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就好……小生……幫我在書包裏把……把小白瓶拿出來。”嚴叔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小挎包,他現在連把手伸進書包的力氣都沒有了。


    “叔,是這個嗎?”按照嚴叔的吩咐,我從他的小挎包裏拿出了一個半紮高,塞著木塞兒的小白瓷瓶。


    “對……對……幫我取一粒……藥丸出來。”嚴叔張嘴說話都變得很吃力。


    我用指尖把木塞兒摳出來,將瓶裏的紅色藥丸倒在手心中一粒,這藥丸通體透紅,發出一陣撲鼻的清香。藥丸並不多,一共才有四五粒的樣子。


    嚴叔張了張嘴想說話但是沒說出來,我趕緊把藥丸放進了他的口中,也不知道這藥丸是什麽配方製成的,隻過了幾秒鍾,嚴叔的氣色就有了好轉。


    “小生……恐怕我要……暫時休息……一下了……接下來的時間……交……交給你了……”我本來以為嚴叔吃了藥丸會重振雄威,與那雨蛭正兒八經地大戰三百回合,誰知嚴叔說完這句話後竟然身子一軟,沉沉睡去。


    叔啊叔!我的親叔!什麽叫暫時休息一下?什麽叫交給我了?見過放心的可沒見過你這麽放心的!七煞陣咱們連頭一個煞都沒破掉,你這隨隨便便就把眾人的安危交到我手裏,可是實在太輕率了啊!


    不過我並不是在埋怨,我心裏想這麽多是因為我很緊張,甚至是害怕;而緊張和害怕隻出於一個原因--我太廢!我知道嚴叔已經盡力了,他的雙手手掌已經在剛才的施法過程中被嚴重灼傷,焦黑的肉皮外翻著露出裏麵的血肉,我沒想到戰鬥才一開始我們就受到這麽沉重的肉體打擊和精神打擊。


    ……


    “兄弟,怎麽樣?哥這一手露得漂亮嗎?喲嗬嗬……”雄伏偏兒在空中賤笑著問我,圓鼓鼓的身體一顫一顫,把身上的冰碴都抖落下來。


    剛才我一直在考慮嚴叔睡著以後自己責任的重大,現在聽伏偏兒一問,不免有些愣神:“什麽一手?我沒太注意。”


    雄伏偏兒看我心不在焉有些生氣,一陣風似的飛到了我跟前,緊緊地用他那大腦袋貼住了我的額頭:“讓你丫沒注意!讓你丫沒注意!”


    我被冰得一激靈,本能地伸手把雄伏偏兒推開,這是我第一次摸到伏偏兒,滑溜溜的,很涼。可伏偏兒應該是靈體啊!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呢?我記得我跳樓自殺那晚伏偏兒的身體還軟綿綿跟棉花似的。看來我確實小看了伏偏兒,經過了在暖玉中的修煉,他竟然修煉出了真正的實體,這不僅得益於大猛子的連命孤體質,更證明被伏偏兒吸入暖玉的煞氣確實夠純夠猛!


    雄伏偏兒不止身體像氣球,連推開的手感都像氣球,我輕輕地一碰,就把他推到了離我頭頂一米遠的空中。他的大眼中隻有一個黑幽幽的大眼球,沒有眼白,在他大眼球裏正好能倒映出我頭發淩亂的樣子,我忍不住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頭發。


    “耶嗬?弟弟!你這可不厚道了,有你這麽侮辱伏偏兒的嗎?我這是眼睛!不是鏡子!虧我還好心幫你封住了那個變煞的女鬼。”雄伏偏兒非常不滿我的行為:“吧唧”一聲把眼皮合死了。


    我頓時感到無地自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冒昧,非常對不起雄伏偏兒的事情!我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這才看到湖中心的薑末,或者說雨蛭,已經被包裹在一層厚厚的冰殼裏,由於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楚冰殼的具體。


    “白哥,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感激地對雄伏偏兒說道。


    “這都是小意思!我跟你說,凡是踩乎我兄弟的人,就是踩乎我!凡是踩乎我,我指定滅了丫的!現在丫不止踩乎我兄弟,還想要我兄弟的命,我看我先去要了丫的命吧!”雄伏偏兒說著就張開大嘴想要衝向薑末。


    “哎喲!……”就在雄伏偏兒氣勢洶洶地騰空而起時,突然被人從後麵抓住尾巴硬生生地從空中拽了下來,用雙手抓住他尾巴的人,是薑畔。


    “你丫找死呢?”雄伏偏兒眼現怒色,張開嘴就要咬薑畔的腦袋。


    “口下留人!”我伸出手臂護住了薑畔的腦袋,伏偏兒硬生生地在空中刹住了身形。


    "白哥,你息怒,他是自己人。”我扶住了雄伏偏兒冰涼的身子:“小畔,你想幹什麽?”


    “哥!我要救末末!”薑畔的身體在發抖,但是眼神卻非常執著。


    “唉!”我歎了口氣:“小畔,末末現在已經死了,而且她還變成了七煞的頭煞,我們怎麽救她?她不死我們就得死。”


    “哥!人死了不是還有靈魂嗎?就算她變成頭煞,不也還是末末嗎?我們不能想辦法救救她的靈魂嗎?”薑畔不死心地說道。


    “小畔,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嚴叔已經昏睡不醒,陳校長也被蛭蠱搞得遍體鱗傷,就剩下咱們兩個還一點作用都起不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救末末!”


    “生哥,前幾天末末還在夢裏勸我離開學校,她絕對不是故意害咱們的!我要過去找她,她一定能認得出我!”薑畔顫巍巍地看向伏偏兒:“大魚,剛……剛才真對不起你,請你先等我一下,我……我一定會把末末叫醒!”


    雄伏偏兒聽了薑畔的話,從大嘴裏噴出一股寒氣,冷冷說道:“哼!你這小家夥還挺有情有義,那成!你也別自個兒過去了,我背你到那個女鬼跟前兒去,倘若她認得你,我就先暫時饒過她;倘若她不認得你,就休怪我口下無情!”


    說著雄伏偏兒就在空中降下了身體,翹了翹尾巴示意薑畔到自己的背上來。


    薑畔這孩子天性溫和,而且從小接受正統教育,哪兒經曆過這些事情?他今晚的害怕程度比回七女鬼那夜我的害怕程度還深,我那時候還有個苗紮紙撐腰,他現在可沒有一點的靠山,隨時有可能被自己的妹妹害死。


    “白哥,我跟你過去吧!”我對雄伏偏兒說道。我不想讓薑畔去冒險,畢竟這孩子沒有過靈異事件的經驗,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有可能手足無措,而且勸薑畔來上學,吹牛逼說請高人來幫他的是我,我必須對自己的過錯負責。我現在能深刻地體會到他對末末的感情,因為他的感情之於末末,就好像我的感情之於薑畔。


    親情的羈絆,不是害怕恐懼就可以切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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