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瑪帶著溢出心田的榮耀感,很快便睡了過去。


    家丁們抬著他立刻平穩的下山,梅朵抬腿正想跟上,卻被藍寶一口咬住了裙擺。


    梅朵扭頭,藍寶鬆了口,然後狀態有些不對勁的在周圍上躥下跳。好像有一種尋找什麽的意思,但是卻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沒有目標。


    “怎麽了?”


    藍寶蹦跳在石頭上,急得四肢跟站在火盆上一樣停不下來。它衝著梅朵嗷了兩聲,然後扭頭看向周圍。往左?不對不對。它收回前肢。往右?好像也不對。


    藍寶急得繞著梅朵直轉。它感覺到一股很熟悉的氣息。好像就在周圍,但是好像也隻是殘留。很熟悉,很熟悉!


    然而梅朵並不知道它的心思。她能看出來藍寶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但是目標又不明確,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她隻好蹲下身子將藍寶抱在懷裏,狠狠的揉弄了幾下安慰它。


    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去查看小白瑪的傷勢,不好在這裏浪費時間。不過,她還是在心裏記下了藍寶這個奇怪的行為,等小白瑪好了以後,再問問他有沒有在山林裏發現過什麽異象。


    一行人火速將小白瑪送回了家,梅朵甚至為他請了嘎巴喇嘛來看。當然,像行刑人這種終生研究人體的職業,更能看出來體內有沒有骨折情況。


    在得知小白瑪應該是從高處摔下來,摔得比較重但並沒有大礙後,梅朵大鬆了一口氣。不過她還是很擔心小白瑪會有腦震蕩的情況,於是囑咐了嘎巴喇嘛一天三次的來給小白瑪檢查身體。


    忙了一個上午,饒是沒出什麽力的梅朵也已經精疲力盡了。一直在行刑人家裏等候梅朵的奶娘和央蘭見到主子如此疲憊,相當擔憂關切的勸著她回去休息。而梅朵也真是累極了,給行刑人打了個招呼後,就回官寨了。


    梅朵一回到官寨,正想著賣完力氣能美美的大吃一頓,然後再美美的睡上一覺時,有下人敲響了房門。


    奶娘桑吉米瑪心疼小姐,看著小姐剛回來連口水都顧不上喝的就又有人來找事,立刻就怒氣衝衝的開了門,看也不看來人的就衝他吼道:“敲什麽敲?大中午的不知道主子要休息啊!”


    門外的下人抖了抖,他隻是個傳話,平日裏隻知道大小姐的奶娘是個嚴厲的下人,但是卻不知道能當得起“彪悍”二字。


    不過傳話是二太太和土司老爺的命令,下人無奈,膽怯的咽口唾沫,顫著聲音回道:


    “奶娘,巴米活佛要給雪貢家祈福,二太太派奴才來,是來收一滴大小姐的右耳垂血的。”


    誰料,實話實說招得桑吉米瑪更生氣了。她雙眉一豎,神情更加生氣起來,質問道:“收大小姐的血?!寨子裏沒其他姑娘了?”


    下人都快哭了,這他哪能知道呀。不過還是得陪著笑臉,安撫著:“您別氣,別氣,擾到大小姐多不好。活佛大人要求的是少女的右耳垂血,嘿嘿,奶娘您就在寨子裏,應該也知道咱們這兒的姑娘一到十四五的,都……嘿嘿。”


    聽聽這猥瑣滿含深意的笑容!


    桑吉米瑪狠狠的瞪了下人一眼:“笑個屁,閉嘴!”


    下人立刻收了笑。


    本來奶娘還想再問的詳細一些,因為實在是不想讓主子再動彈了,可是這時,從頭到尾都聽清楚了的梅朵走出了房門,雖然麵無表情,但是比起奶娘的模樣,就實在算得上是和顏悅色了。


    梅朵問道:“到哪裏貢血?拿什麽盛?”


    下人的神色立刻變得更加恭敬:“請大小姐到樓上經堂,血碗就在經堂裏的佛像前供著,就差一位少女的血,巴米活佛大人就能作法了。”


    聞言,梅朵低垂了眼,心中不住思索,也不知這個巴米活佛是在搞什麽鬼,是真的是要給雪貢家祈福的?


    梅朵才不信呢。


    聽說巴米活佛明天就要走了,那在走之前肯定是要把二太太的肚子給治好的,可是這祈福跟治肚子之間能有什麽關係呢?


    梅朵皺緊了眉頭,爭取將思維發散到最大。


    二太太請的巴米活佛來獻祭祈福,她才不會相信二太太能有這麽善心,二太太關鍵的目的又是孩子,這之間……少男少女的血?


    任梅朵怎樣的苦思冥想,也將這幾件事情聯係不到一起。恐怕她也想不到,堂堂的一個以醫術著名的活佛大人,會用巫術來使一個女人懷上男嬰。


    不過,見招拆招。既然想不通,梅朵便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了。她衝著那下人揚了揚下巴,隨後便上了樓去經堂。


    藍寶跟在她身後瞧熱鬧。


    對於藏民來說,家裏麵除了主居室外,室內陳設十分講究的要算經堂了。藏族民眾除常到寺廟進行宗教活動,家庭佛事活動也必不可少,諸如誦經、禮佛等,同時還常常請喇嘛到家裏麵念消災祈福經。


    一般的經堂,寬大華麗,莊嚴整潔。經堂的布置及裝修都很講究,一般在經堂後牆安裝木製佛龕,龕內供奉小菩薩塑像,經堂內兩側牆麵也裝滿壁櫥,裏麵貯放香貢、法器、經卷等。


    富人的經堂,常在室內牆壁、屋頂、外簷門窗、門外柱子、枋等上麵滿飾彩畫、雕刻或瀝粉貼金。


    雪貢家的經堂便是屬於很是華麗的一類。一進去,百盞長明燈,莊嚴肅穆的鍍金佛像,牆壁上淩空樂舞的飛天和護法,一切熠熠然仿佛入了寺廟。


    梅朵進了經堂,一眼便瞧見正供在佛祖像前的兩個血碗。


    “大小姐,右邊那個碗便是少女的右耳垂血碗,旁邊放著針。”


    梅朵點點頭:“右邊是吧,行了,把門關上,你出去吧。”


    “大小姐,這……”那下人猶豫。


    奶娘桑吉站出來:“怎麽?主子們出血也是下人能看的?”


    自然不是。於是那下人跟著桑吉和央蘭一同站在了門外,桑吉米瑪為主子將房門閉上。


    等到沉重的木門嘎吱聲停止,梅朵徑直走到了血碗跟前。滴血?


    寨子裏的女孩子人數不夠,不知道達瓦卓瑪有沒有獻。邊想著,梅朵就邊拿起碗旁邊的針,利索的捂上嘴,紮!


    “唔……”


    針尖帶著一滴鮮紅的血便出來了。梅朵小心的將這滴血滴進碗裏後,任務便完成了。


    出門,理也不理那下人一眼,餓的肚子都扁了。


    “央蘭,去給藍寶準備幾塊大肉!”好好補補。


    央蘭領了命,來請梅朵獻血的下人也樂得趕快回去給二太太回命。


    下午,巴米活佛便要在樓下的院子裏開始對兩碗少年的血液作法。而梅朵在吃飽喝足休息了夠後,也出屋看熱鬧去了。


    雪貢土司、土司太太、兩位小姐,站在同一層樓上觀看著活佛大人作法。不經意間,梅朵掃向了卓瑪的兩隻耳朵,發現她的耳垂上並沒有什麽針眼的模樣。


    梅朵見狀不由得皺一下眉,卓瑪她到底有沒有給血?不可能二太太會不從自己女兒身上取血,而從繼女的身上取。是針眼太小她沒有看到,還是真的就沒有?


    似乎是注意到了梅朵探究的目光,卓瑪回頭來,狠狠的瞪了她一樣。


    梅朵不在乎,收回了目光望進院子裏。


    巴米活佛正在大展神威!他穿著精致的僧袍,左手佛珠,右手法器,對著麵前的兩個血碗念念有詞。


    左碗撒一把香灰,右碗放一截熏草,再因著是為豐收祈福,左碗撒上一把青稞,右碗添上幾粒麥粒,左邊放點酒,右邊放點奶,左邊再加上一些土,右邊配上一些水……


    梅朵都看呆了。喵了個去,添這些玩意兒就頂用了?


    二太太在雪貢土司另外一邊站直,看著巴米活佛手上的動作,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她再想著放在祭台下麵藏著的那碗男嬰心血,將這三碗血混一起,喝――下?!


    二太太光是想想都要吐了。


    漫長的等待過後,巴米活佛終於施法完畢了,圍觀的人們爆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聲。他們今年充分嚐到了豐收的甜頭,希望明年也是同樣的!


    巴米活佛收了動作,轉過身子麵對樓上的土司一家,順便傳給二太太一個ok的眼神。


    “偉大的雪貢土司,貧僧已經作法完畢,明日將帶著這兩碗血離開,到雪貢土司的轄地上灑下豐收的種子!”


    人群再次歡呼,雪貢土司也是心情大好的拍著手大笑:“好,好!那就有勞活佛大人了。活佛大人作法辛勞,趕快上樓來,好好休息!晚上為活佛大人踐行!”


    作法完畢,人們開始準備夜晚的踐行會。


    二太太帶著達瓦卓瑪離開,雪貢土司看到梅朵一臉興趣的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巴米活佛,也不想擾她的興致。


    “梅朵,聽說你今天拋下下人出去了,以後可不準這樣,萬一遇到事情連個吩咐的人都沒有!”


    梅朵突然看見巴米活佛從祭台下捧出一個小瓦罐來,她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下,而後甜甜的對雪貢土司回道:“知道了阿爸,以後不會了!”


    雪貢土司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離開。留下梅朵一個人靠著欄杆,看著巴米活佛將兩碗血全都倒進那個瓦罐裏。


    明天活佛就要帶著這罐東西出發,撒到雪貢家的田地裏?


    梅朵輕輕的歎了口氣,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詭異。她蹲下身子,慢慢湊到藍寶的耳邊,悄聲道:


    “萬一真是祈福豐收的呢?喂,藍寶,你說我把你的耳朵血加進那碗裏,呃……沒關係,吧?”


    梅朵皺著眉頭,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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