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讓你坦白!”


    溫子軒風塵仆仆的站在門口,昔日的翩翩貴公子,此時卻稍顯狼狽,臉色蒼白,黑亮的眸子深不見底,卻又透著掩不住的傷!


    “子……子軒……”他怎麽回回來?他不是應該還在兗州的嗎?他怎麽會回來如此的早?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玉玲瓏的麵前,讓她在欣喜能見到他的同時,卻又有著無法言表的恐懼感。


    她真的不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到厭惡和失望,她不在意任何的人,卻獨獨無法不去在意自己的丈夫!


    玉玲瓏本來想著,自己已經按照玉傾歌的要求做了那些事情,她本身也沒有打算去隱瞞,所以被知道了之後,更是沒有想要去辯解。她利用溫子軒的手,知曉戰事的情況,更是利用在軍營中埋下的暗樁,暗中的將大卿的軍隊部署交給南衡。


    她確實是沒有想過要解釋辯解,希望在最後見溫子軒一麵,卻又害怕見到他。溫子軒看似溫和,但若是觸及他的底線,那麽他狠起來也不是一般的人。


    夫妻同床共枕,自然是非常了解溫子軒的性子,她非常的清楚,若是被溫子軒知道她所做的事情的話,那麽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她。所以她真的害怕被他知道,卻沒想到千防萬防,到底還是被他給知道了!


    溫子軒一步一步的從門口走進來,他的一雙眼睛緊緊鎖在玉玲瓏驚慌閃爍的眼睛上。


    溫子軒的突然回來,還沒有讓溫家的人感到驚喜,卻又因為他的話而震驚不已,怎麽也無法明白他怎麽忽然的說出這等話來。


    “溫公子,烈風奉了皇上的旨意,帶玲瓏公主。”烈風看到溫子軒後重複了之前的話。


    溫子軒沒有看他,而是站在玉玲瓏麵前不遠處,麵色冷沉,聲音低緩冷靜,緩緩道:“公主可有什麽話要對子軒說?”解釋一下,告訴他不是她。


    玉玲瓏受不住他的視線,撇開視線,手緊握著,指甲深深的掐入了掌心,深吸了口氣,冷笑道:“說?你想要本宮說什麽?事實擺在麵前,難道溫公子還以為不是本宮所為不成?本宮既然敢做,自然也就敢承認,確實是本宮所為。”


    不同於以往的溫婉守禮,此時的玉玲瓏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冷冷的看著溫子軒,以一種非常不屑的態度環視周遭一圈,然後垂下頭,濃密如扇的眼睫輕輕的顫動著,眼底是深深的藏也藏不住的痛苦,她以整理衣袖的姿勢,遮掩了這一幕,所以沒有人看到她眼底的情緒,等到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眼中又是一片高傲冷靜!


    “大嫂你,你在說什麽呀?”溫子柔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強扯了一個小,有些不解的問道。


    玉玲瓏冷笑:“可別叫大嫂叫的那麽親,本宮貴為西成的公主,你覺得本宮為何會甘心的屈尊降貴的嫁入溫家這種士農工商之中最為低等的商賈之家?若是鳳王哥哥許諾本宮地位權勢,你覺得本宮會瞧得上你溫家?即便是天下首富,卻不過也隻是商賈,如何能比得上皇親貴胄?本宮願意下嫁,甚至為你溫家添子,已經是瞧得起你們了,怎麽,本宮稍微的收取一點利益便就如此的態度,果然,商賈之家就是見利忘義,斤斤計較。”


    玉玲瓏的話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句比一句難聽,溫子軒麵無表情的聽著,似乎一點也不受她話的影像。而溫子柔卻下意識的向後倒退了好幾步,似乎是不相信這樣殘忍的話是從她的口中吐出來的一般!


    “大嫂……”


    玉玲瓏冷漠的視線滑過溫子柔的臉,嫌棄而充滿惡意的眼神,讓溫子柔像是被刺了一般,下意識的向後倒退了好幾步,若不是她正好站在溫老夫人的身邊,沒有溫老夫人扶著的話,恐怕她會因為驚慌不安而跌坐在地上。


    溫子柔尚不知道林楓死訊的消息,鳳墨在得知此事的時候便就毒發至今未醒。整個丞相府知道此事的不出五人,加上都在為鳳墨的事情而著急上火,自然也就沒有人有空來通知溫家林楓的事情。等到容洛回來,更是不許任何的人走漏風聲,即便是來緝拿玉玲瓏,烈風也不曾將林楓的死訊通知給溫家!


    林楓是孤兒,從十三歲開始就跟在鳳墨的身邊,這一跟就是十幾年,铩羽騎中的七十二路軍,對他來說就像是家人兄弟一般,而身為铩羽騎的主子的鳳墨,對他更是有提攜之恩,更是他所敬慕的女子,在林楓的心中,即便是為了他們的鳳主去死,他也是心甘情願的沒有一點點不情願!


    鳳墨嘴上不說,但心中對铩羽騎的感情也是極為的深厚,她隻是不善言辭罷了,她身邊的人何嚐不了解她的為人?所以就算是為了她犧牲,也不管是已經不在了的人,亦或者是還活著的人,沒有一個對她有絲毫的抱怨!


    林楓的家人就是鳳墨,以及他的那些弟兄。其實鳳墨早就知道,若是有一日大軍麵對覆滅的危機,林楓絕對不會獨自逃走活下去,即便是死,他也要和那些弟兄們死在一起。林楓的戰死,在鳳墨還是鳳鸞的時候,早已經有了準備,但真正的在事實擺在麵前的時候,卻終究還是沒有受住打擊。


    鳳墨沒有要給溫家人的消息,誰也不會去擅自的做決定。溫子柔現在若是知道自己最心愛的丈夫沒了,且還是麵前的她真心相待,真心相互的大嫂所為,她是否還能如此盡心盡力的護著她?


    烈風看向玉玲瓏的視線微微的帶著一絲不滿和冷嘲,他實在很想知道,在設局害死林楓之後,她再麵對溫子柔的時候,可有一點點的愧疚?不過想想大概是沒有的,若是稍微有那麽一點點的內疚之心,她大概也會感到沒有臉麵對溫子柔,更何況是在此時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來。


    “本宮也是失算了,本想著能在被發現之前回到西成,可惜,本宮倒是小瞧了大卿的情報網,想來本宮也是沒有機會離開大卿的國土了呢!”玉玲瓏款款的走到主位上,廣袖一擺,施施然的坐在了主位之上:“無論說什麽,本宮都認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本宮一人所為。大卿數月來的所有戰況的節節敗退,大卿的軍機要密的泄露,乃至铩羽騎數萬人的覆滅,甚至是林大將軍的死……皆是本宮一人的傑作。怎樣,現在本宮將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代的如此清楚,即便是要定罪,也該是铩羽騎的主人,你們大卿的墨相來定。或者,也該是讓大卿的皇帝來定,本宮的身份,還容不得爾等低賤之人隨意指鼻踐踏。”


    玉玲瓏每說一句話,溫家的人的臉就白一分,一直到最後一句話,他們的臉上的神情簡直蒼白的看不到一點點的血色。


    溫子柔的臉色最為蒼白難看,簡直可以用煞白來形容,她自始至終隻聽到玉玲瓏的那句‘铩羽騎數萬人的覆滅,林大將軍的死’這樣的話。她恍惚的想著,铩羽騎之中,有幾個姓林的,有幾個人是有大將軍的稱號?沒有,隻有一人,隻有他一人!


    “你……。是什麽意思……。林楓,林楓他怎麽……”忽然的,溫子柔頓住了,她竟然不敢問下去,她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你想要知道?”玉玲瓏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嘴角微挑,眼睫半垂,眼底是被遮掩的絕望和淒涼,但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尖刀一般,鋒利狠辣,“死了,早在一個月之前,便就與铩羽騎的一萬將士被埋在了戰場之上。想來大卿的皇帝和墨相也已經得知了如此消息吧?嗬嗬,墨相現在半死不活的,莫不是林大將軍的死當真是打擊到了她?那本宮還真的得去好好瞧瞧,畢竟,能重創大敵,本宮甚是欣慰啊。也正好,既然要拿本宮,便就讓本宮去看看……”


    啪――


    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溫子軒麵無表情的放下手,玉玲瓏的頭偏向一旁,嘴角破裂,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淌下,她未完的話也就此噤聲!


    玉玲瓏的發髻有些淩亂,因為溫子軒的憤怒,所以那巴掌是一點也沒有留情,狠狠的一巴掌過後,她的整個人都趴向了一旁,好在她是坐著的,倒是沒有摔倒。可是被打過後的臉頰卻迅速的腫了起來,清晰的巴掌印記印在她絕色傾城的臉上顯得尤為的觸目驚心。


    溫子軒向來溫和,很少有人撿到他如此動怒,甚至是對一個女子動手,且這女子還是他的妻子!


    溫家沒有一個人出聲,溫子柔已經受不住打擊的昏死過去,溫子軒垂下手,黑眸幽深,輕輕道:“這邊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了嗎?”


    玉玲瓏咬著唇,眼中酸澀,心在不住的抽疼,差點沒忍住的就哭了出來。但多年的宮廷生涯,小心翼翼的過活下來的習慣,她懂得如何的演戲,更知道如何的能讓人相信!


    “嗬嗬,哈哈哈,溫公子,不,本宮現在應該叫你一聲駙馬,在本宮不曾與你和離之前,你現在確實是本宮的駙馬爺。”她卷起絲絹輕輕的在火辣抽疼的臉頰上拂過,複又坐直了身子,眼帶輕嘲,便就是在這麽多的人麵前被打了,臉腫了起來,且發髻也稍顯淩亂,可玉玲瓏就這麽的坐在那裏,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那渾人天成的貴氣,依舊讓人為之一動。她像是一點也不在意臉上的傷痕一般,臉上笑容滿麵,很無辜的說道:“駙馬說笑了,駙馬讓本宮坦白,本宮也看在駙馬的麵子上,沒有一點點的隱瞞,全部一字不漏的坦白出來,怎麽,駙馬現在卻反過來質問本宮?難道駙馬以為本宮是在說假話不成?那可非常的不好意思,本宮一向不喜歡麻煩事兒,在大卿忍了如此之久,本宮累了,也倦了。這巴掌,本宮也忍了,也算是本宮給你溫家的一點小小補償。”


    玉玲瓏站起來,緩緩的從溫子軒的身邊錯過,一步一步,越來越遠,就像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一般。


    溫子軒沒有動,玉玲瓏更是不曾回頭,玉玲瓏就這麽的從他的身旁走過,衣袂相互擦過,然後錯開滑落。


    玉玲瓏垂在衣袖中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的血肉模糊,指縫間的鮮血順著手指不斷的滴落,然後在袖擺中暈開,她卻像是沒有痛覺一般。


    “烈風將軍,本宮隨你走!”


    她最終背對著他站在烈風麵前,微微揚起漂亮的頸項,眼中水光漾動,雙唇顫抖,似乎是快要忍不住了,可她卻還是忍著!


    烈風一愣,似乎沒想到剛剛還一副盛氣淩人模樣的玉玲瓏,此時竟然是如此近乎虛脫的表情,隱約的,他覺得似乎是有什麽是他忽略了的。但烈風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情緒,既然玉玲瓏自願和他走,也省了他不少的麻煩。


    “如此,玲瓏公主請――”


    玉玲瓏仰頭眨去了眼中的濕潤,深吸了口氣,頭也沒回,稍微的停駐了一會兒,堅定的邁出腳步……。


    整個大卿帝都風雲變幻,溫家出了如此大的變故,多少雙的眼睛看著,有多少人希望看到溫家倒台?溫家出現叛國之人,幾家歡喜幾家愁,溫家也從玉玲瓏被聖旨帶走之後,便就閉門謝客,不再見任何的人。


    昔日門庭若市的溫家大門,此時就算是有人從他的門口走,也都下意識的繞道而行,似乎是害怕有心人將他們歸於溫家的一黨。


    好幾日過去,朝中都是一片平靜,祈鳳帝也不曾就溫家少夫人的事情做出什麽指示,一時之間,朝中諸臣都有些摸不著皇帝的心思,且丞相又病重,唯一能和皇上說上話,且皇上不會怪罪的墨相,現在又指望不上,諸位大臣都不敢說什麽。


    也不是沒有人對祈鳳帝請旨懲處溫家,但是卻反而受到遷怒,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不敢對關於溫家的事情發表任何的意見。且現在戰事吃緊,墨相病重,他們知道祈鳳帝現在正處在焦頭爛額之際,若是再有人在這個時候觸怒龍顏,簡直就是找死!


    玉玲瓏並沒有受到什麽樣的懲處或者拷問,容洛讓烈風將其關在天牢之後,便就不再去管她。溫家,亦是沒有讓任何的人去打擾,他也不曾召見溫家的任何人,似乎這件事情兩方都心照不宣一般。


    然而,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不是不做反應,不是不懲處,而是還沒有到時候。他們都在等,等鳳墨,等這個因為此事件而昏迷不醒將近半月的人蘇醒過來,等著她決定將要如何的處置!


    半個月,百裏清揚和張炳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的詢問容洛到底是否真心實意,直把容洛問的差點直接的動手。


    前幾日,雪域城城主和祁寒忽然而至,帶來了他們意想不到的禮物,千年寒冰。


    百裏清揚不明白和祁寒為什麽要幫他們,但不可否認,千年寒冰來的不早亦不晚,時間掌握的正好。也就是在千年寒冰送至的第二日,百裏清揚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第一次的換血,將要開始……。


    心頭之血最為幹淨,但同樣的,心頭之血的流失也最為傷身。


    容洛臉色很難看,蒼白的像是隨時會倒下一般,他剛剛才經曆了放血的過程,整個人還非常的虛弱。


    “此地皇上不宜多待,還請皇上稍稍顧及自己的身子,不要在此處。”百裏清揚誠懇的規勸道。


    容洛抿唇不語,眸光堅定不容抗拒,他要看著,守在她身邊看著她好好的。


    百裏清揚無奈,微微的搖了搖頭,和張炳看了一眼,然後便就不再多言,歎了口氣的來到鳳墨的床邊!


    將準備好的東西一一的放在一旁,此時,炙熱的鮮血與極寒的千年玄冰所融化的雪山之水已經融為一體,百裏清揚握住鳳墨平放在身側的左手,張炳則是來到另一旁握住她的右手。兩人都沒有看向對方,卻動作極為的一致,同時的對準手腕筋脈處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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