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的緊張之情顯而易見,雙瞳睜大嘴唇發白,明顯的有些驚嚇過度。


    此事若是被別人知道了,那可是掉腦袋的欺君之罪!阮寶兒是阮府女眷,自然也是欽犯之一了!


    陸雍見她知道怕,倒是笑了笑道:“怎的做的時候沒見你害怕?如今卻是知道了?”


    謝晚不語,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沒用,陸雍不比春溪村中的那個老孫頭,尚且可以用年老糊塗來糊弄過去,他若是存心要用這個拿捏她,謝晚是半點兒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的。


    隻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其實謝晚也是因為在春溪村中一直無事而放鬆了警惕之心,除了那日被阮東卿認出來之外便沒有旁人有過任何疑惑之意,她也不想想,平白無故的出現一個小女娃娃在她們家,若是有心的人,還真是能尋著蛛絲馬跡的。


    陸雍見她是真的有些恐懼了,才安慰似得笑道:“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於他而言,這隻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哪裏值得拿出來說道?要不是因著她和姑母有些相似,他甚至都不會著人去打探她的過往。


    不過也虧在他一時興起,這一打探倒是探聽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例如這小娘子本來生性懦弱,差點被人逼死,卻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後性情大變;例如這謝家本來已經窮的叮當響了,卻偏偏讓她一手給帶的紅紅火火。


    倒是頗為有趣,若不是個女兒身,他還真有心思給她一個前途的。


    聽聞他不會高發,謝晚卻是鬆了一口氣,像陸雍這樣的人雖說喜怒無常,卻也是一言九鼎的,她並不擔心是唬她的。


    看了看天色,這在外頭也過了快一個時辰了。陸雍起身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草葉,同謝晚說道:“回吧。”


    謝晚雖有些不舍這美景,但剛才被陸雍一下也沒了賞玩的心思,倒也乖乖的隨他回了別院。


    沒想到這一回去,她便整整兩日都沒見著陸雍。


    兩日!加上剛開始的那一日。已經是三天的時間了。恐怕嫂嫂她們都要急的發瘋了!謝晚深知不能久留,卻苦於始終找不到機會離開,心中自然是煩悶的很。


    她們的情況又十分特殊。若是報官卻很有可能泄露寶姐兒的事情,若是不報隻怕嫂嫂她們也不會真的自去鄴城,怕是隻會在麻城苦苦的等著她。


    想到這兒,她不禁又惱怒的砸了兩個杯子。


    平日的她是不會如此的刁蠻橫行的,隻是實在是無法排解心中苦楚,隻能拿這死物件兒出氣。


    她砸一個,桑寄的眼皮便跳一下,心裏還尋思著是不是和主子鬧了別扭,才這般的不高興的。卻又不敢真的問謝晚,隻能自個兒揣度。


    她又不是謝晚的貼身奴婢,哪裏能問這般私密的事情?


    謝晚砸了兩個杯子,那種無處訴說的感觸總算是消停了一些,怪不得後世那麽多的捏捏黨,原來破壞東西真的能減壓啊。


    這幾日不僅是陸雍。她連阿二也沒再見著了,每次她想開口,那紫地總會站出來淡淡的一句“主子說阿二護衛沒空”便將她擋了回去,再加上那日陸雍又警告過她不要想要拖阿二下水,她便更加的覺得處處製肘了。


    “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她托著腮看著地上的碎片發愣,眼神直直的是一點兒焦距也沒有。


    初初她這副樣子桑寄還會上去勸兩句別傷身等等,後來便也見怪不怪了。


    “桑寄,”謝晚坐了一會兒,那股煩躁感又湧上心頭,便有些跟針紮一樣的坐不住了,喊了一聲桑寄便道:“隨我去逛逛。”


    她能逛的也不過是這別院的園子,第二天她便逛的差不多了,別院再大也就那麽點兒地方,景致再好也不會一天幾變,其實她早就膩歪了,但總比窩在房中生悶氣的強。


    “哎!”桑寄痛快的應了一聲,不管如何隻要這姑奶奶不要發火比什麽都強。


    舉了頂繪了百鳥迎春的油紙傘,桑寄又撿了條薄毯子在後頭隨她出門。


    這幾日天氣晴好的,日日都是大太陽,還真有些曬的,特別是夕照的時候,耀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這園子謝晚已經走遍了,便有些百無聊賴的在裏頭晃著圈,對那些精心安排的景色也不再那般的覺得驚豔。


    這人的心情一旦不好,看什麽都覺得了無興趣。


    無聊!便是謝晚如今最真切的感受。


    折了根柳樹枝逗弄著池塘中的錦鯉,謝晚忽的問桑寄道:“陸雍這幾日在幹嘛?”


    桑寄在後頭給她撐著傘,看她平白無故的去招惹那些無辜的錦鯉正有些犯困呢,被她一問倒是驚醒了,一時之間睡意全無。


    “這……奴婢哪裏能知道主子在忙些什麽……”她小心翼翼的說。


    “唔……”謝晚想了想,有氣無力的點頭道:“也是……”


    陸雍那人身邊伺候著的丫頭多著呢,恐怕輪不到這桑寄去。


    見她似乎有些失望,桑寄想了想,又小心的問道:“要不,奴婢去打聽打聽?”


    謝晚一想,她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還讓人去打聽主家的動靜兒是不是不太好,剛想拒絕,腦中卻又靈光一閃,將手中的柳樹枝扔進池塘,濺的那些原本聚集在一處的錦鯉四散開來,道:“嗯,去吧。”


    桑寄想著這也是個表現的機會,她是沒有去本家住宅的命的,若這謝晚往後真是主子心尖上的人,她在別院也算是有了個靠山了。


    便想也不想的說:“那娘子您在這園子中等一等,奴婢去去就回。”


    “嗯,去吧!”謝晚揮了揮手,又表現出很急切的模樣的道:“可別讓我久等,還有……多打聽些!”


    桑寄當她是相思成災,掩著嘴偷笑了一下,便點頭便是清楚知道,提著裙角便往陸雍那邊兒去了。


    她在陸雍那兒有個同鄉的小姐妹,平日裏關係也算好的,想必問上兩句也是容易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包攬此事。


    謝晚見她輕巧的穿過幾叢綠蔭,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又待了一會兒,確定沒有旁人在邊上了之後,才瞧準了方向朝一處灌木鑽去。


    是的,她想逃。


    既然陸雍不見她,阿二也不幫她,她便隻能自救了。


    嫂嫂她們還在等著自己,她也很想念她們,是萬萬再也等不下去了的!


    懷著一顆思念親人的心,謝晚硬是從茂密的灌木叢中鑽到了別院的圍牆下頭。


    這是她這幾日遊園子觀察來的地方,算是別院中比較偏僻的一處,圍牆卻是離的近的很,又因為靠著花池,樹木蔥鬱的好似用毛筆漆出來的一般,就算是她爬樹怕也是沒人能看到的。


    有些狼狽的找了處勉強能站人的空地,謝晚眯著眼睛觀察了四周幾圈,才發現一棵樹杈子還算低矮的樹木,用眼睛看的話估摸著能爬上去。


    這個時候她便有些痛心自個兒一小沒學會爬樹了,不然此時怕是早就上去了。


    她狼狽的用手懷抱著樹幹,粗糙的樹皮紮的她手心生疼,兩隻穿了繡鞋的腳在上頭亂蹬了一氣,卻是將將能上去一點點兒的距離。


    雖然有些氣餒,但是她並不想放棄,若是此時被發現的話,恐怕以後都別想再用相同的法子,不由得咬著嘴唇,越加的努力。


    謝晚正和這棵樹糾纏呢,卻聽到不遠的地方傳來什麽東西墜地的聲音,她嚇得屏住了呼吸,雙眼猛地睜大,一動也不不敢動的保持著頗為狼狽難堪的姿勢。


    是誰?她在心底想著,雙眼警覺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並沒有見著人影。


    難不成,這別院還有養貓狗一類的動物不成?慢慢的滑下了並未爬多高的距離,謝晚決定還是小心些的為好,盡量不發出聲音的將自己朝後頭閃了閃,避在了樹蔭之後。


    過了一會兒,卻隻聽見那邊傳來了一些輕微的響動,似乎是什麽東西壓在了樹枝上的聲音,謝晚側耳努力的聽辨了一會兒,依稀覺得是腳步的聲響,卻又實在是太微弱了不敢確定。


    既然有可能是人,她便更加的不敢動了,又朝後頭縮了縮。


    “娘子――娘子――”正在心中祈禱千萬別被看見的謝晚卻在這個時候悲哀的發現桑寄這是回來了,不由得的覺得很懊惱,怎麽問個陸雍的行蹤這般的快?也太沒有保密意識了!卻又不能出去應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藏著,心中暗暗祈禱桑寄找不著自己便回去海棠苑才好。


    這麽想著時候,卻發現原來發出聲響那塊兒似乎也是頓了一下,很快便又幾聲較大的動靜,似乎是什麽人竄了出去。


    “娘……你是什麽人?!”這人好似和桑寄照了麵,卻隻聽見桑寄驚呼了一聲,讓謝晚的眼皮子不由得顫了顫。


    桑寄不認識這人!


    “你是誰?!”桑寄的聲音越加的驚恐,隨著尖叫一股什麽東西刺入骨肉中的聲響傳來,謝晚徹底的呆住了。


    桑寄沒了聲息,那是什麽聲音?!她的雙手有些發顫,記憶中似乎在什麽地方曾經聽到過。


    在哪兒呢?她不斷的回想著,卻在想起的那一刹那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豐城,大雪,馬車……大鹹寨!


    那是刀刃殺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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