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多套套話,這時候,一個家丁模樣的中年男子邁步進了茶坊,附耳在賀蘭齊耳邊說了什麽,後者聞言麵色一僵,隨即跟何夢錦說了聲抱歉便抬步離開。


    看著那有些匆匆的背影,何夢錦很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是賀蘭王府嗎?他這般心急火燎的。


    不過她也不著急,等下自有線人匯報上來。


    這段日子她熟識官場,混跡在恒陽府,李蕭然這裏也沒閑著,一切的部署,都按照她之前製定的計劃進行。


    “公子,我已經備好了香湯,你先去沐浴梳洗一下吧。”


    冷香對著何夢錦輕鬆的一笑,她不問何夢錦去了哪裏,不問發生了什麽事,隻要何夢錦不主動提及,她從來都不過問,但她總是會在細節處為何夢錦想的周全。


    看著她默默無聞的體貼,何夢錦心頭一暖,“冷香,謝謝。”


    聞言,冷香持著棋盤的手一頓,有些受寵若驚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何夢錦清晰的看到她說這話時候,冷香眼裏一閃即逝的晶瑩與暖意。


    是了,她和冷香之間,這份情意,豈是能用謝字道明的?


    何夢錦舒心的一笑,當即轉移話題道:“嗯,不必言謝,那我先上去了,對了,這棋盤幫我放好,這是再過幾日要送給廣平王的賀禮,千萬別給那隻調皮的猴子給弄丟了一兩個子兒。”


    說著,還刻意的低頭去瞥了瞥那隻調皮的爪子正伸向棋子的“猴子”――何昕。


    聞言,素來性子清冷,不苟言笑的冷香亦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抬手一轉,便已是靈敏的避開了某隻猴子的魔爪。


    “爹爹!”


    何昕咬牙切齒的跺著腳,朝著何夢錦已經怡然的背影滿是怨懟的喊道。


    難得他惱羞成怒的時候還記得公眾場合不能喚她姑姑,兩人要以養父子相稱,何夢錦背對著他,眉眼裏全是讚許的笑意。


    這一天一夜過的,雖不至於驚心動魄,但很多事情卻已是塵埃落定,帶著幾分凶險,何夢錦的精力都已接近透支,再加之昨夜一夜未眠,泡在那高大的灑滿花瓣的浴桶裏,何夢錦頭枕著桶壁的邊緣,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格外的沉。


    等她再度醒來,都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起碼過了午飯時辰,因為這桶熱水已經涼了,她是被涼醒的。


    在夏日裏,能將這麽大一桶水放涼了,起碼也得個把時辰,至少得過了午飯了,她如是推斷。


    恰逢此時肚子極其配合的咕了一聲,何夢錦莞爾,抬手抓起毛巾就要起身,這一動,才發現,脖子靠的久了,居然僵硬的不能動彈了,人家是落枕,她是落浴桶了……


    好不容易架著歪歪的脖子爬起來,隨意的穿好衣衫,才打開門看看日頭,卻看到房前,階下站著的那人,何夢錦又是一愣。


    舒風和暢,吹拂著那人不染凡塵的衣袂,仍舊是一襲淡藍色衣衫,一隻碧玉簪,何夢錦不需凝神,都能聞到空氣裏,那絲絲屢屢的梨花香。


    冷不丁被李蕭然這樣等候在門口,何夢錦自然有些詫異,而且,看著他玉色的麵容上,罩了一層薄紅,顯見是被這日頭曬了有些時候。


    “你,怎麽不知道敲門,叫我?”何夢錦不由得責備道,這樣大的太陽底下傻等,是他一向持重辦事精明的風格麽?


    李蕭然被何夢錦的突然推門而出也是一愣,又聽何夢錦如此說,本是有些薄紅的麵色上複有籠罩了一層微染的潮紅,他當即有些失態的轉身,背對何夢錦,道:“我有事找你。”


    由於他這一番不正常的動作,還有這不自然的麵色,何夢錦的目光在瞥到自己隨意穿著的領口尚未拉好的衣襟時,瞬間明了。


    是有幾分不好意思,但難為情的是她這個當事人,李蕭然臉紅個什麽勁?


    何夢錦也不再多想,當即迅速的收拾好衣服,極其自然的自房門走出,與李蕭然並肩站於階下,才道:“什麽事?”


    若是小事,他不會親自跑來,堪堪的等她出來第一時間告訴她。


    壓抑住心頭浮起的幾分擔憂,何夢錦把目光投向身側那個頎長的身影。


    被何夢錦這般看著,李蕭然的神色竟然有幾分不自然,他將目光投向遠方,並不看何夢錦,隻道:“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按步驟進行,恒陽的布置也已妥當,所以……”


    “所以……你想去綏州?”不等李蕭然說完,何夢錦搶先道。


    “嗯。”


    李蕭然放不下二哥,她又何嚐不揪心的牽掛,尤其是在今天聽到賀蘭齊的口風,居然也是與綏州有關的,她的心更是糾結的緊,李蕭然這一說,正中她下懷:“其實,我們一開始覺得何家的事與皇家,劉家,沈相有關,今天,我聽賀蘭齊的偶然的提起,才想到,會不會和賀蘭王府有關?”


    “賀蘭王府?廣平王?”李蕭然有些驚訝的轉首看向何夢錦,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何夢錦點頭,將目光投向遠方道:“我也不知道,但我隱隱覺得,賀蘭齊去綏州,沒那麽簡單,希望是我們多心了,但無論如何,你此去綏州,一定要小心。”


    “這是自然。”


    兩人並肩而立,再沒有多說一句,但彼此間所想所托,都已再明白不過,那是一種無言的信任與默契。


    “公子。”


    這時候,一聲低喚拉回了何夢錦有些飄遠了的思緒,何夢錦抬眸,才見自庭外走進來的小廝。


    這人她記得,是李蕭然新提拔起來的骨幹,為人知分寸懂進退,且腦筋靈活,名字好像叫王勤。


    “公子,”見何夢錦調轉過來的目光,王勤才繼續道:“早上的事情查明了。”


    早上的事情,自然指的是賀蘭齊突然步履匆匆離開的原因。


    “為什麽?”


    “因為唐夫人,”王勤垂首,“廣平王妃安排唐夫人在王爺壽辰上獻舞。”


    後麵的話,王勤很聰明的沒有再多言,因為何夢錦已然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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