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貢土司向麥其土司送上了綢緞、玉石和黃金作為見麵禮,麥其土司太太奉上了一碗酒、一條黃色的哈達作為回禮。身後的姑娘們也都在這時候把手上的酒和哈達,送到了雪貢家來的其他人手中。


    喇嘛們的鼓樂嗚嗚哇哇的吹了起來。


    雪貢土司帶著梅朵進入帳篷坐下。入座後,看著麥其家的姑娘們開始的歌舞,二人緩解了長途跋涉的疲憊。


    雖然在即將到達麥其家時,他們已經經過了充足的休息,但是在趕了仍舊有多半天的路途後,他們仍然疲憊不堪。梅朵的臉上帶著微微的困色。


    麥其土司見此,便請他們先回官寨休息,晚上再做接風洗塵的盛宴。


    麥其土司的官寨比雪貢家的高了有五六丈,足足的體現出什麽叫做財大氣粗。麥其家的官寨占據著形勝之地,在一道小河交匯處,龍脈的頂端,俯視著下麵河灘上的幾十座石頭寨子。


    順著河穀遠望,就可以看到那些河穀和山間一個又一個寨子,百姓們依靠耕種和畜牧為生。


    草原上分為幾個階層:土司。土司下麵是頭人,頭人們統轄寨子。然後是百姓,這是一個人數眾多的階層。完了是科巴,那些兼職著信差活計的百姓。最後是家奴,他們沒有自由。


    家奴們位於最底層,上麵階層的人一旦墮落就難以翻身了。家奴是牲口,是可以任意買賣、任意驅趕的。


    這之外,還有一類地位可以隨時變化的人。他們是僧侶、手工藝人、巫師、說唱藝人。對於這一類人,土司們的態度就顯得寬容放縱一些,隻要他們不會讓土司感到為難,他們是不會變成一個土司的固定百姓或者是家奴的。


    麥其土司家的強大,與他們的地理位置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他們是六家土司裏,最靠近東邊的一家。這個位置可是具有決定意義的。它決定了麥其家和更往東邊的中原漢族皇帝們會發生更多的聯係。而不是和他們自己的宗教領袖――西邊拉薩的達賴喇嘛。


    梅朵和雪貢土司被安排在了官寨的四樓,很巧,和仁青諾布是一層樓。


    仁青諾布高興的都已經漲紅了臉,可是他不敢說些什麽話來表示激動的心情,害怕又是“你個蠢貨”什麽的。


    或許是麥其土司特意這樣的安排,所以能夠讓仁青諾布眼巴巴的望著梅朵進了他隔壁的房間,雖然人家姑娘沒有看他一下。


    梅朵目不斜視的進了房間,其實她用眼角,是能夠看到旁邊那個類似大藏獒犬般期待的小眼神。可是梅朵很有女王範兒的不予理會,誰叫剛才那個白癡竟然辱罵她了!


    客房被打理的很幹淨,空氣中有著濃濃的熏香味道。


    侍女德莫進屋關上房門後,笑著道:“麥其家的二少爺雖然傻,但是人長得倒是好看!”


    梅朵瞥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自顧自的摘下了披風,脫下外套,打算補個眠。然而德莫卻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德莫一邊將帶來的日用品找地方擺好,一邊嘰嘰喳喳哈的詢問著梅朵對仁青諾布的印象。


    “小姐,你覺得這位二少爺怎麽樣?”


    就在她二人在屋裏談話的時候,她們不知道的是,有個心心念念被未婚妻迷了心的人,正在窗戶外偷聽!


    仁青諾布本來呆了一會兒就打算離開,但是耳朵沒辦法,就是這麽一尖,便聽到了梅朵身旁侍女的問話。


    他怎麽樣?


    仁青諾布立刻就移不開腳步了。她會認為他怎麽樣?


    心裏麵跟一根琴弦死死的繃住一樣,屏氣凝神的想要竊聽到那美麗姑娘的回答,耳朵就快要貼到了窗戶上。


    屋內,梅朵用著好笑的目光看著德莫,滿不在意的答道:“傻唄。”這麽快就想要知道主子的想法,是想在下了藥以後,減免點負罪感嗎?


    聞言,德莫怔了怔,而後轉過身來看著梅朵:“隻是傻嗎?”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那次主子從馬背上摔下來以後,就變聰明了好多。雖然也像往常一樣,總是木木的呆在原地不動,但是總感覺主子的眼裏出現了一種叫做“思考”的光芒。


    傻子,也懂得什麽思考嗎?


    是的,就譬如門外這個傻瓜,他就不懂的什麽叫做思考。


    仁青諾布一聽見屋內那亮麗的聲音隻是簡單的回了“傻唄”兩個字,一張笑臉立刻就蓋上了陰雲。說是回答了兩個字,有一個還是個象聲詞。


    立刻心裏麵就跟裝了幾座大雪山一樣,很沉重,壓抑的讓人難受。


    明明她流了那麽多口水,他都沒有嫌棄她傻的。


    他很委屈的這麽想著。


    房間內,在聽到德莫詢問她那個二少爺還有沒有別的優點,梅朵將衣領的扣子一解,腦子裏麵莫名的出現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她聽到自己用著很輕的聲音回道:“還有……萌。”


    那樣幹淨純真的眼神,沒有染上一絲的黑暗與陰霾,似乎隻是那樣木木的望著她,就足夠她卸下所有的戒備。


    梅朵說完後,覺得不妥的眼眸閃爍了一下,然後也不管德莫聽不聽得懂“萌”是什麽意思,轉個身子給德莫留個後背就穩穩的睡去了。


    她睡的是安心,徒留下一個心中藏事的侍女,和一個腦子反應慢的傻瓜,在絞盡腦汁的思考著“萌”是什麽意思。


    晚宴,也不知道麥其土司夫婦是不是對梅朵表示特別滿意,還是把梅朵和仁青諾布的座位給安排在了一起。


    給了仁青諾布一個大驚喜。


    麥其家的飯廳是一個長方形的屋子。麥其土司和太太坐在上首,下麵雪貢土司和大少爺多吉次仁坐在一邊,梅朵和二少爺仁青諾布坐在一邊。每個人的坐下都有軟和的墊子,夏天是圖案美麗的波斯地毯,到了冬天,就是厚厚的熊皮了。


    每個人的麵前都有一條紅漆描金矮幾,矮幾上放著一盞豬油燈和大量的食物。


    豬油燈,已經是很奢侈的享受了。


    飯廳中央,姑娘們的歌舞表演完以後,是喇嘛僧人們的神舞。僧人們帶著巨大的釋迦牟尼像賣力的表演,梅朵看著神舞表演,旁邊的仁青諾布看著她,大家都很津津有味。


    梅朵邊吃著眼前的烤羊腿和奶酪,邊看著表演,神情很關注。


    麥其土司笑著對雪貢土司道:“你的女兒有時候看起來,倒也不傻嘛!”


    雪貢土司笑著點頭:“那是當然!偶爾犯傻,偶爾。”


    巧妙用“偶爾”兩個字解釋了之前梅朵在草原上大肆流口水的動作。


    坐在仁青諾布對麵的是是他的大哥,多吉。多吉聽到兩位土司的談話,抬眼盯著梅朵瞧。在他看來,這樣一個美麗無人可以媲美的姑娘,就算有時候有點犯傻,那也是瑕不掩瑜的。


    察覺到對麵有道肆意打量的眼神,梅朵斜眼看過去,毫不客氣的給了個白眼,然後繼續吃自己的。


    即使是白眼,多吉也被那一眼的魅力震了一下身子。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梅朵,這個姑娘的傻跟他弟弟的傻,可真是完全不一樣的風采!


    僧人們的舞蹈表演完後,飯廳中央抬上來了一隻烤乳豬。這可真是個稀罕東西。


    仆人們從上麵切好了肉分給各個主子盤子裏,到了大少爺時,大少爺豪爽的一揮手:“都給了梅朵小姐吧!”


    雪貢土司很高興麥其家的大少爺能這麽照顧梅朵,扔給梅朵一個眼神,示意她道謝,而梅朵就當沒聽見也沒看見。


    仆人跪到了仁青諾布的桌前,示意給他的盤子裏切肉。一直盯著梅朵看的仁青諾布這會兒反應了過來。他想跟他的哥哥一樣,把肉都給了梅朵!


    於是,他道:“都給我吧。”


    ……


    自打進了麥其官寨就沒看過他一眼的梅朵,這會兒子終於看向他了。是很氣憤的表情。


    仆人在各位主子的桌子前跪了一圈,梅朵是最後一個。眼看著就要到自己了,這個傻瓜說什麽?


    全給他?


    他為什麽就不能學學他哥哥?


    仁青諾布緊張的一出口,就知道他又把事情搞砸了。看向梅朵,隻見她正很生氣的看著自己。雖然有點鼓起來的兩個臉蛋讓她看起來相當可愛,但是仁青諾布還沒有沉浸在她漂亮的小模樣中,就被梅朵傷到了。


    梅朵將手中的寶石小匕首一扔:“不吃了!”


    然後扭頭看他:“吃貨,你小心噎到!”


    仁青諾布立刻就慌亂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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