊城中的哪個地方,接著元氣波動此起彼伏,似乎有無數驚濤駭浪正從四麵八方圍來,酒館中的修士都變了臉色,一個老者匆匆站起身:“累了,我得先回去歇一歇,幾位稍坐。”


    “我也有事,得出去走一趟。”另一個修士也站了起來。


    隻是幾息的時間,酒館中的修士都借故離開了,隻剩下了葉信,還有那年輕女子,葉信安之若素,像在打坐調息一樣,而那年輕女子卻是坐立不安。


    又過了良久,那年輕女子忍不住再一次走向葉信,陪笑道:“客官還不走麽?”


    “他們來的人太少了,再等等,還會多一些。”葉信說道:“你是空相一族的?”


    “客官怎麽知道?”那年輕女子一愣。


    “因為我見過你們族的修士。”葉信說道:“對了,你是這酒館的主人吧?他們想要跑到你這裏搗亂,你不出麵管一管麽?”


    “我怎麽管?”那年輕女子翻起白眼,臉頰不停抽搐,幾乎要哭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城裏根本沒有法陣,真的鬧起來,你的酒館也要跟著毀於一旦。”葉信說道。


    “你還有臉說?誰讓你跑到這裏來了?!”那年輕女子終於忍不住了。


    “你很害怕?證明你沒有靠山啊。”葉信笑道:“你們空相一族的小姑娘都很會侍候人,以後跟著我吧,我來保護你。”


    “你先活過今天再說吧!”那年輕女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簡單。”葉信站起身,抖了抖長袍,隨後緩步向外走去。


    酒館外已是一片漆黑,葉信在長街中信步前行,雖然眼睛看不到異象,耳朵也聽不到聲音,但他能感應得到,無數縷氣息在黑暗中悄悄的流動著,尤其一隻隻潛行的老鼠,從各個方向聚來。


    葉信每踏出一步,隨著身體的微微震動,從他的身上都會逸散出灰色煙氣,走出差不多百餘米遠,他的雙瞳已變成了死灰色。


    在葉信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很多名言詩句,譬如雖千萬人吾往矣,譬如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葉信絕對不是什麽充滿浪漫的詩人,他僅僅是為了自我催眠,所以調動情緒,當戰鬥爆發時,他會徹底進入殺戮狀態。


    又走出了百餘米遠,天地間突然蕩起了一片騷動,緊接著,一輪輪圓月從城市中的各個角度,如煙花般升向了高空,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被一掃而空,世界變得一片銀白。


    葉信停下了腳步,他那雙死灰色的雙瞳也被無數輪圓月映照得閃亮起來,隨後他喃喃的說道:“滿月劍派……”


    轟轟轟……一輪輪圓月向著葉信的方位卷落,而每一輪圓月後方,都隱隱有一條人影在掠動,不過,第一輪攻擊尚沒有接近葉信,天地間再次蕩起了劇烈的騷動,又是一輪輪圓月從各個方位升向高空,比第一輪攻擊更密集、更耀眼,天地間已被映照得一片通亮、纖毫畢現,猶如白晝。


    葉信笑了笑,這天地間所有的變化,他都可以一覽無餘!


    畢竟葉信斬殺過四位劫者,更擋住了一川仙君,滿月劍派當然不敢輕忽,第一次攻擊隻是炮灰,那一輪輪圓月在距離葉信幾十米開外時,已化作迸射的劍光,那是滿月劍派傷人亦傷己的聖訣,月碎!


    所以葉信看到的表情是不一樣的,有的修士顯得視死如歸,有的修士帶有悲憤之色,而有的修士眼睛在不停亂轉,他所推動的圓月劍氣始終沒有分裂的跡象,應該是想嚐試著混過去,畢竟一旦引發月碎,他的修為會遭受重創。


    所謂一樣米養百樣人,就算是最訓練有素的軍隊,在冒著箭雨焉或是炮火展開死亡衝鋒時,也會有人退縮。


    葉信長吸一口氣,由無道殺意凝聚的領域以他身體為中心急劇坍縮,當坍縮到了極點時,周圍的空間似乎變得凝固了,以至於席卷而下的無數劍光在距離他十餘米遠的地方出現了定格。


    轟……被壓縮到極點的無道殺意,突然化作摧枯拉朽的暴風,卷向四麵八方。


    葉信動用的是葉家的法門,天狼訣,天狼訣雖然是浮塵世的法門、簡單無比,但葉信凝聚的是無道殺意,使得天狼訣的威能達成了驚天變化。


    轟轟轟……葉信周圍方圓數百米之內的破敗房屋樓閣,瞬間便被夷為平地,街道的石板不是被硬生生掀開來,隨著暴風卷動,就是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卷向葉信的劍光全部被震散,化作迸射的亂流,而藏在劍光後的人影也被暴風撕扯得支離破碎。


    浮塵世的天狼訣,在葉信手中釋放出的威能,絕不亞於那些超級聖訣!


    此刻,滿月劍派的第二波攻勢已然逼近,葉信清楚,第二波攻勢也是佯攻,成百上千的滿月劍派修士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掩護真正的殺招。


    有五個大聖級的修士正從各個角度向著葉信逼近,而葉信的神念早已鎖定了他們。


    葉信伸出劍指,向著空中劃去,他的指尖僅僅劃過了四、五尺的距離,而在半空中,驀然出現了一道長達千餘米的血線,不管是卷來的圓月劍光,還是那些修士運轉到極限的聖體,都擋不住葉信凝聚的殺意。


    轟轟轟……無形的刀幕繼續斬向遠方,高空中出現了一道死灰色裂隙,葉信這一刀恍若把夜空斬成了兩段。


    葉信側轉身體,再次劃出劍指,他舉手抬足間釋放出的威能足以與天路中最恐怖的聖訣相媲美,指尖指向哪裏,哪裏就會成片的灰飛煙滅,這是真正把無道殺意演繹到了極致,至少是當前境界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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