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不可不防


    “捷報,襄陽逆首楊幺伏誅,金人偽齊敗退棗陽!”一隊風塵仆仆的士卒騎著馬跑進襄陽城,扯開嗓子就喊了起來。已經成了天子腳下的居民了,臨安城的百姓也變得關心起時政來,楊幺叛亂和金人偽齊攻占襄陽的消息這些天一直是大家談論的話題,多數人都是憂心忡忡,這麽大的場麵,朝廷大軍擋得住嗎?


    這時一聽捷報傳來,自然是高興萬分,紛紛聚在一起喜笑顏開的談論起來,一個個高談闊論,仿佛自己就是朝堂重臣,把朝廷大軍誇得是天下無敵,這般結果早在自己預料之中。


    朝堂之中倒是另一番模樣,像百姓一般高興者有之,眉頭緊皺的也是不少,代表人物就是趙皇帝,這個嶽飛,太過於膽大妄為了,自己還沒有當麵質問楊幺為何要聚眾造反,更沒有親自頒下旨意宣告天下判處逆賊楊幺斬立決,他竟然直接動手替自己把楊幺給解決了,著實讓人覺得不快!


    “皇上,逆賊楊幺乃朝廷重犯,理應移交刑部審判,定其具體罪責,而後由皇上頒下旨意明其罪,行其罰。神武副軍都統製嶽飛擅自斬殺楊幺,實為越職,懇請皇上命人追究他的罪責!”和張浚並肩而立的趙鼎抱著玉牌躬身道。追究嶽飛的罪責?這張浚哪裏會答應,立時反駁道:“趙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嶽飛在乞罪疏上已經言明,襄陽百姓聽聞楊幺被生擒,群情洶湧,已成不可壓製之勢,若是不斬楊幺隻怕又是一場禍事。且此番嶽飛又立大功,若是因楊幺一事受到責罰,隻怕寒了前方將士的心啊。”


    趙鼎冷冷一笑:“張大人,你說的不錯。可是朝廷自有朝廷法度,若是諸位大人都因為情勢所逼越職辦案,那我大宋天下豈不是要亂套了,哼!”“趙大人,此一時彼一時,嶽飛剛剛奪回襄陽,急需穩定城內,若是百姓因楊幺一事再生動亂,豈不是為金人偽齊製造契機,一旦襄陽再次落入敵手,那罪責該由誰承擔,是嶽飛還是朝廷法製!”看著這兩個人梗著脖子又要開戰,往日總是抱著欣賞態度的趙皇帝這時卻是煩的不行,楊幺的事情隻是關乎自己的麵子問題,而金兵偽齊要的卻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孰輕孰重趙皇帝自然是分的清楚。“好了,你們就不要吵了,襄陽安危事大,嶽飛這麽做沒什麽錯。你們還是商討一下該怎麽封賞嶽飛以及有功將士吧,好讓前方將士安心的殺敵奪回失地。”


    說罷,站起身來向著一邊走去,安德海趕緊上前兩步尖著嗓子高聲唱到:“退朝——”張浚對著臉色有些難看的趙鼎得意一笑,躬身跪下叩首道:“恭送陛下。”


    秦檜看著趙相落了下風,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得自己冒著殺頭的風險前去進言了。


    “皇上,門外侍讀學士秦檜求見。”小根子算得的上幸運了,聽了小李將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話就開始有了上進心,溜須拍馬一來二去竟然得到安德海公公的賞識,稍一提拔,就成通報的小公公,算得上能在皇上麵前可以說話的人了。聽他一說,在安德海侍候下剛剛服了藥的趙皇帝頷首道:“宣他進來。”


    秦檜隨著小根子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見過禮後便站在那裏不做聲。往日秦檜來,見過禮後若是趙皇帝不忙,就開始拿出一些書本講解,今日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趙皇帝不由覺得納悶,“秦愛卿,可有什麽話要說?”秦檜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安德海絕對老油條了,一見這狀況就知道這個秦大人有要事要對皇上說,雖然覺得心中不快,依舊施禮道:“皇上,奴才先告退了。”說著,對小根子招了招手就往外走去。秦檜也不簡單,知道這安大公公肯定是生氣了,在他路過身邊時連忙施禮道:“多謝公公了。”要知道這些個太監雖然地位低下,可是日夜伴在皇帝身邊,絕對比那些朝中重臣還要受皇上信賴,要不是事關重大,自己絕對不會得罪他,這時對他客氣一點肯定能增加點好感,以彌補剛才的不敬。


    果然,一見秦檜這樣,原本臉色還有些難看的安大公公立時就好了很多,對著秦大人微微頷首,帶著小根子就走了出去。兩人的表情,趙皇帝自然全看在眼裏,心道這秦檜算得上一個八麵玲瓏的人了,誰也不得罪,此人可重用!


    “秦愛卿,現在可以說了吧,嗬嗬。”聽這趙皇帝這麽一說,秦檜不由得一陣尷尬,好在官場曆練多年,轉眼間就恢複過來。“皇上,微臣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嶽飛擅自斬殺楊幺一事,臣彈劾嶽飛居功自傲,脅迫聖上!”說著,秦檜跪在了地上了,屁股撅的老高低著腦袋豎起耳朵聽著趙皇帝怎麽說。趙皇帝眉頭一皺,不解道:“秦愛卿,此話怎講?”秦檜緊張的不得了,這嶽飛雖然隻是個從四品,可是深受眼前這位的青睞,彈劾這樣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自己搭進去。定了定心神,秦檜抬頭目光堅定的看著趙皇帝,“皇上,嶽飛越職斬殺楊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帶領手下將領一同在乞罪疏上署名,這不是仗著他們的功勞威脅陛下嗎,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理應處以極刑!”秦檜一番話可是把趙皇帝嚇得不輕,自己光顧著注意楊幺被嶽飛處斬了,竟然沒注意到最後的那一頁將領署名。


    良久的沉寂,跪在地上心髒撲撲亂跳的秦檜漸漸變得興奮起來,事情有門!還沒高興得太久,趙皇帝就拍了桌子,“大膽秦檜,汙蔑領兵大將你可知這是什麽樣的罪名!”忽然來了這麽一下,可是把秦檜嚇得不輕。“皇上,秦檜忠心可鑒日月,怎麽是汙蔑嶽飛。嶽飛身為領兵大將,行為不知檢點,協同部屬集體上書皇上,這不是在威脅又是什麽,若是……”“夠了!念在你忠心為主的份上,這次就不問你得罪,若是再有下次朕可真要治你誣蔑罪了,出去!”


    秦檜悄悄地鬆了口氣,好險,差一點這條小命就沒了,剛才拚死一搏倒是見效了。恭恭敬敬對著趙皇帝施了一禮,秦檜倒是沒有急著逃跑,“皇上,為臣所言隻是進一個臣子的本分,還望皇上三思。”說完這話才誠惶誠恐的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秦檜嘴角輕扯,一絲笑意躍然於臉上,皇上雖然責怪自己卻是沒有治罪,這說明他心中並不是覺得自己在汙蔑嶽飛,而是出於某種顧慮才會嗬斥自己,由此可見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秦檜走了出去,空曠的殿堂內隻剩下趙皇帝自己。手裏拿著嶽飛寫的那份乞罪疏,看著一個個將領的名字,趙皇帝的手微微的顫抖起來,大禍啊,這才是真正的大禍啊。自太祖立國,尤其是太宗在位時,一度將武將的權威削弱到有史以來最低。可是如今社稷動蕩,不得不倚重武將,眼看著武將的權威一天天高漲,自己不是沒有過擔心。可是強敵在側,金人滅我大宋之心不死,為了自己的權威,為了這條性命,現在根本就不是去削弱武將權威的時候。而且事涉兵權大事,更是需要循序漸進,一旦急於求成極有可能釀成大禍,那可就是國破人亡的下場!


    粗粗的喘了一口氣,趙皇帝隨手將乞罪疏扔在桌案上,雖然心中擔心萬分,可他倒是不認為嶽飛這麽做是在威脅自己,以他現在的地位還不夠那個資格,現在襄陽城奪回來了,可是金兵依舊占據棗陽,隨時都有可能出兵反攻,正是需要他和麾下將士效死命的時候,不但不能怪罪,反而要封賞,大大的封賞!不過,武將權勢日益加重,難免有心懷不軌之徒,就算是眾在外領兵將領沒有反叛的心思,但是再來一次黃袍加身該怎麽辦?所以,該如何限製武將的權威,逐步回收兵力,應該提上日程了,爭取在和金兵形成對峙之勢後將這件事情謀劃妥當!


    ……


    早朝,張浚苦思一夜,總算是想到了該如何賞賜嶽飛,是以趙皇帝剛剛一問群臣該如何賞賜嶽飛及其麾下將領時,他便走出列班躬身道:“回皇上,襄陽等地幹係重大,萬萬不能再有閃失。故臣請皇上單獨開設襄陽府路,任命嶽飛為襄陽府路經略安撫使兼襄陽知府,獨領神武副軍駐守襄陽等地,以保襄陽!”第四排的秦檜吃了一驚,經略安撫使?這可是正四品的官職,嶽飛豈不是又要進一步了,而且真正的成為一方大員?雖然心有不甘,可是這話是張浚提出來的,秦檜實在是不敢反駁,隻能寄希望於趙鼎了。


    和張浚唱對台戲,早已成了趙鼎的習慣,可是有了昨天的事情,趙鼎算是認識到了趙皇帝對嶽飛一事的態度,知道這時自己再插嘴隻能是閑著沒事打自己的臉,徒惹張浚恥笑罷了,所以就像個泥菩薩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朝中官員分成兩派,一方以張浚為頭領,另一方則是為趙鼎馬首是瞻,這是趙老大一不說話,也沒有什麽暗號使出,手下的兄弟們自然保持沉默。張老大手下的弟兄們當然不可能站出來反對自己老大的意見了。這樣一來,秦檜隻能幹著急,卻是沒有辦法。


    趙皇帝也是知道襄陽的重要性的,張浚提出單設一路的建議更加有利於保衛襄陽,而且升嶽飛為經略安撫使倒也合適。看著滿朝文武無人出班反對,遂點頭道:“準!”


    趙皇帝有煩惱,身處唐州的兀術更是滿腦袋漿糊,不知該如何是好。先是光化丟失,接著又是好不容易奪下來的襄陽再次丟失。現在嶽飛率大軍駐守襄陽,以此人的能力,就算出兵十萬也休想拿得下襄陽,難道我大金國滅亡南宋小朝廷的願望就不能實現嗎? 長歎一口氣,兀術對著麵前敖齊爾派來告知襄陽失守的將領說道:“棗陽城太小,城內屯駐十萬大軍多有不便,而且將士士氣已疲,再戰襄陽已無獲勝可能,另路途遙遠,運送糧草實屬不易。命他即刻率大軍回返唐州,至於杜充的人馬,讓他門去鄧州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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