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溫家的接風宴,想來受邀的人必然是不少。而溫家本身就是天下首富,更是唯一的擁有四國通行官碟的皇商,其身份地位,其實一點也不亞於那些王孫貴胄。自然而然了,想要去赴宴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請柬本身沒有發放多少,並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去的。雖然溫家的人不喜與朝廷中人打交道,可是本身身為皇商,就必須得與朝廷打交道。


    此番,接風宴必然是暗濤湧動,隻是不知道到時候到底是誰進了誰的局,誰造就了誰!


    “鳳主的腿都生凍瘡了,那皇上怎能如此待鳳主,這般冰寒之天,竟然讓鳳主生生的跪在那冷冰冰的青石板上!”


    房中,芍藥一邊給鳳墨的雙膝上藥,一邊心疼的說道。


    此時,鳳墨的麵具放在一旁,如玉一般精致潔淨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深沉冷凝。明明腿上的凍瘡都成那般,可是她卻似乎是感覺不到疼一般,就連那一雙柳眉都不曾抖一下。


    冰冷近乎冷漠的視線從雙腿上的傷口上劃過,便就若無其事的轉過頭,重新的放在一旁下了一半的棋局上。


    這個世上,若是自己都沒有能力護得自己的周全,靠別人,那就活該如此。


    她始終都記得一點,她要的是永和帝手中的權力,而永和帝想要利用她對付容洛,他們之間的關係本身就是一種互利互惠的關係。她也更清楚的記得,永和帝終究是皇帝,即使皇權架空,想要殺了一個人,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謙兒和佳瑩現下如何?”


    這個時候,鳳主竟然還關心著別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上,肩上受傷就算了,現在連這雙腿都不可幸免的受傷了。芍藥心中不滿,可手中的動作依舊還是輕柔,“謙少爺近日來,聽夫子說,學的極為的不錯。而四小姐晨間習武,午間習文,倒也有了不錯的進展,鳳主可要去瞧瞧。”


    說話的時候,芍藥已經雙手靈巧的將鳳墨的雙腿包紮起來。


    雙膝都受傷,這讓鳳墨連走路都又餓不便。好在肩膀上的傷,在張炳的允許下,現在已經徹底的好起來了,這倒是唯一值得的欣慰的地方。不過張炳也說了,因為傷到了肩胛骨,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因為有了血靈蟬的關係,好的要比自行療傷要更快,但也至少的需要再半個月去緩和,免得日後留下頑疾,那便就遲了。


    半個月,對她來說剛好!


    一個月她可就等不及了!


    芍藥見自家主子不說話,一直憋在心裏麵的話,就不受控製的說了出來:“要是容相在這裏的話,皇上肯定不敢對鳳主你如此!容相……。”


    “芍藥!”一向淡漠的鳳墨忽然的大聲的嗬斥道,手中捏著的棋子更是狠狠的落在棋盤上,發出令人心驚的脆響。“有些話,不是你能隨意的胡亂的去揣度,記住你的身份!”


    容洛……。何時,在芍藥的心中,她的一切的事情都需要容洛來插手了?


    他和她,不過應該是兩條交叉的線罷了,雖然有過交匯,可終有一日,還是會背道而馳。


    雖然說是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可是她現在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她也承認,她雖然是給了這樣的承諾,其實絕大多數還是存在著敷衍了事的態度在其中。


    鳳墨很清楚,每年容洛都會在年底的時候前往鳳鳴騎的軍營,和鳳鳴騎一起,就連除夕之夜,也不會回來。想來今年也是如此了,她也就不用擔心會被阻止出使南衡的事情了。


    鳳墨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如果容洛在的話,必然是會阻止她前往南衡的事情,這是一種直覺!


    芍藥還跪在地上,垂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大概是因為剛剛她的語氣重了些,讓一向心直口快的芍藥感到委屈了。歎了口氣,淡淡道:“起來吧!”


    “鳳主,鳳主不生氣了?”芍藥抬起紅彤彤的的大眼,扁著嘴不安的問道。


    “我沒有生氣!”鳳墨搖頭,纖細的指尖輕輕的開始整理已經亂成一片的棋盤,“有些話,芍藥你要知道爛在心裏,也不能說,否則,必然是會招來殺生之禍。”


    “嗯,芍藥知道!”她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活到現在。可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竟然在這麽冷的天被罰跪在那種地方,她就氣憤難耐。再說了,她本身說的就沒有錯,雖然那話有些大逆不道,可也是事實啊。本身,容相就在北流有著超乎皇權的權勢,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雖然從來沒有人說出來就是了。


    “下去吧!”


    鳳墨看了眼外麵陰沉沉的天,似乎是有場大雪要下了呢!


    慢條斯理的收拾了散亂的棋盤,從榻上下來,這雙腿剛剛的一受力,頓時就有種虛軟的感覺。


    果然,還是傷著了!


    扶著身邊的一切可以借力的東西,鳳墨緩緩的挪步來到書案前,展開一張紙,抬筆蘸墨,垂眸寫了起來。


    既然打算去南衡了,那麽該有的需要做的,現在都需要好好的部署一下了……。


    南衡相府!


    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清俊的麵上的帶著淡淡的迷離。


    來這個國家多長的時間了?一年還是兩年?當初為何會相信那個少年?明明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可是他卻在人生最低穀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相信他!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值得!”宮銘玨伸出手,一隻全身黑羽的黑鷹撲閃著翅膀停在他的身邊,鋒利的鷹嘴在張開的翅膀間鑽了幾下,鷹嘴中吊著一個小竹子,給了宮銘玨。


    宮銘玨看了眼高傲的揚著鷹頭的黑羽,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竟然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黑羽,這個名字是那次的鳳主在信中告訴他的。現在想想,這個名字還真的是很配它。


    “讓一隻鷹帶我去,鳳主,我該說是你實在是太相信這隻鷹,還是應該說你實在是太自信了?”


    展開紙條之後,宮銘玨的臉上浮上淡淡的笑意,眼底掠過一絲古怪的光,“似乎很有意思,我很期待,這個被天下稱之為四公子之首的公子策,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宮銘玨真的是對鳳墨這個人充滿了好奇,這樣的人,如何的會和公良策有交情?他也不是什麽孤陋寡聞的人,公良策的身份,在南衡,可是絕不亞於已經逝去了的南衡第一帝後鳳鸞。


    謀略高絕之公子策!


    被天下人如此的評價的人,本應該驕傲的立於世間,卻誰能想得到,他卻甘願的臣服於鳳鸞那區區女子之下!


    傳聞,鳳鸞曾說【策之能,高於吾,吾之有今日,皆因於策!】


    鳳鸞之能,天下皆知,能讓鳳鸞說出這番話出來,再次的讓公良策的名聲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其實公良策也不過隻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罷了。


    宮銘玨在南衡現在的地位極高,在南衡帝楚風然的心中,已然就是一個心腹的存在。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裏,宮銘玨的權力僅次於楚風然,赫然間,就已經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要說這天下,繼南衡帝後鳳鸞謀逆死後,現下就要數南衡的新科狀元宮銘玨,和北流的新科文武狀元鳳墨,已然隱約的逼近了天下四公子隻名列!


    “鳳於九天!”


    跟在黑羽的身後,宮銘玨自己都不知道已經繞了多少的圈子,終於是來到了一個看起來極為幽靜的小院門前。


    乍一看起來,這個小院倒是沒什麽特別,除了幽靜出塵了一些,在這寒冬臘月也都翠綠悠然之外,大概就要數那院前的牌匾極為的震撼人了。


    那字跡豪邁中透著一絲溫爾,大氣而又不失其雅致。


    恐怕寫出這樣的字跡的人,必然是那位有著天下四絕之一的稱號的南衡帝後鳳鸞的傑作了,若是這裏真的是公良策的住處的話!


    因為此行特殊,宮銘玨並沒有帶任何的人前來,而是自己獨自的前來。


    “能夠找到這裏來,宮丞相,不知是為了何事?”


    清潤而優雅的聲音從院中傳來,隨之原本緊閉的院門話的敞開,似是要迎接他的到來一般。


    自己這一年多的時間中的風頭,貌似是勁了一些,宮銘玨忽然譏誚的想到。


    輪椅劃過細細的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對於周圍的青蔥翠綠,宮銘玨並沒有多看一眼。


    到了兩個拐角處的時候,那院中小亭中,一個青衣男子,背對著他坐在那裏。一向從來不和他親近的黑羽,此時正乖巧的停在那男子的肩上,啄著男子手中的吃食,難得的乖順。


    隨著輪椅越來越近的軲轆聲,那本來背對著他的青衣男子,緩緩的轉過身。


    公良策很年輕,且氣質溫文爾雅,眉宇間的冷傲,卻昭顯出他並非其表現出來的那般的平易近人。


    雖然看似溫和的看著他,實際上,那眼底深處掩飾著非常濃的警惕和清冷冷傲,這樣的人,本身就不是那般容易相處的人。


    “黑羽失蹤兩年,卻不曾想到今日帶它回來的人,竟然是宮丞相。”公良策抬手撫上黑羽那黑亮的羽毛,隻有此時,那眼底劃過的沉痛,才能顯現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可一轉眼,在他抬起頭的時候,那眼底再次的恢複死寂,就像是一汪死水一般,“說吧,你來這裏的目的!”


    “策公子以為,我來有何目的?”轉動輪椅來到公裏處的對麵,眼底帶著審視,“黑羽願意帶我來,其實策公子就不必懷疑,畢竟我還沒有那個權力使喚黑羽。”


    這是實話,至今為止,還沒有誰能使喚得了黑羽去做事情,就連公良策,也隻是得到黑羽的親近,想要它去幫他辦事,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公良策原本平靜無波的瞳孔中忽然的劃過一絲痛楚,那個輕輕的喚他【策】的人,已經不在了!那個對他說【策之能,天下歎】的人,早就已經沒了!


    “不錯,但那又如何?”公良策因為想到的過往,語氣都冷了下來,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中,帶著淩冽森寒之氣。“還是說,宮丞相是瞧上了我手中的東西了?”


    這個地方,看似普通,實際上布滿了陣法,否則他也不可能這麽長的時間都不讓人發現的了。那楚風然和鳳容,早就想找他,為了他手中可能存在的铩羽騎的令牌,那些人這兩年來可是沒少想過點子。而宮銘玨能出現在這裏,且還是黑羽帶過來的,這讓公良策心中充滿了疑問和懷疑,這個不良於行,卻偏偏得到了楚風然那狗皇帝的信任的男子,到底是何來頭?


    “在這之前,不如策公子先看看這封信如何?”說著,宮銘玨從袖中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張。


    其實說是信,還不如說是字條來的幹脆。本身就是當初夾在另外一張紙條中的信,他看了,可是卻實在是摸不清其中的意思,隻是鳳主在最後的時候,交代,親手的交予公良策的手中。


    狐疑的看了一眼宮銘玨,公良策伸出手,接過宮銘玨手中的字條。


    當展開看到字條中的一行熟悉的字跡的瞬間,一直都淡漠的近乎死氣的公良策,倏地瞪大眼睛,猛地從石凳上站起來,瘦削的身軀微微的打顫,臉上是震驚的無以複加。


    “這……。”


    “鳳主讓我交給你的!”宮銘玨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一般,輕緩的接口。


    “鳳主?你說鳳主?她……。不對,她已經死了的,我親自的去看過的,我親眼的看著她下葬,我親眼的看見的,鳳主怎麽可能……”


    公良策驚喜之後,瞬間精明的頭腦就回過神來,冷靜的搖頭,不願意相信。明明已經死了的人,怎麽可能會出現?果然是白日做夢了!


    “鳳主很好,為何策公子會說鳳主死了?”宮銘玨不悅的皺起眉,那少年的年紀不大,卻心懷大誌,那般的人,日後必然如雄鷹展翅一般,怎可讓人隨意詆毀詛咒?


    公良策不愧是天下四公子之首,很快就控製了自己急跳的心,重新的坐回了石凳上,隻是此時的他的眼底染上了淡淡的火光,顯示出了他那不一樣的心。


    “不知可否讓我見一見你的那位鳳主?”隻有見了,他才能真正的證實。一切的一切,他從來就不相信別人,他唯一相信的人,隻有自己的眼睛。隻有他親自的去證實了這件事情,他才能相信,否則,他絕對無法相信。


    宮銘玨眼底劃過一道暗芒,對於鳳墨的身份,再次的產生了一絲好奇。


    “策公子放心,再過幾日,想來皇後娘娘便要臨盆,屆時,鳳主自會親自來見你!”頓了頓,宮銘玨敏銳的察覺到在他說道皇後要臨盆的時候,公良策眼底劃過的深沉殺意,心下了然,便也就輕緩的笑道:“策公子可能有所不知,其實,不過都是假的罷了。”


    “假的?”


    宮銘玨轉過輪椅,“狸貓換太子,單看你去如何的理解了。”


    說完,宮銘玨就轉動輪椅,向著外麵而去。黑羽見狀,也不吃了,撲閃著翅膀,在公良策的頭上繞了幾圈,然後飛到宮銘玨的前方,為其引路。


    公良策獨自一人坐在亭中,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紙條上那熟悉的的字跡。


    “清揚的眼睛……。何不親自來看看?”


    隻是【百裏,眼瞳】四字罷了,公良策的震撼卻在看到之後,就再也無法平息。


    “怎麽了?我剛剛聽到有客人來了!”輕柔的稍顯虛弱的聲音從小亭後麵的房屋中傳了出來,也將公良策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已經走了!”公良策收起手中的字條,起身來到內室,“清揚,今日身子可還好?”


    百裏清揚,有著神醫之稱,卻自個兒的身子孱弱不堪,終日以藥續命。


    原本也是個俊逸之人,卻堪堪的比女子還要孱弱,實在是令人惋惜。


    “我剛剛似乎是聽到了【鳳主】兩字?策,剛剛那人……”


    “清揚,你好生的將養著身子,將身子養好,其他的事情,暫時的都不要去管。”公良策倒了一杯水遞給榻上的雙目無神的纖弱男子,“當年若不是……。你的眼睛或許已經好了。”


    百裏清揚一怔,將手中的水杯放在一旁,沙啞著喉嚨,“當年,鳳主為了我的這雙眼睛,耗費了多少的心力物力,若不是如此的話,豈能讓那兩個畜生得手?一切都是因為我,都是我這個廢人拖累了鳳主,以及那四十三名弟兄。”


    “你若是一直都這般的想著,你如何的調養自己個兒的身子?若是鳳主和那些弟兄們全下有知,豈能安心?”公良策歎息著看著這數年如一日的自責的百裏清揚,心下有些猶疑,到底要不要將這個有些古怪的消息告訴他。可他也不是很確信,更別說告訴百裏清揚了。但若是不告訴他的話,一點希望都沒有的百裏清揚,實在是令人擔心的緊。


    “清揚,或許鳳主沒死也說不定!”


    好半晌,公良策才試探的說道。


    百裏清揚沒有說話,卻猛然的站起來,“鳳主當初不是你們親自的開棺驗屍下葬的嗎?”言下之意,何以說其未死!


    公良策見他情緒激動,甚至連身子都搖晃起來,似是下一刻就要倒下了一般,連忙上前扶住他,將黑羽和宮銘玨的事情和他全盤托出,也將那字條的事情告訴他。


    “這件事情我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就是因為不確定,所以才有此一問。清揚就當做是我糊塗了,說了空話便罷!”


    公良策說完,兩個人都是沉默的不再說話,靜謐的房間中,兩人的呼吸略顯沉重,隱約的似乎聽到了些許的心跳的咚咚聲。


    好半天,百裏清揚忽然聲音似有似無,有些飄渺的響起來:“曾經,我看過一本古籍,說是一個人若是心存不甘,帶著強烈的求生意識的話,可能會因而借屍還魂之說。當初覺得是無稽之談,現在倒是有些相信了。”


    “清揚……。”


    “宮銘玨是從北流來的,如此的話,他口中的鳳主,必然是來自北流!而北流此番的新科狀元,一舉拿下了文物雙科狀元,且這人姓鳳,如此的話,可否理解為,他口中的鳳主便是那鳳墨?”


    “清揚……。”公良策隱約的有些知道百裏清揚要做什麽了,不免擔心的想要阻止他。可是百裏清揚像是已經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一般,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叫喚。


    “我調查過了,那鳳墨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沒有人能查得出來那人的行跡,到底是來自什麽地方,到底家中的人是做什麽的。如果真的就是鳳主的話,那麽……”百裏清揚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中,似乎是劃過亮光,若不是知道他真的是看不見的話,公良策真的很難相信,這雙漂亮的眼睛,竟然看不見。


    “我要去北流!”


    “不可!”公良策猛地站起來,大聲的反對。


    他後悔了,他答應了她,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好百裏清揚的,怎麽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去什麽北流。且百裏清揚現在還看不見,在他不能離開南都的時候,豈能放心他一人獨自前往北流。


    說什麽,公良策都無法答應!


    “清揚,宮銘玨說了,再過兩個月,他便會來,你等等便是,也不差……。”


    “不,兩個月,我等不了!”清揚難得的大聲的反駁,因為說話的聲音過於的激動,一下子吸進了大量的冷空氣,頓時就劇烈的咳嗽起來。那張清俊蒼白的麵容,因為咳嗽,整張臉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我等不了了,無論是真是假,我都要親自的去瞧清楚,隻有這樣,我才能放心,我才能安心。”


    “再說,我也不單是為了這件事情,我已經耽誤了太長的時間,或許這一次去那裏,還能得到治療眼睛的東西。策,我不想再錯過,再也不想錯過了……。”


    最終,公良策還是無奈的答應了,隻是,唯一的條件就是需要帶二十個铩羽騎的人,在身邊。


    如此,百裏清揚在消沉了兩年多的時間之後,似乎正在緩緩的走出陰影中……。


    此時的鳳墨並不知道,她心中一直都放心不下,覺得欠的最多的那個人,正在前往來找她的路上。


    “鳳小子這腿現在如何了?”老容王笑盈盈的看著一派淡定的鳳墨,眼底盡是欣賞之色。怪不得他家那個一向眼光極高的臭小子都要對這人另眼相待,就連他也對鳳墨的淡漠淡然的氣質所欣賞賞識。


    “多謝容王爺記掛,鳳墨很好。”


    淡淡的抬眼,鳳墨唇角微微的勾起,她倒是很想知道,這老容王無緣無故的為何來找她。


    除夕之夜,鳳墨是一個人度過的。外公外婆倒是讓她去溫家,隻是她此時的身份,如何能去溫家?不過好在鳳府中不隻是隻有她一個人,還有墨謙等人在,倒也不顯得孤寂。


    想到這裏,鳳墨微微的皺起好看的柳眉。


    如果說有什麽比較不滿的地方的話,那就要數西成的鳳王玉傾歌了。


    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是犯了什麽病,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不是去遊湖就是去逛青樓茶樓,也不見得他要回去的打算。


    玉傾歌就算了,就連雲淩,也時有時無的哪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就是這一點,讓鳳墨極為的不滿。


    若不是永和帝明令,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違背玉傾歌和雲淩的邀請的話,她根本就府門都不會對他們敞開。


    好在,今日路遇老容王,這才避過了今日的可能發生的糾纏!


    “我家那臭小子每年過年都將我這老頭子放在家裏,自個兒跑到軍營中和他的那些個兄弟一起,實在是太不孝了,鳳小子,你說是不是?”


    老容王不滿的縷著胡子,兩眼卻冒精光的盯著鳳墨,似乎是在看什麽寶藏一般。


    老容王的話,讓鳳墨想起了曾經她也是這般,逢年過節都是和自己的那些個弟兄在在一起度過,容洛的這一行徑,倒是讓她心裏麵覺得有些柔軟。


    隻有重視那些隨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人,才會擁有一個精良的軍隊!


    無論是她也好,還是容洛也好,亦或者是那邪肆的玉傾歌,以及冷漠高傲的雲淩,對待自己的直屬軍隊,都是用他們自己的方式,重視著珍視著他們。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才能得到那些人的全心相待!


    “如此,才是真正的統帥!”


    鳳墨好半天才緩緩的說道,“不將自己的部下當做棋子,真心相待,才能得到部下的誠心相待。容王爺不是也是這般的禦下的嗎?”


    老容王一怔,而後大聲的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鳳小子,鳳小子本王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這番話,本王也就聽那臭小子說過,你還是第二個。本王相信,若是你有自己的直屬部下的話,必然,也將不會比臭小子的鳳鳴騎差!”


    寒眸一沉,她的铩羽騎,確實是不比容洛的鳳鳴騎差!


    收起臉上的笑意,老容王嚴肅的看著她,緩緩道:“鳳墨,你是如何的看待現在的北流的?”


    “腐敗,無藥可救!”鳳墨一點也不會擔心老容王會將她的話傳出去,既然說出來,她就有承擔這番話的意識。


    “你可知道,你的這番話,足以滅九族!”老容王危險的眯起眼睛,可眼底的最深處,卻藏著深深的讚賞。“你可知,現在的北流,是我容家在護著?隻要是我容家還在,這北流,誰能動得了?”


    狂妄而自信,這一刻的老容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才是那馳聘戰場多年的戰神應有的氣勢。


    “是啊,若是容家不再去護著了呢?”


    鳳墨忽然的垂眸淡淡的說道,那嘴角勾起的嘲諷讓老容王渾身都不自在,總覺得他是被這小子給嘲笑了。


    不過一想到鳳墨話中的含義,老容王臉色大變,“你可知道你這話傳出去的後果……。”


    “容王爺也不必下鳳墨,鳳墨若是真的害怕的話,就不會說出這番話出來。”鳳墨打斷老容王的話,“就像是這盤棋,堅持的走著自以為是的步伐,原本應該勝券在握,可是因為所謂的大義,將麵前的勝利拱手相讓,最後卻落得一個全盤皆輸,似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容王爺覺得,這盤棋,下到最後,到底還有意義嗎?”


    鳳墨最後一子落下,原本應該獲勝的老容王,卻在那一子之下,被鳳墨反敗為勝。


    這一刻,老容王沒有說話,可那劇烈起伏的胸膛,顯示出他此時的不平靜。


    鳳墨緩緩的起身,“所謂樹大招風,容王爺可想明白這盛名背後,代表的是什麽?就像是在過獨木橋,一個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忽然的揚起笑,抬頭望著冬日裏麵的第一縷陽光,“今日和容王爺這盤棋,下的甚是驚險,若是日後還有機會的話,鳳墨但願還能和容王爺再對弈一盤!告辭!”


    鳳墨轉身,臉上的笑意頓收。


    容家現在是什麽樣的處境,其實老容王也好,還是容洛自己也罷,比誰都要清楚,隻是他們缺少一個契機,一個讓他們明白的契機。


    永和帝大概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這一次自以為是的想要打壓容家的機會,卻給自己種下了禍患。若不是因為那疑心疑鬼,且不容於人的肚量的話,也不至於傷了最為忠心的容家人的心。


    “主!”無衣喚道,鳳墨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的眼睛正看向另一邊。鳳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臉都黑了。


    “喲,鳳大人可算是回來了!”玉傾歌大搖大擺的躺在她院子中本屬於她的躺椅上,身上衣衫淩亂,隱約的甚至都露出了裏麵的白皙的胸膛出來。


    玉傾歌瞧見鳳墨站在院門口的時候,勾起唇打了聲招呼之後,再次的半斂眼簾,恣意道:“鳳大人的這張躺椅,本王躺著甚為的喜歡,不知鳳大人可願送於本王?”


    “不願意!”鳳墨冷冷的跨步走了進來,麵具下,臉色極為的難看。她是個非常愛幹淨的人,當然,這樣的幹淨並不隻是身上的衣衫幹淨就好,而是需要整個人都幹淨,從裏到外。


    而玉傾歌在她看來,就是個騷狐狸,且還是一個凶殘的狐狸。這樣的人,在鳳墨的眼底,渾身上下,沒有哪一出是幹淨的。


    “梅兒!”聽到拒絕,玉傾歌眼皮動了動,然後緩緩的喊道。


    一旁的叫梅兒的侍女,緩緩上前,手中捏著一個明黃的聖旨模樣的東西。


    看到這,鳳墨的整張臉變得極為的難看,身上的氣息更是冰冷的恨不得殺了那個仗勢的人。


    “既然鳳王殿下想要,拿去便是,不過隻是一張破躺椅罷了。”實際上,即使是玉傾歌不要的話,等他離開之後,她還是會換一張新的。


    玉傾歌倏地睜開眼睛,眼底略過殘忍的光芒,卻轉瞬即逝,妖嬈的紅唇勾起詭秘的弧度,“鳳大人還真的是體貼,隻是怕的是,即使本王不要這張躺椅,它也逃不掉被主人丟棄的命運吧?”


    說話的時候,玉傾歌已經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著被麵具遮擋住了的鳳墨的臉頰。


    “本王甚是好奇,這一張麵具之後,那張臉,到底是絕世傾城,亦或者無鹽之女!”危險的眯起眼睛,玉傾歌緩緩的說道。


    忽然的瞬間,一臂之外的無衣忽然的動了,瞬間就擋在鳳墨的麵前。一陣勁風拂過,撩起鳳墨肩上的長發,身上的白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而自始至終,鳳墨連眼神都不曾變一下,更別說動一下身子了。


    無衣很快速的擋住了玉傾歌的手,隻是眨眼的功夫,兩人就交手了不下十招。


    挑了挑眉,鳳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向後退了好幾步,將空間讓出來了。鳳墨很清楚,無衣絕對不是這妖孽一般的狡猾狐狸的對手,可她也並不想參與其中,自然而然的,向後退兩步,這才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本王倒是不知道鳳大人身邊的這位護衛,倒還是個高手了。”玉傾歌紅衣翻滾,瞬間就收手,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逝,卻在下一瞬,又是滿臉笑意的躺回到了躺椅上。


    “雖然無衣的武功不錯,可是相比較鳳王殿下,反倒是一點看向都沒有。鳳王殿下的武功,才堪稱絕世。”


    鳳墨走到另一邊,離玉傾歌遠遠的,不想再靠近這個心性陰晴不定的人,緩緩說道。


    玉傾歌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那雙妖異的丹鳳眼中,忽然的浮上迷茫和緬懷。


    【那鳳鸞之琴音,堪稱絕世,這世上,即便是玲瓏公主,也不及其分毫!】


    【此女子,當今便真是絕世。如此女子,堪堪才能配得上鳳王殿下。隻可惜……。】


    隻可惜她已經是南衡的皇後,隻可惜她的心中已然有人!


    玉傾歌猛然的想起曾經身邊的和鳳鸞側麵的交過手的將士說過,也聽過手下的那些眼高於頂的將士們,用【絕世】這兩個無上的詞,去形容一個女子。若不是真的有能力的話,豈能讓他的那些部下那般的稱讚?


    當真正的他見到她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那女子當真是世間少有。那一刻,玉傾歌已然的起了掠奪之心。無論對方是誰,即使真的是嫁了人又如何?他玉傾歌想要的人,沒有得不到的!


    可是,還沒有等他付諸行動的時候,卻傳來鳳鸞謀逆叛變,畏罪自殺。


    那一刻,玉傾歌的心微微的一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奪走了!


    若是說著天下誰最相信鳳鸞不會叛變的話,那就是除了她率領的铩羽騎眾人,大概就要數和她交手的那些人了。隻要是和鳳鸞交過手的人,都非常的清楚,她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南衡。就是這樣的人,最後卻落得那般的下場!


    從鳳鸞死了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再也沒有人會將南衡放在眼裏了。


    南衡,一直都是鳳鸞和铩羽騎在撐著,失去了鳳鸞的南衡,就等於失去了铩羽騎。沒有了那以一敵十,甚至是以一敵百的天下四軍中的一軍,南衡滅亡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這一刻,忽然的讓玉傾歌想起了這樣的事情,頓時讓玉傾歌失去了都弄玩具的心情。


    【嘭――】


    “嗬,既然鳳大人將這躺椅送給本王,那麽就應該隨本王處理才是。”冷酷的勾起唇角,玉傾歌的那雙泛著殺意的眼瞳,冷冷的看著鳳墨,“現在,本王就將這些碎屑轉送給鳳大人,鳳大人可得笑納才是。”


    鳳墨抿著唇,低垂的眼中劃過一絲譏誚,還真的是幼稚的行徑。


    “鳳王殿下慢走!”鳳墨邁著步子拱手道,然後轉身走向裏屋,“收拾了,髒死了。”


    玉傾歌本身就是剛走,自然也就沒有走遠,且鳳墨壓根一點也沒有打算掩飾的打算,說話的聲音不大也不小,但也足以讓玉傾歌等人聽到。


    “嗬嗬,有趣,有趣,這樣才好,否則的話,要是讓本王那般早的就失去了興趣的話,那就真的是留不得了。”


    玉傾歌隻是頓了一下,而後低沉的笑起來,那聲音中沒有掩飾他的愉悅心情,也沒有掩飾他的殘忍。


    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比作一個玩具,也大概隻有玉傾歌才會去做了吧!


    鳳墨呆呆的看著麵前的地圖,忽然的想起已經多日不曾見到容洛了,這一刻,也不隻是為何,竟然會想起他來。


    歎了口氣,鳳墨合上麵前的四宇地圖,撐著頭,閉上眼睛。


    【姐姐,其實這麽長時間以來,妹妹我都真心的感謝你。】


    【妹妹能有今日,都是托姐姐的福,若是沒有姐姐這些年的東征西討,也就沒有今日南衡鼎盛之時。若是沒有姐姐這些年久征戰場,那也絕計沒有妹妹今日的皇後之位。】


    【姐姐你可知道,功高震主之說?】


    【姐姐可知道,後權大於帝權,就再無夫妻之名?】


    【姐姐可知道,從你得受萬民敬慕的那一天開始,你的夫君,南衡的皇帝,就已經成了妹妹我的裙下之臣?】


    【姐姐你樣樣都勝於我,可獨獨在最後這一刻,還是我贏了!】


    【姐姐可知道三年前,你腹中的孩子是怎麽沒的嗎?那是皇上親自打掉的。姐姐可知道,為何這幾年你總是無法如願得孕?那是因為皇上親手下藥,斷了你的後。如此,姐姐這一生的迷,終於揭開,姐姐也就不用死不瞑目了!】


    【姐姐,妹妹奉了皇上的旨意,特來送姐姐上路。姐姐……一路可要好走啊!】


    【鳳鸞,下輩子,就算是死,也不要來找我,記住,害你的人,是你曾經最心愛的丈夫。】


    “嗯……。”


    鳳墨猛地睜開眼睛,那滿頭大汗,顯示出剛剛到底是做了多可怕的噩夢。


    眼底閃過瞬間的迷茫,然後快速的就冷凝下來。


    緩緩的從書案前站起身,鳳墨背著手走到窗前。多久了,她多久不曾想到那臨死前的一幕了?鳳容穿著那一身皇後服飾,告訴她全部的真相的那一刻,那滔天的恨意,如何能忘?


    臨死前,她曾經對自己說過,她會記住她,記住他,記住所有害她的人,害了她弟兄的人,即使是九州黃泉,她也絕對不會將這對賤男女忘記。


    她鳳鸞以她靈魂詛咒,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此恨,永無絕止之日。


    而現在……。伸手猛地折斷麵前花瓶中的梅花枝,清脆的聲音,讓鳳墨眼底冰冷刺骨的寒意更甚。


    不需要九州黃泉,也不需要永生永世。這一世,她會用她的這雙手,親自了結這一切!


    無論是何代價!


    ------題外話------


    萬更,我做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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