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諾布口中的老師是一個深目高鼻,棕發碧眼,有著白皙皮膚的鳥國人,名字叫做查爾斯。


    見到外國人不稀奇,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地點能夠見過一位鳥國人,那可就是幾輩子難以得見的稀罕事了。查爾斯剛出現在麥其家時,麥其家的百姓都把他當作怪物來看的,什麽妖魔鬼怪,什麽美女畫皮~,隻是聽到這個怪物還能說著跟他們同樣的話語,才慢慢的放下了戒心。


    其中,英明的麥其土司在確定了查爾斯的身份後,將查爾斯看為座上賓。精通英、中、藏三語的查爾斯於偶然間發現了仁青諾布學習漢語的天賦,於是便開始盡心盡力的教導這位麥其家的傻子二少爺說話。


    ……


    知道了這些以後,梅朵恍然大悟。她就說嘛,仁青說起話來怎麽跟個鳥人一般。


    跟著仁青諾布見到查爾斯是在一個山洞裏。


    是的,山洞,恩,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個查爾斯自己打造的礦洞。對於一個外國人,查爾斯為什麽會在麥其土司家的地盤上開鑿礦洞,這個事情很值得深究。


    查爾斯一個人人工開鑿的礦洞並不深,仁青諾布站在洞口將他叫了出來。


    梅朵看到洞口旁邊的石頭上放著一小本書,瞥了一眼,書皮上的文字她不曉得,不是英文,不是漢字,更不是藏語。不過想一想也會知道應該是“聖經”,因為在之前仁青給她的來信中,提到了這個人給他說過耶穌的故事。


    這個查爾斯……不會是名傳教士吧?


    沒過一會兒,從礦洞裏爬出來的查爾斯向梅朵證明了她的猜測。


    這個有著典型西方男人臉頰的鳥國人,穿得是一身隻能在教堂裏麵,神父身上才能看到的嚴肅莊重的黑袍,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小小的銀質十字架。他的臉上烏黑一片,倒是看不太清晰模樣是不是俊朗,不過從他的臉上的皺紋和手上的皮膚來看,應該是一個年紀已經在不惑之年的人。


    仁青諾布見到查爾斯很高興,他用著輕快的語氣道:“查爾斯,我帶我的女人來看你了!”


    聞言,查爾斯從《聖經》旁邊的包袱裏拿出幹淨的手帕來抹去臉上的灰黑和手掌,清理的差不多幹淨後,向梅朵伸出了右手,同時伴隨著露牙的笑容,用著有著些許怪味道的藏語道:


    “你好,我叫查爾斯,是英國人。”


    梅朵瞥了他的手掌一眼,但卻並沒有給麵子。她裝作膽小的往仁青諾布的身後挪了幾步,做出了害怕查爾斯的假象。


    仁青諾布笑著想要把她從身後拉出來:“梅朵你害怕嗎?不要怕,查爾斯雖然模樣奇怪,但是和我們一樣是人,隻不過不是咱們草原上的,也不是中原漢地的。”


    將整個人藏在了男人寬大的背後,梅朵小小的手緊緊的抓住了仁青諾布後背的袍子,以著怯怯的語氣道:“那他是哪裏的?”


    對於這個問題,查爾斯沒有讓仁青諾布來替他回答。


    查爾斯將伸出去的手又不在意的縮了回來,頗有聖父聖母風範的慈愛的笑著:“可愛的孩子害怕我,但是沒有關係,上帝一樣會關愛你的。小姑娘,我是從海上來的,我的國家可比你們這裏大很多,我們那裏的人和我長得一樣,卻跟你們不一樣。”


    梅朵垂下頭,眼睛裏麵閃過不屑的光芒。


    狗屁!


    糊弄我們不知道鳥國在哪裏,有多大,就敢胡說。再過幾百年,恐怕中國就是這群鳥國人的天下,她是沒有能力改變什麽,但是她還是有能力改變這個神棍的!


    呐,關於這點,梅朵可就是誤會查爾斯了。查爾斯隻是單純的將他的祖國和這片草原相比,所以……那就確實大了很多嘛。


    仁青諾布在旁邊烘托著查爾斯的光芒,轉頭給梅朵說道:“查爾斯懂得很多,他拿的書我都看不懂。”


    能看懂就怪了,那是拉丁文。


    仁青諾布接著說道:“梅朵,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一個被綁在十字架上麵的人嗎,那就是查爾斯告訴我的,那個人叫……呃,叫什麽來著?”


    叫耶穌!


    梅朵在心裏狂吼。


    仁青諾布看向查爾斯,查爾斯這會兒已經把臉全部擦幹淨了,至此,梅朵得以觀察到這是個目光不正的人。不是說方才查爾斯髒著臉就看不見他的眼睛,而是在這樣一張臉幹淨後的映襯下,這雙眼睛才更能表示出它的特質。


    梅朵就知道,這種人絕不會是單純的善人。


    此時,查爾斯接著仁青諾布的話說道:“仁青你又忘記了,那個人叫耶穌,他是個偉大的人,你一定要記準他的名字,耶穌。他是上帝的兒子,可是被猶太教的教士給誣陷控告,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在第三天,耶穌受到了上帝的召喚,死而複活,後來就升到天上伴隨天父左右了。”


    麵對仁青諾布一次又一次的不長記性,查爾斯很是有耐性的給他解釋著。


    再一次受到教導後,仁青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並且不斷的稱讚:“還是查爾斯知道的多呀!”


    傻子,這鳥人把一件事情給你說了一百遍,又不是給你說了一百件事情,從哪裏能看出他懂得多!梅朵在心裏咆哮,不過,她還是知道她這樣想純粹是遷怒,就憑這查爾斯即會漢語又懂藏語的,就能看出他絕對是個人才。


    可是,蹊蹺之處也正是在於此。這麽一個人才,為什麽要不遠千裏的來到麥其家呢?


    抱著疑問,梅朵繼續問道:“那麽,查兒子,你不在你的海上好好呆著,來到我們這裏做什麽?”


    ……


    “是查爾斯。”查爾斯溫文爾雅的糾正著。


    “恩,查兒子。”


    查爾斯心中有些微怒,他自然明白“兒子”這兩個音在藏語裏代表的是什麽意思,也正是因為如此,被一個外國丫頭口口聲聲的叫著son,才會讓他輕易動怒。不過,表麵還是很溫和的慈愛的笑著,不厭其煩的給梅朵做著糾正:“是查爾斯,查,爾,斯,最後兩個音不是兒子。”


    梅朵很認真的聽著,聽完很受教的點頭:“我知道,查兒子嘛,我念得很對的。”


    被梅朵這蠢貨有些不開竅的腦子搞得有點抑鬱和生氣,查爾斯心想著,這麥其家的二少爺傻,連他的女人也跟著傻。同時,再次,第三次的糾正著:“是查爾斯!”


    梅朵怒了,一改之前的羞澀和膽怯,瞪著查爾斯就吼道:“查兒子就查兒子唄,我說的對不對還用得著你一個異族人來教?我現在問你來這裏是做什麽?要光是叫我說話的話,你可以滾了!”


    她的突然爆發讓仁青諾布和查爾斯驚詫不已。


    仁青諾布驚訝的是梅朵為什麽要故意和查爾斯作對,而查爾斯則是驚訝這個小姑娘前後的反差好大呀,難道是兔子急了要咬人嗎?


    啊,算了吧,查兒子就查兒子吧,日後慢慢再改,可別是把這小姑娘給惹怒,搞得他在這裏呆不下去怎麽辦。


    查爾斯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給梅朵下了一個定義:朽木不可雕也。想當初,他給仁青諾布隻說了一遍名字,仁青諾布就順嘴了好不好。


    這傻姑娘……


    “可愛的孩子不要發怒,上帝不喜歡愛生氣的孩子,”查爾斯先是職業性的嘮叨兩句,然後才解釋了自己來這裏的原因,“我來這裏,是為了將上帝的光芒發揚光大,讓上帝帶著這裏的人步入天堂的啊!”


    “說簡單一點會死嗎?”


    仁青拉了拉梅朵的衣袖:“梅朵!”


    倒是查爾斯不介意的對仁青諾布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為難梅朵,對梅朵笑得更加和善的道:“可愛的姑娘聽不懂嗎,那我說得簡單一點……”


    查爾斯說到這裏,梅朵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他話裏諷刺的意味。靠,竟然看不起她的智商。


    查爾斯從旁邊拿起了《聖經》,又舉起了脖子上的銀質十字架,亮在了梅朵的眼前,驕傲的說道:“我就是來給你們這裏的人傳播我所信仰的宗教的。”


    啊,那可不就是傳教士嗎。


    梅朵明了了,繼續問道:“誰讓你來的?”


    這個……查爾斯收回了雙手:“是上帝賦予我的使命。”


    梅朵摳摳下巴:“你跟上帝是什麽關係?”


    “我是上帝最忠實的信徒。”


    “那上帝是……”


    正問著,仁青諾布扭身看著梅朵:“梅朵,上帝是他們信仰的神。”好像是預知到了梅朵要問什麽,他搶先給回答了。


    梅朵這樣子問查爾斯,給仁青諾布一種梅朵在盤問查爾斯的感覺。他感到有些難受,因為現在查爾斯對他來說,是他的老師,仁青諾布覺得,梅朵不應該為難他的老師。


    梅朵看著仁青,從他微微帶著點祈求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感受。於是梅朵點點頭,說道:“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仁青諾布還是可以接受的,他點頭,移開了身子,讓梅朵能夠重新看到查爾斯。


    最後一個問題,梅朵問得很直接:“你是來傳播你信仰的宗教,那麽為什麽會在這裏挖石頭呢?”


    麥其家的人愚笨,她可不愚!


    方才在來的路上,當仁青諾布向她說查爾斯現在是每天忙著從山裏挖一些顏色奇怪的石頭時,她就注意到了事情不對經。她向仁青諾布問道,查爾斯從山裏麵挖石頭,麥其土司同不同意,仁青諾布卻給她回道:


    “不過是一些石頭,阿爸他不會在意的。再說了,查爾斯叫我學會了漢話,讓他挖一些我們不需要的石頭不算是什麽大事,我們隻喜歡銀子。”


    換言而之就是,麥其土司覺得,拿一些爛石頭代替銀子來給仁青諾布交學費,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


    真不知道是誰傻。


    銀子,銀子,銀子,銀子是錢,礦產資源就不是錢了?銀子也是礦產的好不好?


    梅朵問仁青,查爾斯從這裏取走了多少石頭,仁青有些不清楚的給她說,每當查爾斯挖夠了一馬車的石頭後,便會回中原一趟,從查爾斯來到現在,來返有五六回了。


    這個吸血鬼!脖子上的十字架都沒燙死你?知道後,梅朵心中在歇斯底裏。


    這就是查爾斯,學識淵博的查爾斯,代表著上帝懂著多種語言的天才查爾斯。


    將麥其家的人當傻子哄的查爾斯。


    幸虧她來了,她這要是沒來,還指不定查爾斯要刮走她大祖國多少的財富呢!


    雖然說就憑查爾斯一個人拿不了多少,但是再少那也是我們自己的東西,憑什麽這鳥人偷偷摸摸的就拿走啊。這一回,梅朵的愛國感那是相﹌當﹌的強烈。


    不行,非得使個招將這家夥趕走不可。


    梅朵在思索著的同時怒視著查爾斯,一副憤慨的模樣,而查爾斯則是在聽到梅朵的這最後一個問題後,難得的神情一變。雖然表現的不甚明顯,可是那幹壞事被人抓住的難堪之色還是在臉上一掃而過,連眼睛裏都染上了對梅朵的防備。


    查爾斯心中驚慌,這傻姑娘是發現什麽了?


    不過,就算是知道他挖了這些各式各樣的珍貴礦石,可是在這群藏人的心裏,這些石頭又沒什麽用,不是銀子他們就不需要。再者說了,他們怎麽會知道這些石頭是什麽東西?


    這傻姑娘是隨便問的吧,應該隻是奇怪他為什麽在這裏挖石頭而已。


    想了想,查爾斯還是沒把梅朵的智商看高,答道:“我得知麥其土司老爺喜歡銀子,便想給麥其土司老爺看一看這裏有沒有銀子呀!”


    查爾斯臉不紅的說出了他的答案。


    旁邊的仁青諾布覺得查爾斯是個很好的人。


    看著麵前這張偽裝的嘴臉,梅朵忍住自己的脾氣。


    “你還真是個大善人呢。”得了答案,梅朵不冷不忍,說不上是誇獎還是貶低的回了句。這話雖然是讚美,但是由著不鹹不淡的口氣說出,倒是讓查爾斯感覺跟喉嚨裏麵卡了一根魚刺一般,吐不出又咽不下去的憋悶。


    這個姑娘她……


    查爾斯正想著需不需要直接就問一問梅朵腦子是不是有病時,看到梅朵終於放過了查爾斯的仁青諾布鬆了一口氣,拉起梅朵的人就道:


    “梅朵,我給你說的寶貝就是查爾斯帶來的!”


    誒,查爾斯不就是寶貝?


    呸,高抬他了!梅朵唾棄自己怎麽會這麽想。


    看到梅朵疑惑,還以為她是對寶貝疑惑的仁青安撫的在梅朵的手背上拍一拍,然後扭過去對著查爾斯道:


    “我帶著梅朵去看看那些寶貝,查爾斯你忙吧。”


    查爾斯點頭,繼而在身上比劃出了一個十字架,閉眼,貌似虔誠的道:“願上帝保佑你們永遠平安幸福。”


    “阿門。”


    隻見仁青諾布也跟著比劃比劃:“阿門。”


    阿門個鬼!梅朵堅決要把仁青諾布跟著鳥人學壞的所有的東西都給改回來。查爾斯說“阿門”,咱們應該說“阿彌陀佛”或者“貧道也是這麽認為”才對啊!


    怒視著仁青諾布,仁青沒看見的轉身拉著梅朵就又上馬離開。


    查爾斯站在半山腰的山洞裏,隱隱約約的能夠看著山下那一對男女駕著馬疾馳而去。查爾斯覺得心裏有點不踏實,這種不踏實來源於那個小姑娘,好像他做事情的真實目的被那個小姑娘給看透了,他很不安。


    疾馳的馬背上,窩在仁青的懷裏,梅朵拉長了一張臉,反正她現在是很不高興。


    沒過一會兒,仁青諾布帶著梅朵竟然來到了田地裏麵。諸多嫩嫩的青苗在馬蹄下堅韌的成長,到處都有麥其家的百姓在田地裏麵打鬧。


    春忙接近尾聲,大家也都漸漸的閑了起來。婦女們這裏坐一堆,那裏聚一團的嘮著嗑,男人們則是在一旁嘻嘻哈哈的討論著哪個女人的胸脯大,屁股軟,順便伸手在隨便哪個女人的身上揩揩油。沒有哪個女人會介意男人的這種舉動,反而是被揩了油以後扭頭與之嬉戲調笑起來。說不定過一會兒,兩個人就能一起鑽進小樹林裏去了呢。


    仁青諾布騎著獨角獸……呃,還是馬,騎著馬從田地旁摟著梅朵招搖而過。人們見了會大聲的起哄,又有大膽的會飛奔到仁青諾布正在奔跑的馬旁,一邊指著某個地方,一邊大叫著:


    “二少爺,那邊沒人!”


    梅朵默,將全身都縮進了仁青諾布的懷裏。別,哪兒人多往哪裏去可以不?


    仁青諾布嘿嘿的笑了兩聲,然後驅趕著獨角獸,去了——


    沒人的地方。


    (討念~進展不要太快好不好~)


    ……


    仁青諾布帶著梅朵去的地方沒有人,但是那個地方的周圍卻哄著一大批人。人們自然不是為了看自家二少爺和雪貢大小姐激戰的,而是被另外一樣東西——仁青口中的寶貝吸引而來。


    首先引起梅朵感官注意的是一股香氣。


    或許是因為剛剛被種上的原因,這股香氣傳播的並不遠,但是就在它能夠傳播的範圍內,引起了所有人的癡迷和沉醉。放佛連路過的鳥兒都被這香氣所吸引,有的低空徘徊,有的則是幹脆就落在了這種花上麵。


    是的,這種花。


    仁青諾布口中的寶貝是一種花,一種眾多的數量聚集起來,紅得好像大火在燃燒蔓延的花!


    它有著青綠色高高直直的長莖,從莖上就直接長出了一片又一片的葉子,在好像是葉子互生的層層擁護下,一朵跟男人的拳頭一般大的花朵嬌滴滴的站立在上麵。


    有的花是四瓣,有的花則是更多,但是它們都一樣,有著亮麗的外表,有著濃鬱的芳香。


    在這一片巨大花園的周圍,無數的麥其家百姓在嗅著,仰起頭,貪婪的嗅著,就好像是……


    梅朵鎮定了心神,努力將自己從這誘人的香氣中拔出來。她抓緊了仁青諾布的胳膊,幹著嗓子問道:


    “這……是什麽?”


    聽見了梅朵的聲音,仁青諾布閉著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他用著看著戀人的目光注視著那些花,然後再看向了梅朵,笑道:


    “這就是寶貝啊!”


    這樣的答非所問讓梅朵一下子就震開了囚困脾氣的枷鎖:“我問它是什麽!”她大聲的叫道,聲音裏麵有著壓抑不住的驚慌和顫抖。


    仁青被她的反應驚住了,而後眨了眨眼,恢複了不少清明,才呆愣愣的回答:“查爾斯說,它叫罌粟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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