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與杜棠之眼看便要斷了黑衣人的後路,卻不想黑衣人果真有幫手,數支夜色深處的暗箭襲來,硬是將雲揚與杜棠之給逼退了兩步,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雲揚頹敗地將手中長槍往腳邊一紮,不甘心地喝了一句,“竟讓他給跑了!”


    “可惡,隻差一步!”杜棠之心裏也甚不舒坦,瞧了雲揚一眼,隻能悻悻然地拍了拍雲揚的肩頭,“我們回營。這幾日刺客想必還會來,下一次,定要那刺客插翅難飛!”


    雲揚提起長槍,悶悶地應了一句,跟著杜棠之一起回到了營中。


    雲晚簫看著兩人頹然而回,便知道定是刺客跑了,既然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也隻能安慰兩句,下令全營加強巡防,便轉身回帳中休息。


    這幾日,雖然還有刺客擾營,但在杜棠之與雲揚的守衛下,那刺客近不得雲晚簫的營帳,杜棠之與雲揚也抓不到這刺客。


    幾次三番下來,刺客沒有成為雲晚簫心頭最擔心之人,反倒成了杜棠之與雲揚心裏恨得最牙癢癢的人。


    遠山,烽煙依稀,吐蕃大軍的戰鼓聲在第七日猝然響起,將長安百姓的惶恐徹底點燃。


    烈陽當空,照得長安內外,人心,焦灼難安。


    長安城外,宛若黑蟻的吐蕃大軍連綿成一線,窺伺長安已久的他們等待著主帥阿祿下令進攻,與城外的唐軍與回紇援軍拚個你死我活。


    阿祿打馬弛到大軍之前,極目遠眺城門下顯得有些零丁的唐軍軍營,不禁咬了咬牙,區區四千唐軍,竟然與萬人先鋒軍對峙整整七日,這雲晚簫一日不除,大唐難滅!


    “將軍,請下令!”吐蕃先鋒拱手請命,“咱們已經忍了七日了,將士們都恨不得將對麵的唐軍撕個粉碎!”


    阿祿沉吟片刻,並沒有直接下令,沙啞的聲音讓人有一股莫名的懼意,“可……探清楚回紇援兵有多少人?”


    吐蕃先鋒回道:“回紇來人不少,足有萬人,隻是所帶糧草不多,空在長安城外白耗了幾日,隻怕也撐不了幾日。”


    阿祿陰森地笑了,“大唐喜歡耗……我們便陪他們耗,回紇人遠道而來……不拿點東西就回……是斷無可能……”


    “將軍的意思是?”吐蕃先鋒不明白,分明如今敵我差距甚大,就算是強攻,也不見得回紇大軍可以攔住他們吐蕃數萬精銳。


    阿祿抬起手來,示意擊鼓手停止擊鼓,“原地紮營……我們坐等回紇人攻入長安……看看這些漢人如何腹背受敵?”


    吐蕃的戰鼓聲突然休止,可城外依舊有戰鼓聲響,阿祿眼底的笑意忽地深了一分,目光望向了長安北麵,“回紇人果然……忍不住了……”


    回紇部隊的號角聲響起,那是進攻的聲音。


    “不好,回紇有變!”唐營之中,雲晚簫倒吸一口氣,急聲下令,“列陣迎敵!”


    援兵瞬間變敵兵,這結果,雲晚簫並非沒有想過,隻是,沒想到久拖七日,還是等不到她想等的結果。


    “如今回紇也進軍了,我們先打誰啊?”唐軍士兵在騎上馬背的瞬間,遲疑地問向雲晚簫。


    雲晚簫握緊韁繩,匆匆看了一眼吐蕃大軍的方向,沉聲道:“我若是吐蕃主將,攻城上策隻有一個,便是――等。”


    等回紇軍與唐軍廝殺損耗,再坐收漁翁之利。


    為今之計……為今之計……


    “全軍聽令,阻攔回紇人入城!”雲晚簫蹙緊眉心,心頭一顫,如今除了率兵攔住回紇大軍攻入長安,還有什麽選擇?


    雲揚與雲飛又一次在雲晚簫臉上看到了那種決絕,一如當年潼關之外的決絕,他們明白,如今身處之地,已經是九死一生之地。


    杜棠之聽得心驚,勒馬望了望長安城牆,忽然覺得此刻貴為皇城的長安與一個即將墜地的鳥巢毫無區別――為了這盤局中不能離開的親人,他能做的隻有這一個字,殺。


    雲晚簫一馬當先,率兵衝出了營帳,往北城門馳去。


    阿祿看著雲晚簫的背影,握緊韁繩的指節咯咯作響,喃喃自語道:“雲晚簫……這個死局……你逃不了……”


    “嗚――”


    回紇大軍的號角依舊,回紇先鋒帶兵往長安北門行來,這日子實在是等得太久,他已不想再等。


    “將軍請慢!”雲晚簫高聲呼喊,率兵在北門下列陣以對。


    回紇先鋒不耐煩地喝道:“雲將軍又想騙我們在外麵喝西北風?”


    雲晚簫冷笑道:“將軍遠道而來,隻為援救長安,如今吐蕃敵軍分明在西門外,將軍卻往北門衝,晚簫隻是想問問,將軍到底想做什麽?”


    回紇先鋒已沒有耐心與雲晚簫繼續糾纏,“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要出兵,自然要讓我們弟兄吃飽喝足。”


    “聽將軍的口氣,是想強入長安了?”雲晚簫怒聲一喝。


    回紇先鋒頓了一下,這話不可隨便亂答,“大唐與回紇素來交好,將軍這話說重了!”


    雲晚簫冷聲道:“將軍這陣仗,要讓晚簫如何以為?”


    回紇先鋒自知說不過雲晚簫,可是若不拿點好處便回去,自然少不了軍法處置,如今進退兩難,一時不知如何接口。


    雲晚簫臉若冰霜,“既然將軍是來援我大唐,不妨與晚簫一同殺向西門,待吐蕃大軍退去,我朝天子定會重重賞賜將軍。”


    回紇先鋒神色一沉,這一次他清楚明白知道,眼前唐軍小將是明擺了給他台階下,也明擺了要讓他出兵抗敵。


    隻是……回紇先鋒回頭一看身後的回紇將士,其實沒有一個是想真正打仗,那麽遠道而來,不過是為了洗掠長安一回,用軍勢震懾吐蕃,換一個勝局凱旋回紇。


    “將軍莫非隻想入我長安?”雲晚簫血淋淋地戳透了回紇先鋒的心思,聲音若刀,剜得回紇先鋒身子一震。


    回紇先鋒定了定神,心虛地回了一句,“唐國的將軍,難道都如將軍這般喜歡對他國將軍妄下軍令?”


    雲晚簫目光甚寒,一時無言,與回紇先鋒冷冷對視,倒是讓兩人周圍的將士覺得有些莫名的害怕。


    軍號停歇,戰鼓也停歇,北門之下,忽然靜得可怕。


    一聲鷹嘯倏地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一隻蒼鷹從西而來,展翅在長安上空翱翔數圈,忽地朝著吐蕃大軍,落在了吐蕃主帥大旗上。


    這是吐蕃王庭用來傳遞王命的皇鷹,鷹的左爪上套著一個刻有吐蕃文的金圈,就好像是大唐的朝廷敕使,見者,如見天子親臨。


    阿祿急忙翻身下馬,恭敬地跪地一拜――皇鷹駕到,豈能不迎?


    吐蕃將士紛紛下馬跪倒一拜,直起身子,崇敬地看著皇鷹飛向阿祿,落在了阿祿身前。


    阿祿虔誠地從皇鷹右爪上的信囊中取出天子手書,展開讀完上麵的吐蕃文,整個人頓時石化當地,臉色宛若枯木,半點生機也沒有。


    “將……將軍?”吐蕃先鋒不敢問大聲,但從阿祿的表情看,這次皇命定不是什麽好事。


    阿祿顫抖著將天子手書緊緊攢在掌心,額上青筋暴起,萬分不甘心地嘶啞下令,“傳令全軍……撤軍。”


    吐蕃先鋒不敢相信地看著阿祿,“將軍這是為何?”


    “郭子儀偷襲……後方得手……”阿祿滿腹的怒火瞬間爆發,血紅的目光狠狠瞪著吐蕃先鋒,忽然站起身來,一腳踢倒了吐蕃先鋒,“你與唐軍對峙七日……可知大王因此懷疑……我有二心!”


    吐蕃先鋒被踢得生疼,掙起身來,又被阿祿狠狠踢倒在地,“將軍……將軍饒命啊!”


    “大王怎麽……可以懷疑我?就因為一個……女人懷疑我?”阿祿嘶啞的聲音好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狼,發出一聲撕心的嚎叫,“全軍聽令,撤軍!”


    雖然可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是,若是他今日抗命不從,繼續圍攻長安,即便是他攻下長安,回到吐蕃也隻會讓吐蕃大王更加懷疑他不忠。


    再多的不甘,他也隻能撤兵,隻能在即將大勝的時刻撤兵回吐蕃……


    “得……令!”遲疑了一下,吐蕃將士雖然心有不甘,可也隻能聽令撤兵。


    浩浩蕩蕩的吐蕃大軍撤離長安西麵,長安城頭守將不禁發出一片嘩然。


    “吐蕃……撤兵了?”


    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城頭的守將看了看彼此,終於忍不住大聲呼道:“吐蕃人走了!吐蕃人走了!長安守住了!長安守住了!”


    歡聲傳遍長安,也傳到了長安北門,這久等的結果,終於還是來了。


    雲晚簫暗暗舒了一口氣,可是臉上的寒冽卻不減一絲,隻見她冷靜地拱手對著詫異無比的回紇先鋒一拜,道:“吐蕃已退,將軍助我大唐安然守備長安,功不可沒,若將軍願意再等幾日,可在原處紮營,容晚簫修書皇上,為將軍向皇上請功一記。”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忘又加了一句,“長安貴為我大唐皇城,即便是番邦使臣,都要解下兵刃方可入城,將軍若是覺得城外紮營住得不慣,也可以解下兵刃,隨晚簫入城休息。”


    空手入城,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回紇先鋒悻悻然擺擺手,“將軍好意,我心領了。”不甘心地回頭看了看滿腹怨氣的回紇將士,不得不沉聲下令,“原地紮營!”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別說長凝為什麽還不寫小玉玉跟小雲雲,有些故事還是要交代


    雖然百合文主寫感情,但是交代事情也要有始有終,放心哦,後麵很長一段時間,小雲雲都沒機會打仗了,於是。。。。。。(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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