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統四年八月十六日鄴城皇宮龍乾宮


    整整十日!高緯從含光殿一下朝就立刻回龍乾宮,之後便一整日都不再出來。就算是食膳時,膳食也是趙書庸帶領一些宦官端到龍乾宮裏,讓高緯食用。


    到了安寢的時間,高緯批完奏疏,到玉明池沐浴完,還是直接在龍乾宮裏就寢。


    高緯要是隻一日兩日如此,倒也沒什麽,可是,這樣的生活高緯卻是持續了整整十日!


    自古以來,百姓最是喜歡議論宮闈秘事,現在當今皇帝高緯已有整整十日都未去後宮兩位皇後處安寢,也沒有臨幸任何一名侍女。百姓茶餘飯後自然會忍不住議論猜測此。


    關於此事的謠言也開始在鄴城中迅速傳遞,甚至是處於皇城深宮的高緯也從被她派出宮打探消息的趙書庸口中知道了鄴城中現在最新的謠言。


    “因為爺已經有十日都未去後宮兩位娘娘處安寢了,而且爺現在還這麽年輕,宮外的百姓就議論猜測,爺不會是。。。”趙書庸抬頭看了一眼,坐在禦座上麵無表情的高緯。


    “接著說下去!”高緯拿起放在禦案上的白玉茶杯,拿起杯蓋,平靜地說道。


    “是,百姓們都說,爺可能是傷著了,所以就。。。就不能人道了!”“什麽?!咳咳。。。”趙書庸一說完,高緯就被茶水嗆到了,止不住地咳嗽,趙書庸急忙拿下高緯手中的茶杯,幫高緯拍背順氣。


    漸漸地,高緯的氣順了,也不再咳嗽了,對趙書庸說道:“好了,朕沒事了。”“是。”趙書庸恭順地站在高緯身側。


    “鄴城中的百姓真的都這麽猜測?”高緯沉聲問道。“是的。”高緯一聽,臉立刻黑了。趙書庸見狀,問道:“爺,要不要派人把那些散布謠言的百姓抓起來。”


    高緯沉默了好一會兒,歎了一口氣:“算了,朕要是下令大肆抓捕百姓,不就是和周厲王所用的道路以目之法一樣嘛,倒顯得愈加欲蓋彌彰。”“奴才明白了。”趙書庸點了點頭。


    高緯靠到身後豎放著外包米黃色綢緞的靠枕的金質雕九龍禦座上,雙手自然地放到雙腿上,卻湊巧摸到了腰帶兩側的掛飾。


    高緯看著左側的那塊精雕著麒麟的墨玉,轉頭說道:“趙書庸,你替朕去造辦宮去看看那些玉匠做的怎麽了?”“奴才這就去。”趙書庸低頭退出了大殿。


    雖然那團龍墨玉是高緯貼身所佩,但高緯卻不是很喜歡的,因為暗沉如墨的玉色讓高緯感到壓抑。隻是那墨玉是高湛所送,高緯隻好每日貼身掛佩著。


    不過也是因為至始至終高緯都不喜歡那玉,自然也不會對那玉特別掛心,再加上那日天色昏暗,所以高緯也沒有立刻發現墨玉失蹤了。


    最後還是高緯沐浴完,趙書庸整理高緯脫下了的常服時,才發現高緯的貼身墨玉不見了。高緯立刻親自領著十幾名宦官在龍乾宮四周找到天明,還是找不到。


    最後高緯隻好放棄了,她想那墨玉十有八、九是掉落在承玉殿了,而且她也擔心高湛在承玉殿發現那玉,但是也無計可施。


    隻能立刻去造辦宮選了一塊玉色和材質都差不多墨玉籽料,又命八名宮廷玉匠盡快把籽料精雕成一塊與原先那塊差不多的團龍玉。


    至於高緯十日都未去後宮,一是觀察著高湛的態度,二是因為有了張麗華一事,高緯覺得對不起斛律雨與陳涴,所以不願也不敢去麵對她們。


    現在高湛十日內都沒什麽動作,高緯可以先放心了,可是隻是不知道高緯何時會主動去後宮看斛律雨和陳涴。


    而趙書庸前腳剛離開龍乾宮,後腳麵色冰冷的陳涴就來了。


    守在大殿門外的兩名小宦官一看到麵無表情的陳涴,連忙伸手攔住了陳涴。


    陳涴冰冷地說道:“都給本宮讓開!”“娘娘,您不能進去。”陳涴右手邊的那個宦官有些膽怯地說道,眼睛不敢看陳涴。


    “這宮裏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這些奴才做主了,給本宮讓開!”陳涴惱怒地大喊道。“奴才不敢,娘娘恕罪,可是陛下有旨:沒有她的旨意,奴才們不可以讓任何人進入龍乾宮。”兩名宦官趕緊跪下,在陳涴左邊的宦官急忙說道。


    “包括本宮和左皇後?!”陳涴眯起了眼。“是。。。是是包括兩位娘娘。”那個膽小的宦官疙疙瘩瘩地說道。


    陳涴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本宮今日就隻好闖宮了!”說完就朝半開著的大殿走去。“娘娘不可以啊,這裏可是龍乾宮啊,這闖宮的罪名,您擔不起的!”兩名宦官急忙抱住陳涴的雙腿,急忙勸道。


    “給本宮滾開,都給本宮滾開!”陳涴怒道。“不行啊娘娘!”兩名小宦官還是死死地抱著陳涴的腿。


    “讓右皇後進來!”陳涴和兩名宦官朝大殿望去,高緯從不知何時起,已站在大殿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是。”兩名宦官馬上鬆開了陳涴。“你們兩把殿門關上。”陳涴進去後,高緯又補了一句。“是。”


    殿門被關上後,高緯邊走邊說道:“涴兒,你今日怎麽來這裏了,居然還要闖宮,這裏可是龍乾宮啊,大齊開國至今就沒人敢在龍乾宮放肆胡來。”高緯坐到了禦座上,眼神左右飄離。


    陳涴走到高緯身側,拿起玉質山形筆架上一支幹燥的象牙細筆,優雅地轉動著,冷笑道:“我今日要是不來,難道你會主動去乾鳳宮或是坤鳳宮!”高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你今日究竟來龍乾宮有什麽事?”陳涴動手正了正高緯的頭,皺眉說道:“你不可以看著我說話嗎,眼睛在瞟什麽?!”“沒有,究竟什麽事?”“你不是一直在疑惑姐姐要出家之事嗎?!”陳涴突然說道。


    “你知道?”高緯看著陳涴。“恩,姐姐已經和我說了。”陳涴點了點頭。“到底是怎麽回事?”“是這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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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日前,鄴城東城鹹陽郡王府側堂


    “雨兒,這四年裏,陛下對你可好?”斛律晨問道,青鸞安靜地坐在斛律晨身側。“姐姐放心,阿緯她對我很好,並不是虛情假意。”斛律雨淺笑道。


    “可是陛下不是在你們成婚一年後,又娶了以前的陳國公主,現在右皇後嗎?”斛律雨擔心地說道。


    “姐姐多慮了,當年阿緯娶小涴也是為了大齊考慮,小涴也是可憐的政治犧牲品,若是不遇到阿緯,恐怕小涴最終也是無愛而終,而且小涴是真心待我,自古後宮寂冷,我雖然已有阿緯,但是我也希望可以多了一個姐妹陪我,以虛情對真心,與禽獸又有何異。”


    “哎,既然你都如此說了,姐姐也不管了,隻希望你可以幸福一生。”斛律雨歎息道,斛律雨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斛律晨看了看身側的青鸞,欲言又止地說道:“雨兒,姐姐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你,可是。。。”“姐姐你說吧,不用擔心。”


    “恩,雨兒,你知道祖父臨終之時說了什麽嗎?”“恩?”斛律雨搖了搖頭。


    “祖父說,我們斛律氏一門一皇後,二太子妃,尚三公主,朝臣尊榮當今無比,他雖不讀書,卻也知道外戚梁翼因權勢遭遇族誅之禍,所以祖父一直不願家族女子進宮為後為妃,因為我們家族本來就是開國功勳,家族女子再進入皇宮侍候帝王,必然會很容易讓忌憚我們家族的帝王抓住把柄,懲罰家族,甚至是遭遇族誅,也容易讓族人從此自視過高。”


    “姐姐的意思是。。。”斛律雨皺眉問道。“你的阿緯畢竟也是帝王,為帝者必然要先考慮大齊,再考慮你們的夫妻之情,就算父親再謹慎,可是家族的後輩也是有不爭氣的,日後若是依仗你的地位闖下大禍,那些嫉妒我們家族的人會讓陛下盡快處理,可是,陛下又要考慮到你,到時候陛下也是兩難啊。如果處理得模棱兩可,必會落下口實,對皇位的穩固不利,要是下了狠心,全力處置了,甚至是下令族誅,你和陛下就徹底夫妻緣盡了,我想如果可以從根本上解決這個隱患,祖父也可放心了。”斛律晨搖頭歎道。


    那就讓我來徹底解決這個隱患吧。斛律雨緊抿著嘴,心裏默默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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