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受傷了,這是溫子柔在不經意之間聽說的。所有人都沒有告訴她,因為林楓是鳳墨的人,是將軍,雖然溫子柔是鳳墨的表親,但實際上和林楓並沒有任何的關係,故而沒有人要告訴她的意思。


    若不是無意之中聽到那些下人的議論,她怕是要一直的被蒙在鼓裏了!


    “卿兒,卿兒……”


    溫子柔急急忙忙的跑到鳳墨的院子中,也顧不得院中還有別的人在了,小臉上滿是焦急之色,急促的問道:“卿兒,我聽說林楓受傷了,可是真的?傷在哪裏?可嚴重?為何都沒有人告訴我?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子柔!”鳳墨心中的詫異一閃而逝,隨後是了然,眼底也浮現了一絲笑意,反問道:“子柔何時這般的關心阿楓了?你放心,他現在很好,隻是短時間之內是上不了戰場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何時和阿楓這般相熟?瞧著你關心他的傷勢,甚至不顧禮儀的來質問我,子柔,你可是當真?”


    溫子柔的眼睛閃了閃,白淨的小臉上浮現絲絲紅暈,眼神遊移就是不看鳳墨,呐呐的嘀咕了兩句不知是什麽話,然後跺著腳,戀就像是在冒火一般,道:“卿兒你就別鬧我了,林楓現在到底是在哪?我要去親眼的看看才行。”


    鳳墨也不再多言,便就指明了地兒,溫子柔是一點也不耽擱,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


    鳳墨眸色沉沉的看著溫子柔的背影,看樣子,溫子柔是當真動了那顆心,可以林楓的性子,她還是有些吃不準,那根木頭可是會喜歡溫子柔!


    被忽視的徹底的容洛,在一旁笑著說道:“怎麽了?”他是看在眼裏的,那兩個人之間的貓膩,想來也是郎有情妾有意,若是當真成了,卻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戰場風雲變幻,軍婦哪是那般容易的就能當的?我隻是擔心,子柔她……”她不想將事情說的那般的嚴重,可是事實確實是如此。刀劍無眼,隨時隨地的都有可能會丟掉性命。這個世上,戰死沙場,被丟下的女人何其多?她隻是擔心,若是溫子柔和林楓在一起的話,林楓稍有不測,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容洛伸手牽著她的手,低聲的說道:“人各有命,既然選擇了這個人,即便是前路坎坷,荊棘不斷,也無法再回頭,隻能一直的走下去。若是溫子柔和林楓當真用情至深,便就不會在意這些。”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終究隻是擔心罷了!”


    “與其擔心那些沒有根據的事情,還不如順其自然,該來的,躲也躲不掉。”


    容洛說完,瞧著她還是細眉輕鎖,便有心的岔開話題,道:“後日,與玉傾歌一戰,墨兒可否呆在院子中,不要去觀望?”


    她當然是知道他岔開話題的意思,故而有些奇怪的挑眉,“為何?我若是去了,多少的還是可以提一點意見!”


    “墨兒,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休息!”他握住她的肩膀,“我隻是希望,你能從戰場之上退下來,然後一切的一切都交給我,你隻要幫我打理好我的身後,讓我沒有後顧之憂便好。”


    他的要求很簡單,他不希望她再上戰場,他的身邊需要她的支持,他也不希望她再次的受到不必要的攻擊,更加的不希望她涉險。


    雖然現在她已經很久不曾說過要動玄音,可他終究還是擔心,擔心若是她在戰場上的話,有一日,她不得不再次的動了玄音!


    正是因為這層擔心,所以他希望她在這場戰役之後,留守京城,為他們的大卿坐鎮。而他,則是披掛上陣,一寸寸的為大卿打下結實的根基。他的要求真的很簡單,他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她照顧好她自己而言!


    她望著他,很久很久,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就這麽的定定的看著他。他也不動彈,隻是半跪在她的麵前,微微的仰著頭,直視她的視線,不躲不閃。


    鳳墨緩緩的抬起手,冰涼的手指在他俊美無濤的臉上輕輕的滑過,眼底的寒意漸漸的散去,浮上了點點的溫柔光芒!


    她了解他的意思,就像是他能輕易的明白她的意思一般。她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她好,本身她便就不喜歡這血流不盡的戰場,若是可以的話,她當然是希望從戰場之上退下來。可是,讓她放任他一個人在這戰場上麵衝鋒陷陣,她自然也是擔心他的。


    他擔心她,她何嚐又不擔心他?


    “你要好好的,有什麽事情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那我便就答應你。”她輕輕的說道。


    容洛笑著頷首:“我答應你,我絕對會每一次都會凱旋而歸!”相守白頭,如何能這般輕易的就鬆開手?所以,無論情況如何,他都會回去,回到她的身邊。


    約戰之日,如期而至!


    一大早,容洛便就早早的帶著人前往了城樓,而鳳墨也確實是如她所承諾的那般,留在院中,不曾離開半步。


    三日前的那場大雪,整整的下了一夜,罕見的大雪,造成了嶧城整個都成了雪中之城。這場仗,若是當真打起來的話,無論是對誰,都非常的不利!


    冬日的太陽已經出來,雪也開始融化了,天兒反而是更加的冷了。


    鳳墨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捏著一隻翠玉洞簫,簫上長長的鮮紅的流蘇隨風擺動著。她的手指在洞簫上麵輕輕的搭著,沉靜的麵容上,絲毫的情緒都不曾外泄!


    而此時,嶧城城外,西成的鳳王玉傾歌與大卿新皇容洛,正持一種對峙現狀。


    玉傾歌騎在馬上,冷冷的看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那個本來應該是鳳墨的地兒,現在卻被容洛所占,他心中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本王可是記得,本王的戰帖是對鳳墨所下,為何鳳墨不出來,這大卿的皇上倒是出來了?莫不是成了縮頭烏龜了不成?”


    容洛笑起來,眼眸清冷傲然,道:“玉傾歌,你的戰書是對我大卿的嶧城所下,既然是嶧城,不管是何人前來迎戰,你若是能戰勝,自然這嶧城就乘客你的了,若是不能戰勝,即便是是我來迎戰,那又何妨?”


    容洛是一點也不介意將自己說的不如鳳墨,他和她不需要分的這般的清楚。


    他的話讓玉傾歌心中愈發的陰鬱起來,陰冷的看著他,好半晌,仰頭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本王想著也是,大卿的皇帝都親自的迎戰了,這也算是本王的大幸,本王非常的期待,與大卿皇帝這一戰,可是當真能讓本王盡興!”


    手,倏地抬起,玉傾歌冷冷的看了眼城牆之上,希望看到那一方雪白,但是,沒有,今天,他是什麽都沒有看到,那個人,不在。


    “進攻!”既然不出來,他就將她逼出來,沒有她在邊上看著,總是會覺得有些不盡興啊!


    容洛微微的抬手,他身後的將士瞬間的迎擊上去。


    雖然鳳墨不在,但铩羽騎的指揮權,卻也全權的交到了容洛的手中,該如何的運用,都是他去決定,沒有人會多說一句廢話。


    铩羽騎的四大將軍,除了已經負傷的被勒令養傷的林楓,其他的三人全部都上了戰場上。而此番,鳳鳴騎的五將,他不過隻是帶了三人前來而已,統共加起來七位將軍,雖然不曾合作過,但他詳細他們。


    容洛忽然的想到,之前一起的商量此番西成的攻擊路線的時候,公良策說過:


    “雖然铩羽騎和鳳鳴騎不屬於同一人所統領,但總歸都是訓練有素的將士。這一次的目的也是相同,隻要是運用的得當的話,這倒是不失為一個非常好的法子,兩軍的結合攻擊!”


    “西成並未知道皇上已經來了,所以,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三天之內,訓練七位將軍的配合度,想來也是不錯的法子,到時候,倒是能夠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即便是玉傾歌,恐怕也隻能是咽下這口啞巴黃連。”


    “七位將軍的能力相差層次補齊,且燕將軍和蕭將軍,在體力上麵,肯定是比不得他們這些大老爺們,也就是說,必要的時候,必須的是要注意自身的力量的調和,千萬不能輕易的涉險。踏雪騎的八將軍,並非是簡單的人物,從我得到的資料上來看,他們都是血腥之人,也的確像是玉傾歌帶出來的人。雖然,對上他們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切記小心再小心。”


    “皇上,雖然有些話說的不知是否正確,但請皇上務必逼得玉傾歌不得不退兵。嶧城不是久戰之地!”


    “大卿初初建立,若是在嶧城這個地方一下子耗費了時間過長的話,恐怕會引起大卿的一些人心中的二心。皇上,若是玉傾歌不死便就退兵的話,殺了他,又何妨?但我也知道,玉傾歌的武功深不可測,與鳳主之鬥中,我們都看得出來。所以,我也知道,殺了他,可能性比較的小,但是,若是能重傷他,讓他無暇再顧及嶧城的話,我大卿也就可以好好的修養一段時日,這嶧城之兵,也就可以好生的訓練一番。”


    “重傷!”容洛勾起唇,倒是可以試試。


    不過,他可不會就隻是重傷他讓他回去養傷那麽簡單。既然玉傾歌膽敢動墨兒,他就要有承擔他怒火的準備。隻是不知道,到時候重傷回去的玉傾歌,在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會不會一下子氣的昏死過去?


    玉傾歌眸色陰鬱的望著容洛,他為何老是來壞他的好事?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偏偏裝作什麽都知道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厭煩。他不明白,為何鳳墨那個女人會選擇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瞎了眼。


    既然選擇了容洛……玉傾歌的眼中浮上濃濃的殺意,那就殺了他,殺了他的話,鳳墨,她該往哪逃?


    頃刻之間,那身鮮紅就和墨色相互爭鬥在了一起。


    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爭鬥,簡直就是輸死之爭。甚至比三日前鳳墨那一戰都要來的激烈非常。


    長槍和黑玉骨扇相交而發出的鏗鏘聲響,容洛忽然的一展手中折扇,扇葉順著長槍的槍尖快速的帶著火花的滑向了玉傾歌握槍的手。玉傾歌的反應也是極為的迅速,雙手一合,長槍整個的翻轉起來。


    扇子回手,扇葉瞬間合了起來,狠狠的一敲槍杆,腳下淩厲的掃過,那一瞬間竟然掃起了陣陣的雪花片兒,那飄飛的從地上翻起來的雪花片,在四周飄飛,那一刻,當著就像是下了大雪一般!


    四周是梁軍交戰而發出來的震耳的打殺聲,但卻沒有一個人靠近這兩個人交戰的區域。那是一種強者而自然而然的隔離開來的領域,即便隻是稍稍的靠近那個領域,都會被最外圍的氣勢所震懾道,那駭人的氣勢,讓人都忍不住的想要跪下來。


    容洛和玉傾歌之間的交戰,實際上也是一種精神的寄托。就像是平常的戰役之中,總是有人會在後方擊鼓一般,震懾人心,提高氣勢。


    若是兩人對戰,有一人率先的戰敗下來的話,那麽就注定了那一方的失敗!


    容洛猛然的挑開玉傾歌的招數,嘴角噙著從來不曾露出過的肆意笑容,望著玉傾歌的眼睛之中,是冰冷而冷酷的,道:“我一直在想著,似乎是天下四絕之中,我的招數似乎從來都不曾使出來啊!”


    容洛的話讓玉傾歌的臉色微微一變,確實是這樣的,容洛武功很高,雖說隻早就知道了他的絕招的名字,但卻從來不曾見到過他使出過。說實話,他還真的是有些好奇,那個所謂的九霄雷陣的絕招,到底是什麽。


    雖然兩個人在說著話,可是手中卻一點也不曾停歇,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上,他們就已經是交了數百招。


    而就在這時,玉傾歌忽然發現容洛手中的扇子散開,黑玉製作而成的扇骨轉而散開定在容洛的手邊。


    容洛望著他,眼底的狂傲讓玉傾歌心驚。


    這樣的神情,他從來不曾在容洛的臉上見到過,這還是第一次!


    “世人都不曾見到過,這一次,我便就讓你見識見識!”


    手猛然的一揮,十三支扇骨嗖的一聲激射而出,玉傾歌連忙轉動手中的槍抵擋。本身倒是全部都擋了回去,可是不知為何,兩隻手腕卻被知名的東西擊中,有那麽一瞬間的麻木。


    而後,他的身上像是被無數的利刃所割一般,本來一戰下來還好好的衣衫,此時已經被割裂了好幾道的口子。


    而不知何時,那扇子已經轉眼之間回到了他的手中,十三支扇骨一支不少,在他的手上重新的組成了一隻他常年呆在身上的黑玉骨扇。


    那招數隻是在頃刻之間,容洛的身形極快,玉傾歌忽然的明白了為何叫做九霄雷陣。


    九個方向,剛剛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九個容洛同時同招的攻了過來,讓他根本就無法防備!


    也或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招數的緣故,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戰,他輸了,輸的非常的徹底。


    可是,玉傾歌卻反而仰天大笑起來,明明之前內傷就沒有好,加上這一戰被容洛所傷,他身上的內傷更重,可是他卻笑得極為的高興。


    “容洛,本王承認你確實是個很好的對手。但是,就像是我曾經所說那般,無論是你的九霄雷陣,還是鳳墨的鳳凰訣,任何的招數都不可能是毫無破綻的。今日一戰,本王甚是滿意,本王今日將話撂在這裏,再次相見之時,本王會讓你看看,本王是如何破了你的九霄雷陣和鳳墨的鳳凰訣!那個時候,本王就以你們的人頭,祭奠本王今日之恥!”


    玉傾歌非常的明白,今日一戰,他是輸的非常的徹底。


    三日之前和鳳墨一戰之中,他已經是落於下風。不曾想到,容洛的武功竟然到了這番出神入化的地步,這一戰他輸了,輸在自己的自負之上。


    可是他卻知道,這一戰並不是毫無所獲,至少,他知道容洛的後招,也暗暗的想好了下一次的計劃!


    這一戰,此時此刻對他是極為的不利,他向來是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明知道會輸,那麽自然是早些的撤離。


    本來以為能一口吞下的肥肉,不曾想到中途來了這麽個程咬金,真的是……


    玉傾歌在落地的時候,整個人踉蹌的差點摔倒在地上,甚至當著兩方大軍的麵,吐出了大口的鮮血,身上的衣袍被劃裂了很多的口子,整個人顯得尤為的狼狽。


    高程連忙上前去想要扶住他,但是玉傾歌一如既往的擺手,他這一次的傷勢前幾日還要嚴重,此時的他,麵前的靠著手中的長槍杵地,才勉強的能站穩。


    饒是如此,他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仰起頭,額前的細碎的發絲向邊上散去,露出右眼角下那點鮮紅欲滴的朱砂痣。不知是因為臉色蒼白,還是本身就是紅色的緣故,此時此刻,瞧著那鮮紅的朱砂痣,似乎是愈發的紅豔,感覺上,極為的詭異邪魅!


    “容洛,今日之恥,本王絕對會加倍的討回來!”冷冷的看著容洛的方向,又似乎不是看向容洛,而是看向不知名的方向,他抬起手,“撤軍!”


    西成的兵就如潮水一般的退了去,烈風詢問是否要追的時候,容洛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窮寇莫追!


    事實上,不是不追,而是根本就不需要……


    玉傾歌回到軍營的時候,正打算打坐療養內傷,可還不等他稍作休息,八百裏加急卻突然的來到。


    “啟稟鳳王,東合集結八十萬大軍,對我兗州進行大規模的進攻,已於三日之前攻破城關,兗州被攻破了,鳳王!”


    玉傾歌一聽,氣怒攻心,一大口的鮮血就吐了出來,整個人就這麽的倒在了來使的麵前。


    “殿下――”八大將軍驚呼一聲,高程畢竟常年的跟在玉傾歌的身邊,反應極為迅速的將其扶住。


    玉傾歌咽下喉嚨間的腥甜,在失去意識之前,下了最後一個命令,道:“即刻……回京!”


    他終於知道,之前容洛在他撤軍之時嘲弄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了。他本來以為是容洛在嘲諷他技不如人,輸掉了這一戰,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是這樣,容洛是在嘲笑他隻顧著打擊大卿,卻忘了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東合。


    失策,當真是失策!


    容洛,雲淩,到底這兩個人是何時達成了同盟的?為何他竟然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果然啊,這兩個人是他大業路上極大的絆腳石。


    不除之,他將寢食難安!


    他發誓,等他重整旗鼓,他必將讓那個這些膽敢算計他的人,一個不留的連根拔除……。


    還不等容洛他們將戰場打掃完畢,千萬探聽消息的探子就匆匆回來,帶回來的消息早已經是在容洛的意料之中,西成玉傾歌甚至都不曾休整,就率兵拔營返回。


    相比較那些摸不著頭腦的將軍們,容洛卻並未解釋,隻是淡淡的勾起唇。


    實際上他和雲淩並不算是合作,隻能說是各取所需而已!


    他要玉傾歌乖乖的滾回西成帝都,短時間之內無法再打大卿的主意。而雲淩確實誌在這天下,正好也算是一雪當日在西成之恥。他一點也不會懷疑,若是玉傾歌和雲淩有某種利益上麵的合拍的話,他不會與西成聯合起來,再來對付他大卿!


    他們這樣的人,實際上若是相交的話,也算是與虎謀皮的一種。


    他是知道的,天下四公子與公良策齊名的公子緣,已經是在了東合雲淩的名下。驚無緣有大智大仁之才,他既然選擇了東合,那麽他必將是會傾盡一切的為雲淩謀劃,那麽,終有一日,他們將會和驚無緣正麵的交鋒。


    四絕之一雲淩太子,天下四公子之一公子緣,這兩人……。怕是比玉傾歌更加的難對付!


    此時,遠遠的山嶺上,兩個一坐一立的人,遙遙的望著嶧城。


    站著的那個年長一點的男子,望著坐在懸崖邊上,微微的曲著一條腿,一隻手搭在膝蓋上,下巴搭在手肘上的背對著他的身著月白色衣衫的男子,道:“十世輪回之苦,換的十年守護之痛,我是應該說你傻呢?還是應該說你癡?如此做,當真值得?”


    地上坐著的男子並未搭話,山頂上麵的風極大,且又是冬天,這一陣陣凜冽的寒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割著人的的血肉一般,生疼生疼的。


    但兩個人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始終維持著一如之前的姿勢!


    好一會兒,地上坐著的男子終於緩緩的開口說話:“這個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我隻是順從著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訴我該怎麽做,我就知道該怎麽去做!我的心告訴我,這樣做的選擇,會讓我心安,我便就這麽做了。就像是你當初為了給她逆天移魂一般,以你五十年的陽壽來換,那我現在問你,你可後悔?”


    他的聲音極為的好聽,清潤溫和,就像是他周身氣質給人的感覺一般,淡雅如蓮一般!


    千麵神君搖搖頭,道:“你我不同,我不過是以這一世的壽命為換,誰知道我下輩子是不是投胎成了個富貴人呢?你是用你十世之命,換你這一世的十年陽壽。你要知道,你那十世,將會帶著這一世的記憶,不死不休,永遠的這般痛苦下去。你說說,到底是誰不值得?”


    “嗬嗬,何必這般的計較?如此也正好,那樣的話,以後我便就能每次都能找到她,一直一直的守在她的身邊。”那人依舊不清不淡的說道,因為山上的風大,他的聲音細細碎碎的,若不是耳力極佳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他說的話。明明事實是那麽的悲烈,可是偏偏他說出來給人的感覺是那般的從容。他似乎是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所以,他心甘情願。


    神君背著手看下下方,“容洛這個人,你如何看?”這個人是得到他的肯定的吧,否則如何會讓他再她的身邊?


    男子微微低下頭,肩上鬆散的係著的白色發帶隨著風飄蕩,他的頭發極長,也極其的黑,因為風太大,吹散了的頭發,遮擋了他的大半容顏,讓人看不到他的容貌到底是如何。


    他始終是一如之前的姿勢,冷冷靜靜,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輕輕的說道:“如何看啊……當然,他比楚風然要好很多。容洛這個人,一旦認定,便就是生死不離,為了她,他做了很多,雖然從來嘴上不說,我都看在眼裏。明明早就猜到她的身份,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暗中為她安排那一切,他的心,足以證明。”


    “這樣的人在她的身邊,我才能放心,放心他守在她的身邊。”


    “那你呢?你準備這十年的守護,算什麽?”神君慍怒的問道。


    “我?”他搖搖頭,微微的抬起頭,“我啊,她對我是什麽樣的感情,我非常的清楚,可是,我更加的知道,她對我和我對她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清楚自己應該止步於什麽位置。神君,十世啊,我又千年的機會,我可以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所以,其實我還是很幸運的。”


    神君抖著唇,胸膛起伏不定的好一會兒,才冷冷的丟下一句【瘋子】,甩袖而去。


    瘋子?是啊,或許確實是瘋子!


    無論是他,還是他,徹頭徹尾都是個瘋子。


    神君離開之後,他也就還是維持之前的姿勢,就這麽的坐在那裏,過了大概是一盞茶的功夫,他聽到身後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微微的側頭,他道:“未曾想,大卿的皇帝陛下,倒是警惕性極高啊!”他說話的語氣始終是清潤淡然,極為譏諷的話,偏偏從他的最裏麵說出來,卻反而讓人挑剔不出來任何的不妥的地方。


    容洛走到他十步之遙的位置上站定,不靠的太近,也不會離得太遠,這是他對他的尊重!


    其實早在他和玉傾歌打鬥開始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有人在盯著他們。因為察覺到這兩個人的視線都不曾帶有惡意,所以他才會並不去理會。可是,當戰爭結束之後,兩個人卻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打算的時候,他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覺一閃而逝。追隨著本心,他來到了距離嶧城並不是太遠的山尖上。本來應該是兩個人的,可是現在卻隻剩下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極為的瘦削的男子。


    容洛微微拱手,“被這般的盯著,隻要是有點武功的人,怕是就不會視而不見。公子引我來的目的,所為何?”


    一直都不曾改變過姿勢的男子,忽然的就開始動了。


    他緩緩的抬起頭,從山崖邊上站起來,道:“我引你來的?何以見得?”說話間,他已經緩緩地轉過身。當那一張臉露出來的時候,容洛的眼睛一閃,這個人的容貌……


    蒼白卻絕世的麵容,眉心一點火蓮,將他整個人承托的像是烈火之中的清傲的蓮一般,一個男子,卻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若非是故意引我前來,就這之前那人的武功,想要不被我發現的話,也是易如反掌,何必那般明目張膽的盯著?公子所謂何意,請說!”


    男子抬腳向容洛走來,容洛也不動彈,就這麽的站在原地。


    而就在這時,男子忽然的抽出腰間別著的青玉洞簫,站在距離容洛五步之遙的位置上,突然的就吹了起來。


    容洛神色不變,手中卻已經捏住了黑玉骨扇,身形快速的動了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容洛稍微的還有些不適應,右手上麵被風刃割出了好幾道血口子。但是很快,已經大致明白了這是什麽的容洛,馬上就做出了對抗之招。


    去而複返的神君,隱在暗處,背著手看著那一白一黑,一靜一動的兩個身影,眸子中閃爍著洶湧的波濤。


    “玄音,雖說是沒有那丫頭的力量,但也不是那般輕易的就能抵擋的了的。容洛此人,當真是深不可測,隻是幾招下來,便就能讓自己在玄音攻擊之下,毫發無損。”


    神君歎息的低聲說道,他的心在抽疼,命格變化太快,即便是他會觀人命數,但不過幾日,便就變了幾變的命數,他是如何也參不透了。


    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這些人本身已經命定下來的命數,卻在逐漸的開始向著不知名的方向改變,前麵一片霧蒙蒙的,無人能參透!


    簫聲停止,容洛忽然直指著他,欺身上前,眼看著扇子就要擊向他,但是卻在那驚險一刻,扇尖一轉,瞬間收勢!


    “雖然不知你目的為何,但我相信我的直覺,你,值得相信!”


    容洛轉過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玄音,確實是個好東西,隻是,傷人傷己的東西,終究還是少用為好!我感謝你治好我的內傷,但也隻是感謝而已。你的身份如何,我不會多說,既然你這般做,顯然也是不希望她知道。如此,我也不會多這個嘴,你放心!”


    容洛心底翻湧,這個人,這個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便就是……。隻是,他不是……為何……。


    男子在容洛的身影消失之後,哇的一聲吐出大口血,眼看著就要倒了下去。


    “按照我的意思,我就應該將你丟在這裏自生自滅,省的我鬧心。真的是,我怎麽說你好?容洛什麽武功?那點子的內傷,也不過是休息一兩日罷了,你去逞什麽能?”神君扶住倒下的男子,“上一次若不是你非要給丫頭致傷,你也不會一下子昏睡那麽長的時間。你現在醒來實屬不易,這一覺也許就能睡過去十年,虧得你還能堅持這麽長時間。”


    男子除了咳之外,根本就無法說出一個字兒來。


    因為咳嗽,整個脖子都仰了起來,那原本包裹在圍脖之中的脖子上,靠著咽喉的位置上,一條長長的猙獰的疤痕橫過了整個喉嚨,顯得極為的可怕!


    神君無奈,隻能抱起他,腳下一點,轉而跳下了懸崖,消失在了山頂……


    錚――


    一聲清脆的聲響,本來在靜靜彈著琴的鳳墨,忽然的彈得好好的琴,琴弦突然就崩斷,甚至還將她的手指割了一條細長的血痕!


    望著右手食指上的血珠,鳳墨心中微微的沉了沉,果然,普通的琴就是不好用,隻是稍稍的用了點力氣,就這麽的斷了。


    歡呼聲,她不是沒有聽到,重傷了玉傾歌,且逼得玉傾歌不得不退兵,隻是短短的一上午,戰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事實上,容洛似乎是極為的適合戰場的舞台啊!


    容洛進來的時候,看到出神的鳳墨,眼底快速的劃過一道流光,然後再次的抬眼的時候,眼底依舊還是那醉人的溫柔。


    “墨兒,可是在想我?”


    上前笑嗬嗬的坐到她的麵前,他此時已經是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衫,右手上的傷口也經過了簡單的包紮,本就不是多嚴重的傷,其實根本就不用在意的,但因為怕她擔心,他才會矯情的包紮一下!


    “受傷了?”皺著眉轉過頭,上下打量著他,眼底浮現冷意的問道。


    “沒有,隻是擦傷。”


    “是嗎?”她伸出手,準確的抓住他手上的右手,卷起他的袖子,細細的查看了一下,確定他不是在說謊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來。


    容洛笑彎著眼睛,就這麽的隨便她擺弄,一點也不反抗。等到結束了,他才笑著問道:“不是騙你的吧?”


    她收回手,沒有說什麽反駁的話。


    容洛歎息,尤其是見到那個人之後,總覺得似乎是有什麽地方在隱約的發生著改變。


    “什麽時候回去?”鳳墨問道。


    “明日一早就啟程吧,到時候我們先走,他們畢竟經曆了打仗,有些人的身上還有傷,等他們稍稍的好一點之後吧。我們先回去,將事情準備準備如何?”容洛提議道。


    鳳墨點頭,她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這麽想著的,便也就沒有什麽要反對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他們兩個人是誰也沒有帶,一人一匹馬的離開了嶧城。


    林楓是因為有傷的緣故,所以壓根就沒有打算讓他回去的意思。三個月之內,他是都要留在嶧城的,也順道訓練一下這裏的散兵。而溫子柔因為擔心林楓的傷,說什麽也不要回去,所以鳳墨也就做了主的讓她呆在這裏!


    至於其他的人,不是他們不想跟著一起走,但是瞧著那兩個人之間,他們是不想去耽擱他們。加上無論是铩羽騎還是鳳鳴騎,都是有傷者,當然也就得好好的讓那個個受傷的將士們修養一段時日,然後他們再前往與其匯合,隨意,最後離開的人,也就隻有鳳墨和容洛兩個人了。


    這一路上,他們並未打算多麽的趕路,畢竟距離登基大典還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足夠他們在路上稍稍的放鬆一下,並且看看大卿的民情!


    鳳墨並未穿男裝,而是換上了女子的裝束,容洛則是一如既往的裝束,本就不是多顯眼的裝束,自然而然不擔心被認出來該如何。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是趕在日落之前,來到了距離嶧城最近的城鎮落腳。


    當他們好不容易來到落腳的客棧的時候,頓時就讓原本嘈雜的大堂瞬間的安靜下來。


    無論是鳳墨也好,還是容洛,這兩個人即便是穿著一身破爛衣服,可那一身氣質卻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且兩個人的容貌都是上等之姿,衣著更是華貴非凡,引人注意,自然是非常!


    “小二,一間上房!”


    無視四周的各異的視線,容洛笑著對發呆的小二哥說道,同時不著痕跡的擋住了他看向鳳墨的癡迷眼神。


    那小二臉一紅,而後結結巴巴的連忙道:“是,是,是,客官您隨小的來。”


    容洛微微低頭和鳳墨說著話,兩個人便就轉眼之間消失在了樓梯道的入口處。


    而此時,大堂的一個隱蔽的角落之中,一桌人圍著做成一圈,在看到鳳墨和容洛兩個人的時候,氣氛整個就變了,興奮和激動,以及隱含的殺意,竟然讓容洛他們兩個人都不曾感覺到。


    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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