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不知仁青少爺在想什麽?”


    才旺平措在外麵忙了一天,他出去向雪貢家的百姓們去弘揚他的佛法,但是卻因為沒有人能夠真正理會他的高深意思,而空忙了一趟回來,一天下來,一個信徒都沒有發展。但是才旺平措並不感到氣餒,他深知弘揚真理的艱辛,因而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從外麵回來以後,就見得來自麥其家的二少爺站在走廊中,隻是靜靜的向遠方看,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事情,又似乎隻是單純的站著發愣。


    才旺平措對於這位仁青少爺有一種畏懼的感覺。


    畏懼這種感覺在才旺平措的身上是很少能出現的,就算是麵對佛祖,那都是親近和忠信的情緒,隻有在見到重大神跡的時候才會讓他內心激出一點對上天、對命運的畏懼,而對於土司階級的這群人,才旺平措就更是不會害怕了。


    可是這個男人,這個人們口中的傻子,卻讓才旺平措心中有點不敢與之親近。


    這個男人眼中的神彩太簡單,簡單到想讓人們知道什麽,人們才會知道什麽。他的思想好像太容易讓人破解,可是當你真去想他是在想什麽時,你又什麽也得不到。


    不過,好歹是學佛的人,才旺平措可以將心裏麵的那一點畏懼壓下來,平靜的與這個男人交談,哪怕這個男人看向他的是不喜的目光。


    嘿呀,這麽明顯的不喜,真是讓人有些臉紅呐。


    見到仁青連頭也不回,才旺平措好脾氣的站到了他的身旁,接著道:“聽說今日麥其家來信了,仁青少爺是要回了嗎?”


    聽到這話,仁青才大方的給了才旺平措一個斜眼。家中來信,除了他和婆郎知曉以外,就還有雪貢土司與雪貢管家知道了,沒想到這個臭禿驢眼睛這麽賤。


    應該是理解了仁青這一眼中的意思不是什麽好意,才旺平措幹幹的笑了笑,放棄了與仁青溝通溝通的想法。他往旁邊挪了一步,發現碰到一個軟軟綿綿的東西,一低頭,藍寶見這個光頭踩到了它的毛,衝他呲了呲牙。


    才旺平措立刻挪開了腳,道歉:“罪過了,給藍施主道歉。”


    “唔……”藍寶嗓子裏響了響,原諒了他。


    直到夕陽落山,梅朵才帶著央蘭回了官寨。仁青在看到她出現的時候,鬆了口氣。因為要趕回家過年,害怕途中會被風雪耽誤,所以他打算明天一早就走,在今天這剩下的不多的時間裏,他想與她能多相處一會兒是一會兒。


    上了樓來的梅朵看起來狀態不錯,隻是有點疲憊,但是晶晶亮的眼睛表示她的心情好的很。她雖然沒有發現那麵石壁有什麽異常,但是今天有收獲就好。


    上完了台階,一拐彎,仁青正正的對著這邊,似乎是在等著她。


    鑒於心情好,這幾天一直跟仁青有點鬧的小性子也飛一邊了,梅朵大方的打著招呼:“呦,今天沒有出去呐?”


    見到梅朵對他的態度又回到了往日,仁青眉目一擴,整個臉麵都明亮了起來。他的容貌本就是英俊中又帶著點秀氣,濃黑的眉毛再加上好像是鑲在臉上的寶石眼眸,讓他笑起來更是添上了迷幻的動人色彩。


    他張口輕道:“恩。”


    梅朵一怔,然後微微別開眼,裝作沒有看到那美色的朝自己房間走去。可是在從仁青身旁錯開的刹那間,仁青又道:“一直在等你回來。”


    漢語。


    梅朵扭頭看他,雖然知道他在偷偷學著,但是一旦他說出來,跟正常人一樣流利的說出話來,梅朵總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趁她在懷疑是真實還是幻覺的時候,仁青偷偷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往她的房間送去:“趕快洗洗換身衣服,我等你吃飯。”


    梅朵愣愣的被他牽引著,直到都被推進了房間裏,還有些暈乎的沒有回過神來。


    他的聲音太好聽,也太溫柔,他看向她的眼睛裏波瀾著水光,如同看向情人的眼光,有楚楚動人的色彩。他鬆開了手,她仍舊帶著手套,卻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寒冷。他扭頭看向後麵有點滿頭霧水的央蘭,央蘭肩膀一聳,縮著腦袋的也就怯怯的進了房裏來。


    他道:“慢點,不著急。”


    央蘭這次很機靈,快快的說了句“仁青少爺”稍等後,便關上了門,開始急急的給梅朵拿衣服,準備洗臉水。


    梅朵退後幾步,坐在了長凳上,被仁青這一連串的言行給驚住,說不出什麽話來。


    那樣看人的目光,她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對她上心了。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高興?她一直想要控製住這個好對付的傻子以實現自己的目的,可是現在……


    梅朵聽到央蘭詢問她換什麽衣服的聲音,向裏屋走了過去。她在見到那樣的目光後,為什麽有些心裏堵堵的,有點受之有愧的感覺?


    實際上真正累了一天,精神都快要透支的央蘭此時卻精神滿滿,給小姐重新梳妝打扮的光鮮亮潔。


    梅朵走出房門,果然,仁青就站在門口,沒有離開半步。見到她出來,頓時笑得如同冬日暖陽。


    暈黃的傍晚,西山橘黃色的太陽,門前美麗的容顏,這一幕就好像是蒼天給人間的禮物般,稀有美好。仁青笑著向她伸出了手:“走吧。”


    果然,長著這樣一張漂亮臉蛋的人,還是適合做這種有氣質、更突顯帥氣的動作。


    梅朵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揚起了如花的容顏。將小爪子往他的手心裏一放,邊走邊笑道:“今天怎麽這麽會說話,難不成是什麽事情求我?”


    仁青但笑,沒有回答。


    藍寶一甩屁股,跟在了主人後麵。


    在去吃飯的上樓過程裏,梅朵想到了今天新得到的一把鑰匙,於是抱著分享成果的目的很興奮給仁青說了,畢竟當初是他們四個人一起發現的山洞。但是,她想看到仁青驚喜神情的想法沒有實現,仁青聽了以後,不知為何,梅朵感覺到他的麵色一黑。


    “怎麽了,不就是沒叫你去嘛,下次去的時候一定帶上你!”梅朵保證道。


    聞言,仁青搖了搖頭,麵色也逐漸恢複,輕鬆的道:“無事,你找到了就好。”本來他帶著婆郎去那裏偷偷舀水,也就是為了給她拿到東西的。


    那日,他見她被山洞的秘密搞得眉頭不展,整天都想著這件事情,便決定自己私下裏去那裏查探,發現了什麽再給她說。


    他在那裏檢查了三天,最後隻剩下水潭沒檢查。他和婆郎都不懂水性,是旱鴨子,於是便使用了最笨的方法,帶著舀瓢去那裏給一瓢一瓢的舀出來。


    終於,隻見快到潭底了,他輕鬆了一截,而那時他又被梅朵給氣到了,所幸也就兩天沒去。沒想到,隻不過就是兩天沒去,便被搶了先。


    本來還想著能發現什麽,給她,好討一個歡心呢……唉,隻能作罷。


    仁青無奈的將此事埋在心裏,隻當是自己大冬天的無事舀冷水玩,鍛煉身體。


    飯堂裏,很難得的人多,雪貢土司在,卓瑪和才旺平措也在。一見到梅朵和仁青進來,雪貢土司便拍著手大笑著迎了上來。拍了拍比他還高的仁青,雪貢土司豪爽的道:


    “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我雪貢家好好招待你一頓!”


    仁青抿唇,彎著嘴角:“恩。”


    聽了阿爸的話,毫不知情的梅朵一怔,扭頭看向仁青,驚道:“你?!”


    仁青和她對視,眼睛裏麵有笑也有不舍。雪貢土司一邊笑著一邊將梅朵和仁青送到了位子上。


    “啊呀,梅朵你不知道嗎?也難怪,聽管家說你剛才才回來,”雪貢土司解釋道,“今天麥其土司來信了,快過年了,仁青也得要回去過年嘛。而且時間不早了,喇嘛說了,明天肯定不會有雪,所以仁青就決定明天走了。”


    梅朵入座,一下子今天全部累積的好心情就都沒有了,就連眼前的各種好食也看起來索然無味。她憤憤的瞥眼看向對麵座位上的仁青,這家夥,怪不得剛才笑得那麽開心,原來是因為終於要走了!


    她還以為他是見她高興的呢。


    哼。╭(╯^╰)╮


    梅朵狠狠的舉起小刀,插中了青稞餅,切切切切切!


    梅朵旁邊座上的卓瑪聽到這個消息,顯然是在座的裏麵最開心的了。仁青一走,梅朵就沒有靠山,而她阿媽也能回來了!等她阿媽回來,她就要把受到的所有恥辱統統返回去,哼!


    抱著雄心的卓瑪,這頓歡送宴吃得是最開的。直到最後,竟然是打著飽嗝出的飯堂門,而且還給了梅朵一個挑釁的白眼,實在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梅朵心很寬,沒理她。


    最後,吃飽了飯,大冷天的也沒有什麽好招待仁青的,雪貢土司就厚臉皮的笑嗬嗬的給仁青送出飯堂。


    “仁青你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趕路,要養好體力呀!”


    管家當秋在旁邊陪著笑,親自跟在後麵,將仁青送回了房間。


    管家走後,仁青和梅朵站在兩人房門前,相看兩無語。


    這邊還有一位房客——才旺平措,這個和尚識趣的進了房間,不當鋥光瓦亮的電燈泡。央蘭和婆郎也都有眼色的各自進屋,隻有藍寶這麽一個蠢貨在兩個人的腳邊來回打著轉。


    梅朵就看著那個在月光下更顯得不似凡人的家夥,什麽一臉的笑得美輪美奐、溫柔,原來那是得解脫的笑啊!走就走唄,他想多會兒走就多會兒走唄,誰攔著他了?還弄個有家書來催才走,不要那麽裝了,好不好?


    梅朵的眼睛露出嫌怨,滾,能滾多遠滾多遠。


    想罷,張口就諷道:“祝你明日好走,還請體諒我身嬌體弱,不送!哼!”


    說罷,扭頭進門,兩扇房門被摔得“啪啪”響。


    被祝福了“好走”的仁青被這麽突然對待,亮亮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來。本來還想著在走之前與她能拉近點關係的,沒想到事與願違。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好闖進她的屋子裏去,深深地歎了口氣,記下了今晚這般美麗的月下之景,記下了今晚這般無情的月下之人。


    翌日,仁青果然一早就離開了,雪貢土司之前給他說的歡送儀式也被他拒絕了,因為他知曉,那個女人一向起得不會晚,還是讓她安靜的睡吧。


    出了官寨大門,直到走了已有幾百米的距離後,他驀然回頭,三樓那頭的房間本來緊閉的窗戶,這會兒正開了一條小縫。


    仁青終於放下了心,開心的笑出了聲:“哈,哈哈……”他的笑聲極其狂放自然,而且好像埋藏著無數感情的火山噴發而出。笑得那樣暢快,那樣輕鬆。


    這次他到她的家裏來,總有一天,她也會到他的家去!


    騎著馬跟在後麵的婆郎聽見主子突然大笑的聲音,渾身一抖。自他服侍了主子以來,就沒見得主子笑得這麽開心過,這是得了失心瘋吧?


    官寨三樓,屋子裏麵站在窗戶後麵的梅朵,遠遠的就聽見了那個二傻子狂笑的聲音,臉一紅,心一惱,把窗戶葉也摔得啪啪響。


    什麽人嘛,回個家就能開心成這樣,她雪貢家是怎麽坑他了?


    傻貨。


    “哐!”一轉身,地上的盆也被她一腳踢翻。


    ——無奈的侍女丹西——


    丹西守在房門口,屋子裏麵傳來某些難以入耳的聲音,她忍著。


    想了想,反正大小姐一早帶著下人不知去哪了,那個僧人也出去傳播福音了,三樓除了她們這邊,再無他人,於是,就向前走了幾大步,離二小姐的房門遠了一些。


    二小姐這次也太大膽了,竟然敢帶木匠上樓,進房間裏來做這種事情,真是色欲熏心了。


    半個時辰後,房間裏終於不再發出讓人麵紅耳赤的聲音,兩個人渾身赤裸的窩在床上,抱在了一起。


    木匠摸著卓瑪滑溜溜的背,一直滑到她的屁股上,狠狠的捏了幾下。


    “我的好小姐呦,迷死我了。”


    卓瑪怪叫一聲,羞澀的舉著小拳頭就往木匠強健的胸口打著:“壞死了,亂摸!”


    木匠低低的笑了兩聲,這種屬於成熟男人的性感聲音迷得卓瑪是神魂顛倒。木匠壞笑道:“你身上哪裏我沒摸過?再者說了,我的好小姐不就是喜歡我亂摸嗎?恩?”說完,兩隻手就又是在卓瑪的前胸後臀上來來回回。


    卓瑪就更是羞惱的在他胸口上輕掐著,房間裏麵不斷的響起曖昧調情的逗笑聲。


    半晌後,卓瑪靜靜的趴伏在木匠的懷裏。


    “邊巴,我阿媽就要回來了,以後咱們倆見麵的機會肯定就不多了。現在外麵這麽冷,咱倆也沒地方可以去。唔,可怎麽辦嘛。我就隻想天天和你在一起的!”


    果日邊巴一手摟著卓瑪的肩膀,一手搭在卓瑪的腰上,然後順勢不斷的撫摸著梅朵的腹部:


    “隻要小姐快些有了我的孩子,太太會答應咱倆在一起的。”


    他雖然不知道大小姐為什麽希望二小姐趕快懷上他的孩子,但是自從那晚,他就決定了隻要是大小姐吩咐的事情,他必當全力以赴的給大小姐辦好!


    雖然這樣做,會賠上他的性命。


    他一向是貪生怕死的人,他自己也知曉,否則他就不會進到官寨裏來,否則他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但是,他同樣知道自己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大小姐留他幾次性命,這些恩情他絕不會忘記。而反觀二小姐,嗬,不過是一個貪戀他的身體,還會讓他去做冒險事情的死丫頭。說什麽愛他,說什麽要跟他在一起,但是就連為他去給大小姐求個情都不敢,隻是個光會說的!呸。


    “隻要小姐有了我的孩子,太太見咱倆好事已成,就絕對不會為難的。再說了,太太這麽疼小姐你,肯定會成全咱倆的。”


    他的話裏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讓卓瑪不自覺的便去相信,便去幻想美好的未來。


    是啊,阿媽那麽疼她,會為她考慮的。


    卓瑪自信的道:“那是當然,我阿媽就我一個女兒,自然疼我!可不想那個傻子,沒媽的傻子,這福她才享不到呢!”


    果日邊巴聞言,將對二小姐的厭煩心裏麵又加了一層。一口一個傻子的,大小姐好歹是她的姐姐!他就沒聽過大小姐說她什麽的。


    “是啊,太太會給小姐你做主的。”他敷衍道。


    休息了一會兒,卓瑪感覺有了點力氣,便又立刻在木匠身上蹭了起來。


    “邊巴~,孩子可不是想有就有的,你可要加把勁呀~!”她故作那種成熟有風情的女人撒起嬌來的聲音,卻熟不知她的聲音正處於少女的變聲期中,這樣的撒嬌賣嗲聲從她嘴裏說出來,真的可以喝退幾匹狼了。


    木匠同樣忍著:“好嘞,我的好小姐。”


    侍女丹西站在門外,本來以為已經完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又一回征戰開始了,還要忍。


    唔,她了個去!


    ……


    此處,又是西山。


    梅朵看著這個前幾天她才來過的洞口,訝然不已。


    “藍寶,他真的來的這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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